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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嘲泛漲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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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蒸說她是石溪縣芰後村人,與其姐柳玉骨投入鄰郡一個叫“玉霄派”的小門派,這裡的“鄰郡”應是南元郡,幾乎是東海道最南端,離白影城所在的朱城山不遠,距離此間卻不是三兩天的舟行可以抵達,除非羽羊神當真會縮地成寸的仙術道法,決計無法召喚姐妹倆進入降界。

反過來想,柳家姐妹絕不能在南元郡,而是在左近。關鍵就在“仙觀”三字。仙觀位於執夷城郊,數百年前香火曾經鼎盛一時,到我朝肇興時,已然破落得不成樣子。被玉霄派買下修葺成如今的樣貌,不過就是近十年間的事。

執夷城乃東海道西界,是進出央土的門戶,其風俗比起東海各地更近於京師平望,武林人在央土活動可能多於東海本地,柳玉蒸的兩位師傅沒向她提過有奇宮,某種程度上也不無可能。

發源於南元郡的玉霄派,不知何故搬進了執夷城郊的仙觀,從此成為一支以央土為主要活動範圍的勢力,故本派弟子不忘在玉霄派的家門上,綴以“仙觀”三字,以免外人往南邊找去,撲了個空。

應風過往赴白城山時,執夷正是水路的終點,在此棄舟登岸,整補過後,改換車馬轎輿往埋皇劍冢進發,那時的執夷城尹可不是“飛鳴刀”馬長聲,少年的世界也還沒有駭人的幽窮降界。

或可怕的刀鬼。蓬舟越接近古老石頭城郭,難免生出“深入敵營”的悚慄與興奮。葉藏柯比他從容,舟行無事,便在艙中與他比劃拳腳,談論武功,不僅為應風解破幾處“天仗風雷掌”的疑難窒礙,還把“元惡真功”的心訣傳授給他。

“應兄弟,你奇宮擅長心識之術,這門武功靠想像突破血經脈的侷限,傳授我的那位異人,使出來直如鬼神天地,凡夫俗子絕難抵擋。”葉藏柯仰頭痛飲了一口,眼神複雜,很難說是憧憬、緬懷,抑或心旌搖動難以遏抑,片刻才嘆了口氣,搖頭笑道:“那位異人說得對,以我的資質,這輩子是難了。

我沒有什麼奇想天外的偉大心思,註定練不成這門神功。你的資質勝我百倍,假以時,說不定能練成此功,繼承異人衣缽。”他傳授時毫不忌諱有舟的舟子。

或靠岸歇息時碼頭摩肩抵踵,真個是旁若無人。見應風有異,一怔之間會過意來,哈哈大笑:“你老哥我呢,平生從沒磕過頭拜過師傅…不對,其實是磕了頭的。

只是人家不肯認我,這身武功當真是天生天養,憑空得來,從此信了‘百川納海,各有緣法’。

說不定舟的老哥因此練成了你我練不成的神功,那才叫有趣哩。”應風陪著笑了會兒,暗忖:“舟子若有此慧,留之必成大患。”但二人相處融洽,連來他對葉藏柯的格已有了解,知他不會欣賞這種想法,遂閉口不提。

各處水陸碼頭較前鬆緩許多,軍士或赤煉堂徒眾均急遽減少,幾乎恢復往昔樣貌,葉藏柯反而蹙起濃眉,憂心忡忡:“這代表東鎮知情啦,料想此際封鎖碼頭已然無用,徒然擾民,兼且走漏風聲而已,說不定正在徹查兩湖大營。

即將有什麼翻天覆地的大動作。我該往湖陰湖陽一趟,看看能不能撿些邊角料兒。”

“那…仙觀那廂便不去了麼?”應風小心翼翼地掩飾不滿,不在這當口得罪這位大靠山,連拳頭都不敢捏,但哪怕葉藏柯就此離去。

他也要想辦法和柳玉蒸見上一面…離山越久,先前那股糾結徘徊的心思越淡,越發想念起那夜瓣室裡的旎。柳玉蒸不比無乘庵諸女,此後或再難於降界相見,若有機會。

那三件事何妨在少女的身上驗證一番?玉霄派除天予神功來歷成謎,料想師長們技藝平平,才教柳玉蒸的武功乏善可陳。由小見大,不會是什麼險地。

“還得去。到門前了,豈有回頭的道理?”葉藏柯三口並兩口地和著酒水嚥下乾糧,拍去手上的碎餅屑。

也不見他使什麼身法,如一片枯葉被狂風颳上岸似的,離開船頭時扁舟晃都沒晃,修為之高,足令應風咋舌,稍斂心神。人說“大隱隱於市”這小爿碼頭泊滿箭舟,賣蝦蟹漁獲的、賣常用品的,各式小吃,還有刮面理髮的…攤販們櫛比鱗次,比龍庭山下的集子還更熱鬧些,卻非漕運所致。

是以附近一間舊廟宇為中心,輻開來,繞了一匝又一匝,遠遠便能見得門楣上被香火燻黑了的“仙觀”三個磨盤大字。

***仙觀祀奉的是青鹿朝得道昇仙的奇女子李仙,也有說叫李銀仙的。傳說此姝父母雙亡,與兄長相依為命,兄長成家後,嫂嫂容不下小姑,想方設法把她嫁出去。

仙憑藉著絕妙的女紅,以銀針在綾羅上繡出狐狸、飛鳥乃至神龍鳳凰等奇獸,令其化現具形,一一解決了難題。

最後更隨銀針破空飛去,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粉綾以及一地散華。後人建廟祭祀,以為乞巧之神,求子求姻緣、求官運前程亦十分靈驗。

仙聖姑的信仰在金貔朝達到巔峰,李仙以處子神之姿,成為女冠象徵,朝廷封為“天綱地紀百華清聖仙娘”許多女子修道的地方均以“仙觀”為名。

到了市井風華獨步古今、窮奢極追求享受的碧蟾一朝,風月冊裡但凡寫到道姑行取樂、藏汙納垢之處,無不以仙觀呼之,堂堂道觀竟成了銷魂安樂窩的代稱。

百華清聖仙孃的香火在碧蟾朝迅速崩解,似也合情合理。環繞這清水碼頭畔的仙觀形成了集子,也就是近幾年間的事,差不多與玉霄派移駐的時間相符。廟觀雖經修繕,仍式古意盎然,不致令人心生抗拒。

玉霄派鹿韭丹、胡媚世兩位女俠來到後,常在觀外施粥贈藥,搭棚義診,而後又在兩旁建起了收容孤女的慈幼院和懸壺局,求醫求藥的人更多,香火亦盛,外頭又擺起販賣花卉祭品的的攤子,層層相因,最終成了如今的樣貌。說這個小小聚落是玉霄派從無到有,一手促成,實不為過,但武林門派總壇多與街市保持距離,自有其道理,畢竟練武須得靜心。

以此觀之,玉霄派未免造作太甚,恐有蓋彌彰之嫌。葉藏柯領著應風在外頭逛了一圈,觀牆所圍甚廣,似經過幾次增建,新舊參差。

觀廟與看病的懸壺局瞧著是互通的,慈幼院和後進家宅似的兩處則有獨立的門牆,應是玉霄派的總壇所在,除非翻牆,否則外人無路可進。仙觀是很普通的廟宇。

正殿供奉的百華娘娘身姿婀娜,如一彎眉月,被香菸燻黑的滿月臉盤卻無陋之,只覺神秘而美麗,似真有靈。掛著“懸壺局”橫匾的偏院裡倒是人滿為患,人龍都擠到了正殿院裡。據說上午是“紫華痴客”胡媚世胡女俠掛牌看診,遠比平駐診的郎中更受歡

應葉來得晚了,本擠不進,所幸二人身量甚高,隔著人踮足遠眺,依稀見廳內主位上坐著一名纖細的女郎,身穿淡紫衫子,容貌看不清楚,裡外至少有五六名妙齡少女服侍著。

道姑、老嬤嬤等就更不消說,排場十分盛大。應風沒看見柳玉蒸,正想擠進些個,轉頭見葉藏柯似笑非笑,抱臂撫摸青髭細碎的方毅下頷,饒富興致,不凜起:“怎麼了大哥,有甚不對?”

“我見過她。”葉藏柯低笑:“記不記得那‘血花’的故事?她就是那個穿黑衣的女子,她那副墨玉柄似的身板兒,我不知在夢裡意了幾回,就算化成灰也認得。”應風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赤水大俠能說的話麼?”

“都說‘’之一字,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少完人。”葉藏柯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咱們會會這位紫華痴客,瞧她見到我時,將要如何的裝瘋賣傻,故作不識,那邊人少些,趕緊擠…”語聲驟停。

應風察覺有異,回見葉藏柯神情微妙,喃喃道:“我看見一位人,先瞧瞧去。你回船上等我,半個時辰後觀門外碰頭。”沒等應答,撥開周遭人,徑往外頭行去。應風的視線越過了青年漢子,見門外閃過一抹彤豔衣影,人群中格外顯眼。

那女郎的身段婀娜健美,翹,居然十分眼,一時卻想不起曾在哪兒見過。鬢邊依稀簪了朵盛放的牡丹,微晃的濃髮烏亮如緞,似能嗅得馥郁髮香。

即使沒見面孔,應風也敢斷定是美女無疑,不惟背影,女郎連走路的款擺韻致都極稔,但“想不起來”這點才是最怪異處。

他記心絕佳,接觸的女也不算多,鬢簪牡丹的紅衣女子豐豔成,乃近期罕遇。真要說起來,也只有…豔鬼!

應風幾乎跳起來,排闒奔出、左右張望,哪裡還有葉藏柯或那名紅衣女郎的蹤影?不由得咬牙握拳,暗自懊惱。來都來了,當然不能聽任葉藏柯隨口編派,乖乖回碼頭枯坐。

應風繞著外牆往後進走,打算找個人少的空檔翻過牆去,潛入玉霄派總壇。走著走著。

忽聽牆內傳來一陣童聲嬉鬧,一人柔聲道:“好啦,都不許再調皮了,要不,姐姐要生氣啦。”眾女童拍手笑道:“玉蒸姐姐才不會生氣,玉蒸姐姐最好了。”應風施展輕功遊牆越頂,沿簷椽無聲無息滑落廊間,倚著簷柱抱,含笑看著庭院中,被一群吵鬧的小孩包圍的雪膚麗人。

離開幽暗的瓣室後,陽光樹影下的柳玉蒸益發動人,笑成兩彎眉月的眼睛好看得不得了,合掌偎的小動作比身畔的女童更童稚天真,不難想像她為何會被孩子們如此喜歡著,柳玉蒸笑著笑著,忽瞥見了他,眉月頓時睜成滿月,泛漲溢,滑落月盤似的柔雪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