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恨太陽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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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的山,層層迭迭實好看;畫的水,萬里長河不斷;咱二人相,如山水相連。
要離別,除非山倒水斷;要離別,除非山倒水斷。
歌聲歡悅,情意纏綿。秋別心滿意足靠在周不華懷裡。兩人都想:這天牢就是仙鄉,又何必奢求地久天長?
龍朝霞闖進殿來,衝到龍異人面前,質問道:“父皇,周不華和伍秋別的事,您打算怎麼辦?”昨天被龍異人拒絕再問,她不死心,非要討一個答案不可。
“朝霞,-太沒有禮數了!”龍異人不悅女兒的魯莽獨行。
“女兒知錯。父皇,您快告訴我,是不是要處死他們兩人?”龍異人沉,至今他還未想到什麼方法既可維續朝綱,又不傷兩人命。龍異人愛惜周不華的才能,秋別和龍玉麟一般無別的面貌,也令他難以痛下殺令;他左右為難,只有拖延一陣再說。
“父皇,您不想殺他們對不對?”龍朝霞咄咄問,她不致兩人死地不能消這口怨氣。
“這是-對父皇說話的口氣嗎?”龍異人微微發怒,有些是因為被女兒說中心事。這個女兒都是讓他給寵壞了,現在居然連父親都敢頂撞。
“父皇,您別生氣嘛!”龍朝霞一改先前的蠻橫,換上一副愛嬌的面孔,道:“人家是氣得昏了頭了!您想想看,駙馬在娶兒臣之前,已經有了子。天下有哪個女人知道丈夫另有室,會不捻酸吃醋的?”見龍異人臉稍和,她又道:“他是我的夫婿,我怎會真的他去死?只是不出這口氣,兒臣不能甘心。”
“那-打算怎樣?”女兒的心思,一向令他捉摸不著。
龍朝霞從懷中取出一隻白玉瓶來,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這裡面裝了兩顆藥,吃下去會肚痛如絞,卻無生命危險。我想拿這兩顆假毒藥騙騙他們,等他們吃下以為必死無疑,我再說明真相,這樣我才能消這口怨氣。”龍異人一聽大妙,他先“賜死”周伍二人,事後御醫再施以妙術“救活”兩人“死後重生”群臣不能說他偏私不公。
“朝霞,-這藥真不傷人嗎?”
“兒臣不敢欺騙父皇。”龍異人大喜,道:“那好!案皇就依-,讓-出這口氣。不過事情過後,-得和駙馬和好如初,不準再耍脾氣了。”龍朝霞一笑:“兒臣遵命。”龍異人即刻派人拘提周不華和伍秋別到文華殿。龍異人高坐殿上,龍朝霞坐在其旁的圓凳上,柳影虹和另兩位大臣站在兩旁。
周不華和秋別平靜的站在殿中等候宣判,死亡對他們來說已沒什麼可怕的;因為,他們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周不華、伍秋別,你們二人欺君罔上,一個顛倒陰陽、混亂法紀;一個未奉君令,擅動糧倉。朕雖有心開赦,但國法難容,姑念你二人未有大惡,賜你們全屍,這兩顆毒藥,你們吃了吧。”龍異人命太監呈上藥丸。
終究難逃死罪。周不華和秋別相視一笑,各自捻起藥丸放入口中,藥才入腹,肚腸立刻刀割般刺痛起來,痛得冷汗不住冒出。雙膝一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龍異人正覺有異,龍朝霞已站起來下階走到周、伍二人身前,居高臨下,得意的看著兩人痛苦不世的模樣,冷笑道:“怎麼樣?牽機藥的滋味可好?你們得罪了我,就是這種下場!”
“朝霞,-這藥有毒?”龍異人變。
“父皇,您親口所言,要處死他們,這藥當然有毒。”龍朝霞一副理所當然。
龍異人怒不可遏,她居然敢愚自己;又見周、伍二人痛得縮成一團,一拍椅子扶手,喝道:“解藥呢?拿出來。”
“解藥是有,不過只有一顆。”她拿出一顆豆大的藥丸,把玩似的捏在食指和姆指間,戲耍般說道:“我該給誰呢?”周不華疼得死去活來之際,聽到有解藥可救,他想也不想道:“給…給她吃…。”劇痛之下聲音都啞了。
“怎麼你不救自己嗎?嘖嘖嘖,這麼偉大。”
“我死不要──緊──-──-把解藥──給她。”他忍著疼,艱難的擠出這兩句話。
“喂!-的好丈夫要把藥讓給-,-吃不吃?”龍朝霞轉向秋別。
周不華的話一字一句都像大槌鑿在秋別心上,她瞪著那顆藥丸,伸出手顫聲道:“把藥給我──”龍朝霞將藥丟到她手心內,秋別立刻掩袖吃了下去。龍朝霞鄙夷笑道:“我還以為你們是至死不渝的愛情呢!畢竟是自己命寶貴,生死關頭,丈夫又算什麼呢?再嫁就有了可不是。”周不華受著劇痛折磨,抱著肚子汗出如漿,彷如千百把鋼刀剜刺。下藥後,秋別已有力氣起身。她膝行來到周不華身前,凝視片刻,垂淚道:“華弟,你我夫一場,卻即將陰陽兩隔,我實是好生不捨──”語音悽,真情,文華殿上肅然無聲,只聽她如泣如訴的低聲呢喃:“你一定很疼吧?你放心,再過一會兒你就不疼了。”輕輕捧起周不華慘白如死的臉龐,她的臉亦如紙一樣蒼白,成串的淚珠滾落不停,悽然道:“華弟,讓我最後再好好看看你。”凝視片刻,她將自己嘴湊了上去,親吻他冷涼如冰的嘴。
只覺一物自她口中度了過來,周不華還未察悟,已然了下去。不過片刻間,腹中疼痛依舊,卻已不似剛才那樣難忍。
他呆了一呆,痛徹心扉的大叫道:“-──-怎地把解藥給了我?”原來秋別並沒有服下藥,她知道她若正面拒服,他一定也不肯獨生。因此使了個障眼法,終於騙他吃了。這時秋別再也支持不住,往後摔倒,他眼捷手快抱住她。
“華弟──你答應──我──你要──好好活──活下去──”秋別自知必死無疑,她只怕周不華對她用情太深,一時想不開,也隨她之後了斷。
周不華當真是心痛如絞,摟著秋別愈來愈冰冷的身子,淚如雨下,哽咽道:“-怎能如此?怎能如此?我不要-救我,我要-──我要-──”話難以繼續,心已碎成千片萬片。
全身又是一陣劇痛,筋拔骨似的疼,魂靈兒彷佛要離身而去。秋別偎緊周不華,顫聲道:“我好冷──”周不華忙摟緊她。
“我──我不能陪你回──桃花村去了──,你做官也好,不做官──也罷,我──不你了──”
“只要-不離開我,不論-叫我做什麼,我都聽-的。”周不華雙淚,左臉貼在她右臉,不住摩挲,淚水滴滴落在秋別臉上;斯情斯景,當真令人不忍觀視。
秋別悽然一笑,道:“你真是我的──好華弟──”頭一側,臉上微笑猶在。
“秋別姊姊!”他驚叫,懷中的身軀動也不動。
“傳太醫!”龍異人急喝。
經數字太醫漏夜不歇的診脈下藥,秋別依舊昏不醒,氣息微弱,徘徊在鬼門關前。
龍異人下令,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把秋別救回。太醫們戰戰兢兢,生怕一個小疏失送了秋別命,也丟了自己腦袋。
到了第三天,秋別突然全身泛紫,出氣多,入氣少,隨時都可能撒手而去。
太醫在榻前緊急商量的結果,只有孤注一擲,將死馬當活馬醫,決定採用“以毒攻毒”的方式來和老天搏一搏。
太醫宰將眾人商議的結果,秉告前來探視病情的龍異人,由他裁決。龍異人難以決定,一直守在秋別身邊的周不華髮話了:“皇上,請準太醫們放手一試。”
“這可是命關的事──”稍有閃失,秋別立赴黃泉。
“臣知道。”三來不眠不食,周不華形容憔悴瘦損,他願意下賭注:“盡人事,聽天命。臣相信拙荊吉人自有天相。”
“既然你這麼說。太醫宰,你就大膽下藥吧!”得了皇命,太醫宰無所顧忌,親自去煎了一碗濃濃的斷腸紅。
周不華道:“我來喂她。”周不華扶起秋別身子,她昏不能嚥,他一口一口吐哺餵她服下。一碗喂完,太醫宰忙送上一碗清茶:“快清口,別下了。”過了片刻,秋別突然蜷縮起身子,在上輾轉翻滾,痛苦呻。
太醫宰忙解釋道:“這是毒相抗,請皇上不用緊張。”但是暗地裡他也在提心吊膽,秋別會不會因此一命嗚呼?
足足有一盞茶時間,秋別由大翻大摔,逐漸平復下來;張開口來,吐了一大口黑血,衣衫頭髮全都溼透了,只見她臉由紫轉青,由青變白,呼亦逐漸平穩。
太醫宰託過她右腕細聽,綻笑容道:“好了,好了,這可救回來了。”龍異人龍心大悅,喜道:“好極了,各位太醫辛苦,朕每人賞賜十斤黃金。”
“多謝皇上。”眾太醫鬆了一口氣,得到皇上厚賞,人人笑逐顏開。
周不華道:“皇上!臣有不情之請,請皇上答應。”直跪在龍異人之前。
“駙馬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龍異人俯身相扶。
“有事慢慢說。”
“駙馬之稱,不華愧不敢當。不華和公主成親以來,從未踏入公主閨房一步,公主仍是無瑕之身。不華非是嫌棄公主,而是早有室,不敢相棄。拙荊待我,情深義重,我心中亦只有拙荊一人,容不下其它女子。不華夫婦觸犯國法,本該就戮,蒙皇上加恩,免我二人死罪。不華資質庸碌,原無意仕途,法外餘生,更無干求之想。伏請皇上垂憐恤情,準我夫婦去官還鄉,歸隱田舍,則不華歡喜涕泣,恩不盡。”朝龍異人深深一拜。
“這──”龍異人極不願放他二人離去。
“草民請皇上答應吧!”周不華將頭伏得更低。
龍異人沉默半刻,看看躺在上才救回一條命的秋別。當年他若肯放龍玉麟和鳳江城一條生路,何致二十多年來一憶起便痛悔難當?今的周、伍二人,就像當年的鳳江城、龍玉麟一般。他一心想留下他們,就真的是對他們好嗎?
長嘆一聲,龍異人幽幽道:“起身吧,朕──準你二人回鄉。”
“多謝皇上!”至此,周不華真真正正揮別名枷利鎖,終於可以做回本來的自己。
起身坐在沿,握著仍昏睡不醒的秋別冷冷小手,周不華淚光瑩然,微微一笑,心道:“秋別姊姊,我們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