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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怎麼到南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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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一肅,正要呵斥,就見斜對面一個飛鷹衛的炯炯目光,已直直投了過來,但任笑笑反應極快,身子一轉,就撒嬌般擋在他面前,撅嘴道:“那你給我買棗糕,不買不準走。”葉飄零沒有說話。他的手橫在自己前,宛如鐵箍,緊緊抓住了她纖細靈巧的腕子。她乾笑一聲,往回,沒動,癟癟嘴,道:“幹嘛,光天化抓著妹妹手不撒,回頭找不到妹夫啦。”她自認方才那一出手應當是天衣無縫,起碼能從葉飄零懷中掏個定情信物出來收下。偷兒與變戲法的相若,仰仗的並不僅僅是一個快字,還要有足夠的障眼法。

障眼法不外乎兩個字,要麼遮,要麼移。方才任笑笑一個簡單動作,實則是雙管齊下。她故意開他的袖子,亮出劍柄,引來飛鷹衛注意,是為了讓葉飄零的心思移到那邊,無暇自顧。

而她轉身這一擋,看似遮住了他人窺探,實際也仗著身段傲人,掩飾了出手路數。要知道,她任三小姐對自個兒長相有諸多挑剔不滿,覺得眼角太挑,鼻子太小,不夠細,腚不夠翹,唯獨對口鼓鼓囊囊不束著就連輕功都施展不開的子,頗為驕傲。這次她特地去了纏,只靠一張蔥綠綢布兜著。

就是為了方才那一轉身,好如牆,擋住她從下面探過去的手。為此,她連領口都藉著抹汗鬆了一鬆,曬紅的頸窩下,可是實打實亮了一小段白白膩膩的子溝。

這般賣都被抓住,她豈會不惱。既不悅自己學藝不未能成功,又不忿如此犧牲竟沒牽住他的眼,不住小聲抱怨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葉飄零將她手挪開,視線與那個飛鷹衛對上。猶如兩對灰黑石珠遙遙相望,雙方俱無表情,只有緊繃殺氣緩緩提升。就在那飛鷹衛準備邁步過來詢問之時,大門內,忽然又走出一個高挑女郎。

她一身白衣在烈下幾成淡金,又未戴斗笠不撐紙傘,只得抬起手來,在額前略略一擋。

“呀,好俊的小娘子。”任笑笑讚歎一聲,眼珠骨碌碌亂轉,還在惦記從葉飄零懷裡偷點什麼。

葉飄零卻眉心緊鎖,想要轉開身去。無奈已經慢了,那白衣女劍客一眼便看到了他,清冷美眸中泛起一絲喜,快步過來,遠遠便道:“葉少俠留步。”飛鷹衛的步子停住,那個胖大和尚,卻豁然轉身,短拇指咔的一聲,將手上佛珠捏出碰撞輕響。葉飄零不願與清風煙雨樓惡,只得停穩身形,微抬斗笠,道:“燕女俠,有何指教?”燕逐雪神情肅穆,踏上數步,站定在兩人長劍出手可及的極限之處,道:“葉少俠,可否隨我去個四下無人的地方,我有些事,想向你請教。”那胖大和尚濃黑眉向內一收,兩側太陽忽的一跳,轉頭看向正在遠去的那輛驢車。任笑笑一拽葉飄零袖子,道:“哥,咱的驢車,被和尚盯上了。”葉飄零慣於做些直來直去的事,能拔劍解決的,便不屑多費口舌。可斷後斷後,斷的是出逃之後。

如今還在城裡,衙役、捕快、飛鷹衛不知有多少,若從盛懷亭出門就開始苦戰,他一個人一把劍,能撐到離開三關郡?他不免有些惱火,看向燕逐雪,冷冷道:“我與姑娘素無集,不知有何可談。”燕逐雪微不可察地一怔,扶在側劍柄上的白皙手掌隱隱一緊,道:“我有幾個問題,想請葉少俠回答。擔心葉少俠顧慮旁人,不肯坦承,才有此不情之請。”那和尚低聲唸了兩句什麼,兩個飛鷹衛面都是一變,不再猶豫,大步追向正在嘰嘰嘎嘎緩慢前行的驢車。

任笑笑擦一擦額上的汗,笑道:“哥,官爺看咱家的驢車不順眼,我去照應一下。你可別被這漂亮小娘子花了眼,不來幫忙啊。”說著,她轉身就要走。

但葉飄零的手,正抓著她的胳膊。

“誒?哥哥,我就是去跟官爺說兩句話,你還不捨得呀?”葉飄零瞪她一眼,這才放手。任笑笑轉身往驢車那邊跑去,心中暗罵,這男人口莫非還長著一對兒眼睛,怎麼這麼好的機會下手還被捉了?屬刑天的麼?燕逐雪眉心微蹙,不解道:“葉少俠,我知道江湖險惡,你素有防人之心。

可為何肯跟一個扒手稱兄道妹,卻不願與我私下講幾句話?”葉飄零道:“清風煙雨樓的人,麻煩。”她略顯惱火,語調微揚“葉少俠,家師兄妹兩個自問出山二十餘年無愧於心,弟子們行走武林,也絕不敢有半分懈怠,此等不屑,我已可視為挑釁。”葉飄零退後半步。

他親眼見過清風十三式的威力,論一劍出手的覆蓋所及,確實是對方更廣。他的劍法若是銳利的刺,對方的劍法就是無處不在的風。他不是沒信心贏。

只是一旦開打,必定就是無法收場的局面。他本不懂何為切磋。燕逐雪滿面冰霜,道:“葉少俠不準備對麻煩二字做個解釋麼?”葉飄零道:“那偷兒惹我不快,我一劍殺了便是。

你纏著我不放,我卻要顧忌你背後的師門。難道不夠麻煩?”燕逐雪好似了塊石頭下去,噎在嗓子眼上不來下不去,白麵皮都湧上一層薄紅。

“我…只是有話問你。”

“你有話問,我便要答麼?武林中的美人,莫不是都如你這般自作多情?”葉飄零急於脫身,口吻越發尖銳,後退兩步,道“還是說,這也是你師門的傳承?”鏘。寒光如水的劍鋒,已出鞘過半。燕逐雪周身殺氣凜然,若不是有什麼隱秘牽制著她,方才必定已經出手。武林正宗大都門第森嚴,一為師終生為父,諷刺師尊,遠比諷刺自身更甚。

她握劍之手青筋凸起,雖穩如磐石,一樣能看出忍得十分辛苦。葉飄零放下心來,再退兩步,道:“希望下次見面,燕姑娘能學會不在我有事情要辦時唐突問話。否則,我本願意答的事情,也不願意了。”足下一轉,他一個起落,已追到停下的驢車旁邊。飛鷹衛都已拔刀在手,那個胖大和尚,則輕輕拍著肚皮,繞車端詳。趕車的瘦削漢子摟著懷裡似是中暑的幹黃女眷,滿面堆笑,道:“官爺,佛爺,這泔水桶,盡是些拖回去餵豬的東西,又酸又臭,有什麼好看。”

“和尚我倒是不知道,泔水桶還要用布遮住。能叫貧僧看看裡面麼?”他嘴上說的是問話,蒲扇般寬大的手掌,卻已經抓住了布單一角。任笑笑眼珠一轉,高聲道:“佛爺,這車泔水酒臭沖天,小心汙了你的慧吶。”飛鷹衛之一忽然出刀,向上一挑,將布單掀起,冷冷道:“我們不怕。查!”另一個飛鷹衛立刻縱身上車,四個齊高的破木桶,捏住鼻子忍耐著酸臭,細細看過,皺眉道:“沒什麼異常。”挑開單子的飛鷹衛也邁步上車,略一沉

忽然將刀回鞘中,袖口挽起至肩,屏住氣息猛地把手伸入桶中。那和尚面微變,低聲誦了句佛號,退開兩步,慨道:“為常人所不能,不愧是朝廷棟樑。”四個桶轉眼摸完,那飛鷹衛出胳膊,跳下車來,皺眉不語。同僚立刻解下水袋,為他沖洗。那和尚左右端詳。

忽然道:“這位施主,夫人身體抱恙,為何還要隨你出來辛苦奔忙?”車伕一愣,陪笑道:“我們這拉泔水的,多倆胳膊多一份力,早點拖回去,還能吃口熱乎飯,她力氣小,在我這兒靠會兒,就沒事了。”沖水的飛鷹衛登時轉頭,走到車伕身邊,刀連鞘一伸,挑開了那女人的草帽。她面臘黃,口乾澀,微微睜開眼睛,虛弱道:“官爺,有什麼事兒啊?”飛鷹衛皺眉搖頭,回到原處,道:“不是。”

“嘶…”和尚大掌一抬,雖沒丈二那麼高,卻還是有些摸不到頭腦“奇哉怪也,這真是…得開天目通才行麼。”葉飄零冷冷道:“諸位在此攔著一輛泔水車,是在修煉心麼?”那和尚踩了刺蝟一樣往旁跳出三尺多遠,扭頭道:“葉飄零,葉少俠?”

“不是什麼少俠,一個用劍的。”葉飄零看向飛鷹衛,沉聲道“兩位大人,是發現什麼可疑了麼?”兩個飛鷹衛並不知道他,互望一眼,搖了搖頭,抱拳拱手,齊聲道:“護衛侯爺安全,多有得罪,還請海涵。”說罷,齊齊趕回街口那邊駐守。

驢車吱嘎前行,只留下皺巴巴的破單子留在青石道中,引來許多蚊蠅,嗡嗡作響。任笑笑咧開嘴,一蹦一跳到那和尚身邊“大師,你還有甚指教啊?”那和尚緩緩道:“貧僧昌定,北武當靈宮寺護法禪師,受侯爺之邀,來徹查四郡九戶三百餘口慘遭血洗的命案。此事幹系重大,兇手佈局嚴密,不得不處處提防,若有得罪,還望兩位莫要介懷。”葉飄零道:“你便是定風和尚?”昌定手撥佛珠,道:“只是個江湖朋友的戲謔諢名,諷刺貧僧身寬體胖,八風不動。”

“是個好和尚。”葉飄零微微一笑,拱手道“告辭。”昌定一怔。

忽然覺得先前身上那股隱隱約約的壓力消失不見,心中一鬆,長出口氣,整整破衣,合十道:“少俠殺孽太重,今後還是多加留意為妙。”葉飄零並未答話。他抓著任笑笑又一次失敗的手,索將她拎起,抓貓兒一樣帶走。拐進一條陋巷,他沉聲道:“此刻能到哪兒?”任笑笑歪頭盤算,道:“藥紅薇也就不到百斤,三個人輪著挑擔子,那筐爛菜葉子,怎麼也到南北大道,該奔城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