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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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濛昏沈的時候,她模模糊糊地想起義父?她卜的卦,不由得嘟起嘴來,心裡想著,義父卜的卦本不準,說什麼她的真命天子有財有勢,非但是個人中之龍,還是個痴情種!怎麼烈昊天對她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不悅地咕噥幾聲,她漸漸陷入溫暖柔軟的睡夢中…??
足聲輕響,一道頎長卻略顯瘦削的身影緩緩走進靜心亭,來人一副文弱書生的打扮,一雙盛滿熾烈情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軟榻上酣睡的尹花儂。
烈雲鵬壓抑不住滿腔洶湧翻騰的思念,輕輕坐在尹花儂身畔,痴地盯著那張酷似他曾深深愛戀過、卻芳魂已杳的佳人容?,忍不住伸出手,顫抖地撫上尹花儂瑩芙白的絕美臉蛋。
許是上蒼垂憐,讓他能再度和蝶兒重逢,在他心中,早把尹花儂當成蝶兒的化身。
他不顧孃親的厲聲警告,還是來到了被視?地的後院──憶蝶樓。因為,他再也按捺不住幾爆發的滿腔相思。事實上,他躲著偷偷看她已有好些天。
他愛蝶兒呵!但卻也是他害死了她。如今上蒼再次給他機會,他發誓這次他會好好保護她,不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此刻他的臉上,竟泛著一股狂亂駭人的氣息,彷佛已著了魔、失去理智般。
驀地,他以雙手捧住尹花儂的小臉,低下頭用自己的封住她嫣的小嘴,狂野地索吻…睡夢中,尹花儂頓覺呼困難,她在夢裡努力掙扎,接著美眸倏然一睜──有好半晌,她愕愣住了,橫在她眼前的是一張陌生男人的臉…不,不完全是陌生的,這張臉她曾見過一次,他…他是烈昊天的異母兄弟烈雲鵬!
隨著意識逐漸清醒,她這才發覺,他竟然…正吻著自己!這可嚇壞她了,正準備出聲呼喊時,一道如雷鳴般的怒吼猛然響了起來──“你們在做什麼!”尹花儂認得這聲音,是烈昊天回來了。她不鬆了一口氣,接著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烈雲鵬,然後趕緊坐起身來。
沒想到才剛坐起身,便看見一臉怒氣衝衝的烈昊天向她和烈雲鵬走來。他陰鷙盛怒的表情,彷佛地獄來的使者般駭人而森沈。
他快步走至烈雲鵬面前,不由分說地便賞給他一拳,讓他痛得彎下來,接著又揪起烈雲鵬的衣襟,讓他直視著他,惡狠狠地道:“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別再讓我瞧見你,否則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你!”撂下狠話後,他一把鬆開烈雲鵬,讓他踉蹌地往後跌退好幾步,接著一臉蒼白狼狽地奔離…??
尹花儂聽到房門在她的身後砰的一聲合上,她整個人旋即被丟到榻上。接著,烈昊天巨大的手掌往她左臉上摑出火辣辣的五指印痕。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烈家堡內賣美、引誘他人!”他盛怒難遏,右手再度揚起。
尹花儂捱了他一巴掌,水的芙頰立時腫痛得宛如火燒,殷紅的血絲緩緩泌出角。然而,她非但不躲、不求饒,反而?起臉來,睜大眼直直瞪視著他。
“你本不分青紅皂白就定了我的罪,簡直可笑!”她忍不住出言相譏。
“你!”烈昊天雙眼如火焚般,騰騰的怒氣亟宣洩,然而那充滿怒意的手於空中僵持許久,卻再也摑不出第二掌。
“哼!我親眼目睹你和他嘴對嘴親密地靠在一起,你還想狡賴嗎?”他沈著聲,暴怒地道。
離開她十數天,他竟要命的想她,好不容易查出這一、二年來行刺他的幕後主使者,他便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沒想到接他的竟是她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而且那個人還是他的親兄弟!
他氣雲鵬,卻更氣她!他這一生從沒打過女人,可對她卻…這火氣來得如此猛暴,如山洪爆發,一下子就淹沒了他的理智,心中淨是洶湧澎湃、難以控制的怒。
“說,你和雲鵬已私下幽會了幾次?”他寒著聲問,憤怒的口氣中莫名地有股難掩的妒意。
尹花儂撫著紅腫的臉頰,心中的怒氣和他不相上下,忿忿地瞪著他道:“你早已判了我的罪,還要我說什麼?”他早已輕視她的人格,又怎麼會相信她說的話?她何須費心解釋。思及此,隱忍的淚水不爭氣地溢出眼眶,這一巴掌把她僅存的一點遐想和眷戀都打碎了。
“別跟我耍嘴皮子,回答我的話!”他的語氣中逐漸生出不耐煩的火藥味。
尹花儂倔強地噘著嘴,伸手抹去頰上的淚水,仍硬著語氣回嘴:“你太?舉我了,我已經遵照你的話不曾踏出憶蝶樓一步,你以為我有千里人香,能將人勾引到這兒來嗎?我倒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等本事。”
“住口!”烈昊天兇狠地將她拎起,眼對眼、鼻對鼻地瞠視著她。
“不要惹我,把我惹火了你不會有好子過的!”
“我現在的子好過嗎?”她再次伸手抹去頰上的淚水,堅強地直背脊。
“你只是拿我當代替品,充其量我只不過是你洩慾的工具,在你眼裡,我始終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你要我,只是因為我有一張酷似你亡的臉!”她忍不住全部說了出來。
鏗鏘的話語,一字一句刺進烈昊天急遽起伏的膛。他故意忽視她那梨花帶淚的楚楚臉龐,寒著聲問:“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尹花儂緊抿瓣,不言不語也不動。她不能讓他知道是芷蓉告訴她的,這樣做會連累了芷蓉,她不要芷蓉無辜承受他的怒氣。
“我在問你話!”他一把攫住她的下顎,讓她直視著他。
尹花儂毫不畏懼地視他,倔強地道:“你打死我我也不會說的!”望著她倔強的小臉上那瘀紅的五指印及斑斑的淚痕,烈昊天不濃眉緊鎖,心裡陡地泛起一陣不捨。他從不知道她靈狡黠的心思下是如此剛烈的脾,和他幾乎不相上下,他該拿她怎麼辦?
執意要她,真只是為了她那張神似蝶兒的容?嗎?
緩緩地,他鬆手放開她,尹花儂隨即背過身去,將自己埋入被窩裡,不再理會他。
烈昊天於畔駐足良久,陰鷙沈靜的神情下實則思緒洶湧如滔滔江河。
他為何失控?猛烈的怒焰因何而起?是妒火嗎為他逃避地告訴自己,她只不過是一個代替品罷了;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變了,一切全部失控。他愛上她了嗎?果真如此…他一定是中了!??烈家堡寬敞嚴整的議事廳裡,烈昊天、谷青峰及總管谷鷹三人臉沈重地端坐著。
“唉!沒想到多次行刺堡主的幕後主兇竟是白蛟幫幫主秦武魁。”總管谷鷹頗?慨地道。白蛟幫是二夫人的孃家,秦武魁還是她的大哥,經過這次事件,雙方以後再也不可能有任何集。
“哼!恐怕事情沒這麼簡單。”谷青峰輕嗤一聲,俊俏的臉孔難得閃過一絲冷戾的氣息。
“白蛟幫多年以來,皆仗著與烈家堡的情才能立足於江淮一帶;我們給秦武魁的好處可不少,若沒有更大的利益,他會冒著失去烈家堡這強力靠山的危險與我們?敵嗎?”谷鷹沈了半晌,點頭道:“這說的也是。只不過…除掉堡主,他能得到什麼好處?”谷青峰冷笑一聲,“爹,您想想看,昊天死了,誰是繼承堡主的順位人選?”經他這麼一提點,谷鷹登時瞠大眼,恍然大悟地道:“莫非這一切全是二夫人和二少爺暗中計劃、唆使的?”
“雲鵬個怯弱、對經商又沒有興趣,這件事絕不可能是他的意思,依我看,九成九是二夫人籌謀策劃的!”谷青峰冷靜地分析。
“事實上,從秦武魁閃爍的言詞中,我和昊天幾乎可以肯定這一切事情的主謀者的確是二夫人。”
“既然如此,堡主打算怎麼做?”谷鷹望向烈昊天,擔憂地問。只見他濃眉緊蹙,黑眸晦黯沈凝,彷佛有什麼心事般,只怕方才自己和青峰的對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谷青峰也察覺了他的異樣,和父親對看一眼後,開口喚道:“昊天,你怎為了?”瞧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肯定和尹花儂有關。自遇見她以來,他像變了個人似的,不!應該說是又回覆成四年前的烈昊天,有了正常人的情緒起伏,會怒、會笑,也會發呆。
今,一回到烈家堡,他第一件事便是衝向憶蝶樓,種種?象顯示了尹花儂在他心裡早已不是如他所說,只是沈蝶兒的代替品、不具任何意義。
終於聽到了他的叫喚,烈昊天陡地回過神來,幽黑的雙眸望著谷青峰,“這件事我們不是已經做出決定了嗎?”他並非沒聽到谷鷹的問話,只不過他大部分的心思仍在尹花儂身上。
“什麼決定?”谷鷹不明白地望向自己的兒子。
“你們打算怎麼做?”谷青峰揚森冷一笑,徐徐地道:“這次北上,我們已經嚴重警告秦武魁,削去他不少羽翼,讓他孤立無援,想必他一定會將這件事告訴二夫人,這應該可以制止二夫人圖謀不軌的野心,讓她打消不該有的念頭。”谷鷹意會地點點頭,“難得大少爺有如此廣闊的襟,用這種方法讓二夫人知難而退,卻又顧及了她的面子,沒將她的所作所?公諸於世。但願二夫人能夠體會大少爺的一片用心,好好反省,別再害人害己。”烈昊天神情凝重地介面道:“我這麼做,除了念及二孃仍是爹的未亡人外,更重要的是不想讓烈家人因此而分崩離析。芷蓉和雲鵬畢竟是無辜的,他們怎麼說也還是爹的兒女。”話說至此,谷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偌大的議事廳裡充滿靜寂與沈重的氣氛。
片刻後,烈昊天才道:“這件事就商議至此,時候不早了,鷹叔、青峰,你們下去休息吧。”谷鷹點點頭,站起身正準備離開,卻又忽然停下腳步,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趕緊回過頭朝烈昊天問道:“大少爺,你打算將那位百花樓的尹姑娘留在堡裡多久?”烈昊天濃眉一挑,“怎麼,有什麼問題嗎?”谷總管向來不會過問他這方面的事,今卻特別提起尹花儂,不讓人到訝異。
谷青峰似乎也有同,跟著開口問道:“是啊,爹,您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情?”
“是這樣的,大少爺你不在的這十多天內,老奴多次看兒二少爺在億蝶樓外徘徊連,甚至偷偷地潛進園內窺視尹姑娘,那神情顯得有些不對勁。”谷總管皺著眉頭娓娓道來。
“這可奇怪了。”谷青峰不解地挑起眉,“雲鵬一向不是好之人,照理說應該不會做出這等有損人格之事。況且,他也知道尹姑娘是昊天帶回來的,昊天還嚴任何人進入憶蝶樓,他怎麼可能明知故犯?這事實在有點古怪。”烈昊只是沈著臉未置一語,思緒卻已因谷總管這一番話而翻騰不已。
他真錯怪了她,她為何不向他解釋清楚?想起那充滿怒氣的一巴掌,他頓口竄過一陣強烈的不捨,心中充滿懊惱和悔恨。
此刻,他已無心思猜測烈雲鵬為何有此怪異的行?,倏地站起身來,話也沒說一句便轉身疾步離開議事廳,留下谷鷹和谷青峰父子倆不解地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