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顧寧川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他曾經來過三次,一次是把那個女人送進來,一次是來看她那令人作嘔的所謂幸福,還有一次就是把她從這裡帶回身邊。像是這樣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坐在一個包廂裡等待,還是破天荒頭一次。他摸著手上的名片,狹長的黑眸慢慢眯成一條縫,好像自得其樂地在等待,但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動的有多麼的快速。
其實他還是想嘲笑自己的,來這裡做什麼呢?明知道那女人早就死了,明知道這世界上自己最恨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他卻還是在撿到這張名片後眼巴巴地趕了過來。
修長好看的食指與中指拈著一張薄薄的黑燙金名片,上面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黑貓俱樂部,琴傷。
就這麼短短几個字,讓顧寧川的心在一剎那間沸騰如開水,彷彿千年古井進了一條遊江蛟龍。他將名片緊緊握在手裡,眼睛朝包廂外看去,看到大廳裡無數沉淪在慾望中的男男女女。拈著名片的手指一點點握緊,顧寧川恨恨地閉上眼,該死,他為什麼又想起那個女人?!
包廂的門被打開,身著白襯衫黑
領結的侍者恭敬地鞠了一躬,隨後彎
,請身後的人走了進來。
那是一個長得十分美麗的黑衣女人。她面蒼白,嘴
沒有血
,儘管長相嬌媚,卻只令人覺得可憐。尤其是眼角那一顆紅
的淚痣,讓她整個人都似乎沉浸在一片火海汪洋之中。她穿的很少,只有薄薄一襲黑
長裙,
出雪白的雙臂和
溝,她的
口也有一顆鮮豔的紅痣,微微偏向左邊
房,若隱若現,勾引著人去一探究竟。
她沒有說話,進了包廂也只是撿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絲毫沒有身為女的自覺,不去討好,也不去諂媚,就是那樣嫋嫋娜娜地坐在那兒,側臉美好,一綹青絲散落,使得她愈發美得朦朧。
顧寧川看了她很久,才問:“你是琴傷?”琴傷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是。”一個是字,讓顧寧川漂亮的眉頭擰得死緊。這個女人的聲音和她的外表真的不能比,輕、啞,透出一股刺骨的疼。
“我今天來,用一百萬買你半個小時的時間,我知道你同這裡的其他女人不同,有選擇權,所以,我好好的問,也請你好好的答。”琴傷的美麗似乎無法打動顧寧川,他展示指尖捻著的黑名片“這個,是你的?”琴傷依然說了一聲是。顧寧川的神
便冷峻起來:“那麼,可以請你為我解釋下,為什麼這張名片會掉在墓地嗎?”琴傷沒有任何動容,她的眼裡,充滿了濃郁的哀傷,好像她整個人就是由悲哀做成的,誰看到她,都會想起最最痛苦和悲傷的過往。顧寧川不由自主地看向琴傷的眼睛,那雙黑漆漆的水
雙眸,好像始終帶淚,在那淚光的照
下,他竟恍惚地想起那個死了的女人。她的眼睛也總是這麼悲傷,悲傷的完全不像是一個賤人該有的。
她憑什麼悲傷?她憑什麼?!
顧寧川猛地站起來,幾個大步走到琴傷面前,一把將她壓倒在沙發上,惡狠狠地近她美麗的臉,毒蛇般盯著她看,看她白皙滑
的肌膚和
緻動人的五官,他恨死了厭惡死了她身上的氣質,跟那個死人一模一樣!
“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也就是在碰到琴傷的那一瞬間,顧寧川才發覺她很瘦很瘦,瘦到簡直令人不敢相信的地步。被他握在掌心的雙腕,脆弱的好像兩張白紙拼接而成,稍稍一用力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折斷。他手勁大,下手又從不留情,更不懂得什麼叫做憐香惜玉,可琴傷似乎壓兒
覺不到疼痛,她只是看著他,眼裡的悲傷越來越濃,濃到令人眼眶發酸。
顧寧川拒絕相信自己會因為一個陌生女人的眼睛而哭泣,他一把甩開那纖細的雙腕,起身背對著她,聲音冰冷:“我再問一遍,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琴傷的聲音沙啞低沉,好像一個閱盡千帆看破紅塵的老者:“只是去拜會一下故人。”
“故人?你認識那個女人?”顧寧川猛地轉過身,死死地瞪著她。
她搖頭,眼睛抬起來看向遠方:“雖然不認識,但我們都是女。”這是個事實,殘酷而又貨真價實的事實,她們的確都是
女,是被千人騎萬人壓的
女,朱
玉臂不知被多少男人碰過,可顧寧川就是莫名的不喜歡
女這兩個字從琴傷口裡說出來,他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她不是
女!可怎麼會不是呢?以前他發火的時候,不就是罵她是個不知廉恥的
女?
琴傷依然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說話:“人一死,就什麼都沒了,你連名字都不給她,不正是因為她是個女嗎?”很難去形容琴傷說話的
覺,你就覺得像是有一把鈍鈍的刀子在劃拉你的心口窩,明明知道不會受傷,卻硬是忍不住那疼。顧寧川從琴傷口中再一次證實了這個無情而又可笑的消息,那個女人死了,她真的死了,人一死,就什麼都沒了。好一個什麼都沒了!
“她以為死就能擺脫掉我?她想都別想!”
“她入土,也不安,你也不必耿耿於懷。”琴傷輕輕拂了拂自己的發,舉手投足都讓人覺得無比優雅美麗,可那梳髮的手,卻硬是在美麗中透出一絲荒涼。
“死不能解脫,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大火讓她覺得自己身心似乎都得到了洗禮,滿身穢物沖洗乾淨,揹負的罪,卻洗不掉。
“你口口聲聲說不認識她,又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對於顧寧川的多疑,琴傷只是看了包廂的門一眼,那裡貼著一對羽翼,奇怪地是一隻是黑的一隻是白的,所有人都知道,黑白羽翼代表了黑貓的老闆——那個神秘地從未出現在世人面前的男人。
“顧先生,她已經死啦,你就放過她吧。”琴傷摸著自己臉上的淚痣,就像是摸到了火把,猛地被燙開。
------顧先生,她已經死啦,你就放過她吧。
包廂裡很安靜很安靜,安靜地足以聽到彼此的呼,顧寧川沒法用語言去形容自己聽到琴傷說話時的
覺,她的聲音很啞很糙,好像被砂紙磨破一般,可那一句她已經啦,卻讓顧寧川再一次,無比清醒地認識到這個事實。
是的,那個女人已經死啦,他以後再也瞧不著她了,不管自己是恨她還是怎樣,她都已經死啦。可是,她怎麼能那麼輕易就死了呢?顧寧川握緊了拳頭,眼睛如同毒蛇吐著信子,琴傷甚至聽到了空氣中噝噝的聲音——被一條毒蛇盯上,你還能朝哪裡跑?她垂下眼睛,卻依稀覺得眼角那顆鮮紅的淚痣宛如一把大火,灼燒過身體的每一寸。
“放過她?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有資格求我?”顧寧川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如果是正常女人,早被羞辱的淚盈於眶了,可琴傷沒有,她甚至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輕輕撥開顧寧川卡住自己優美頸項的手,聲音沙啞:“她已經死啦,哪怕天大的仇恨,你也該放下了。”她歪了下頭,眼睛裡水光瀲灩:“不放過她,何嘗不是不放過你自己呢?她做了那麼多事,哪怕死了也會下地獄,那裡有更痛苦地等著她,顧先生又何必覺得虧了,她不得好死,死後也入土難安。”怎麼會有人覺得死亡是解脫呢?死亡,對於死人來說,不過是更痛苦的開始罷了。
也許是因為嗓音的關係,琴傷說話極慢,一字一句,都好像是由血而成,每說一字,她便憔悴一分,彷彿整具骨架都在一點點地開始腐爛。顧寧川被琴傷的聲音說得猛地哆嗦了一下,然後,他一把推開她,琴傷紙片一般脆弱的身子倒在地上,可她似乎不知道疼,只是慢慢地撐著手肘站起來,坐到對面的沙發上,儘管鋪了厚厚的羊
地毯,但是極致細
的肌膚還是擦出了道道滲著血絲的紅痕。
傷了她,就好像傷了那個女人一樣。顧寧川看著自己的手,竟突然有種衝動要把它們剁下來。琴傷輕輕地咳嗽了幾聲,極輕極輕,她的身體好像不是很好,跟顧寧川周旋這麼久,早就受不了了,她按下了服務鈴,很快包廂便被打開了,年輕的侍者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高大的黑西裝。男人走過來,對著琴傷點了下頭,把她打橫抱起。
顧寧川沒有出聲,只是看了下手錶,半小時,時間卡的剛剛好。可就在琴傷即將離開包廂的那一刻,他卻鬼使神差地道:“我給你一千萬,再陪我半個小時。”琴傷從男人懷裡看過來,竟對著顧寧川笑了一下。那抹笑容…美好的簡直不像是人間能擁有的。顧寧川神情恍惚,他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他自己都記不得到底是真的發生過還是自己在做夢,那個女人也曾經這樣笑靨如花過。他為此失神,於是忽略了琴傷並沒有給自己回答,甚至一個字都沒有說。
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牽連,要說有,那也是因為一個死人。琴傷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靜靜地躺在上,她似乎不需要吃飯喝水就可以活,她也不喜歡光明,那讓她覺得自己被赤
地剖開,展現在世人面前。就像是以前,一絲不掛地躺在地毯上,任何男人都可以侵犯自己,如同一個不值錢的、廉價的、活該被羞辱的充氣娃娃。男人們用她來打炮發洩慾望,女人們從她身上找到驕傲和高高在上,而她只能躺在地上,腿雙打開,任由穢物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