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低頭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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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雨湖咬了咬“主君,正是因為這次有人專門破壞,他們興許之後的路,反而不會那麼小心。這條坡道最為陡峭,去的方向也是山林深處,主君,你來沿著這條道找,石姐姐和燕姑娘去另外兩條。
我留在此處,看你們的信號,一旦確認,便丟出哨箭,叫找錯路的兩人回來,與我一同追過去。要是到了哨箭也通知不到的地方還沒找到任何痕跡,就直接回來。”葉飄零點點頭“好。”話音未落,他已飛身躍下,一縱數丈,穿林過草,轉眼去得遠了,燕逐雪微微蹙眉,不太習慣聽人指使,又無可奈何,只得道:“雨兒,我們該往何處?”駱雨湖略一斟酌,道:“這邊看方向應當是往山外去的,袁吉若不打算進山,只為了繞過聚豔谷外的麻煩,就會往此處去。石姐姐應當不是袁吉心腹的對手,這邊就勞煩燕姐姐走一趟吧。”
“好。”燕逐雪語氣不知不覺跟葉飄零近了幾分,說罷也是縱身一躍,展開輕功。她所練的拂柳步是與清風十三式相輔相成的身法,既然是當年天下第一劍的謝家所創,自然不僅是騰挪輕靈,姿態也要足夠瀟灑好看,一路望著遠去,若不是白衣蒙塵,少了幾分韻味,絕對是賞心悅目。
就是比葉飄零那簡單樸實的縱身起跳,似乎慢了些許。只剩最後一條路,石碧絲轉身就要去探。駱雨湖卻把她叫住,道:“石姐姐,我想了想,你還是別去了。”
“這是怎麼說?”石碧絲皺眉道“我雖然差出他們不少,輕功總算也勤學苦練了十來年,這山道我又悉,我不去,難道你去?”
“不。”駱雨湖拉住她胳膊“咱們都不去。既然只有三條路,他倆都沒找到,咱們就走第三條。否則,我怕萬一真的是你找到,哨箭一起,聽到的可不一定只是咱們自己。萬一袁吉的手下循聲而來…”石碧絲臉變了變,嘆道:“好吧,你說得有理,咱們便一起等在這兒。”
“嗯。等著也是等著,咱們去把那些屍體搜一搜,看有沒有什麼可用的物件。”
“這…”駱雨湖招招手“這是主君教我的,人都已經死了,身上的東西不帶走,留在此處也是費。”石碧絲此前沒多少機會親手處理屍體,但看駱雨湖神態自若,對著男人屍身也能坦然伸手掏出東西檢查,只好硬著頭皮依樣畫葫蘆。
她對藥毒頗有研究,一番搜刮,除了銀錢,還真找出不少有用的東西。那些伏兵帶著不少吃食,多為乾,就是形狀怪異,不像是尋常牲畜。
她倆觀望半天,還是物歸原主,沒敢取走,此外還找到一些蠱蟲,但石碧絲不懂控,知道使用不慎遺禍無窮,索全都扔進了山澗之中。
等連他們身上乾淨的布都割下來留作草紙備用,搜無可搜,駱雨湖終於聽到了一聲尖銳哨響。她三步並作兩步趕過去,就看到一縷青煙,自葉飄零遠去的方向升起。
石碧絲立刻發出信號,叫燕逐雪趕回來。待到跟葉飄零會合一處,已是半個時辰之後。一條小溪從他們面前過,對面樹下,能清楚看到有人休息過的痕跡。
袁吉的確不再像先前那樣小心翼翼,接滿清水追過去後,各種足跡幾乎不加掩飾,跟蹤起來易如反掌,但他們反而在駱雨湖的建議下放慢了速度。因為太過明顯的痕跡,既有可能是對方大意,也有可能是對方故意。
追了一個多時辰,袁吉的蹤跡消失在另一條山溪邊。他們略一商討,順而下,果然不久便在灘塗上發現了有人離水步行的腳印。從這一路上的痕跡估量,袁吉身邊跟隨的部下,竟好似在逐漸增多,不過。
想到此前山頂伏兵那十幾人並沒留下跟著袁吉一起上去的蹤跡,可以猜測,小爵爺的心腹部下,只怕早就藏身在這群山之中等著接應。或者,這些人早就被他派到此處尋找什麼,恰好用上。時近黃昏,溪兩側前路不再開闊。
陡峭崖壁中央,遠遠站著兩個人。葉飄零毫不猶豫拔劍在手,搶上兩步,跟身後駱雨湖拉開距離,徑直走去。燕逐雪手扶佩劍,凝神留意周遭,可看清等候那兩人的模樣,不由得便是一愣。一個是身高七尺的大漢,手握一杆軍器大槍,站得筆直。
另一個卻是嬌怯怯的小婦人,肚腹外凸,神情哀慼,似已身懷六甲。他二人站的地方,開闊地勢已然收攏,上方崖壁將蒼穹擠成一線,下方溪水轉為湍急,石灘狹窄,倒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那木杆大槍足有丈餘,澤暗青,毫無疤節,並不似尋常武林人士趁手的兵器。那大漢站定於此,也不像是攔路阻礙的江湖人。他更像是個未著甲的將軍。見人走近,他沉聲道:“來的可是葉飄零?”葉飄零不答,只是略一點頭,凌厲目光,牢牢鎖住那人肩頭手肘。軍中槍術無甚花巧,但這等環境下狹路相逢,武林高手刀劍硬攻,反而很難討得了好。石碧絲摸出毒物暗器,蓄勢待發。燕逐雪暗暗皺眉,但無話可說。
那人將槍桿緩緩放平,側身拉開架勢,沉聲道:“你我並無恩怨,只是各為其主。”
“我沒有主子,我只是在為枉死者報仇。”葉飄零望向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婦人,冷冷道“那也是你的兵器?”那人悽然一笑,道:“那是我的渾家。我邊從軍十三載,爹孃和兄弟姐妹都死絕了,再沒別人可為我收屍,不得不將她帶來。也好叫她知道,雖說她男人死了,可別想著將來生下孩子報仇。拿著我那點餘財,改嫁去吧。”那婦人頓時哭聲更響,一手掩面,一手按腹,直似要背過氣去。燕逐雪忍不住道:“你一個軍戶,為何要來為虎作倀?”那人嘆了口氣,道:“我不懂誰是虎。我只知道,軍令如山。我要在這兒,攔住一個叫葉飄零的劍客。所以今,我和他,必定要有一人死在此處。”葉飄零緩緩走近,劍鋒斜指,不語,那人手臂青筋浮現,沉聲道:“你站遠些,莫要被連累到。”那婦人嗚咿咿離開他身邊,含淚左顧右盼一番,退到溪水旁,往葉飄零的方向挪了挪,似乎想從這邊走過去,離開他倆決鬥之處。燕逐雪略訝異,心中一震,拔劍在手。沒想到,葉飄零的劍,已經刺了出去。
不是向著那個大槍在手的壯漢,而是向著那個婦人。那婦人面大變,驚叫聲中足尖一點,向後縱出,雙手猛地在圓滾滾的小腹上一拍,就聽嘭的一聲,無數毒針暴雨般打了出去,但葉飄零那一劍只是虛招。他見到那婦人展身法,就已搶去了她的側面。
她的人還沒落地,毒針之雨仍在半空,冰冷的劍鋒,就貫穿了她纖細的脖頸。長劍一擰,拔出。血霧漫天。那漢子目中兇光迸發,槍桿一抖,虎吼出手。
無奈,他不捨得將那婦人當作兵器,葉飄零卻捨得。他一腳踢出,扯下那婦人短褂,將她尚未死透的身子拋了過去。噗的一聲,槍頭穿腹而過,一片毒煙噴湧而出,頓時將那漢子頭面籠罩。那漢子急忙屏息後撤。
可就在這時,一件沾滿水的短卦忽然飛來,罩住了那片毒煙,也擋住了他的視線。旋即,寒光一閃,那漢子向後急退的身軀,便留下了翻滾飛起的腦袋。葉飄零向後縱出,落在石碧絲身旁,道:“等毒煙徹底散了,再過去。”燕逐雪收劍回鞘,道:“你是幾時發現那孕婦不對的?也是從她不往後退,反而往你那邊來的時候麼?”葉飄零搖頭“我沒想那麼多。那一劍只是試試她,她心裡沒鬼,便不會有事。”駱雨湖輕聲道:“我還當主君看出來。
那女人手腳纖細緊緻,並不像是這個月數的孕婦呢…”燕逐雪忍不住道:“我瞧她施展輕功的時候你就已經出了殺招,你就不怕…殺錯了人麼?”
“為何會錯?”
“她就不能是個習過武的孕婦?”葉飄零冷笑道:“一個習武婦人以腹中孩子為擋箭牌,來協助丈夫殺我,我殺她,何錯之有?”燕逐雪盯著他。
忽然發現,就算他說得對,她也想駁回去,頂他幾句“你果然總有道理可講。”葉飄零看毒煙散盡,擺擺手往前走去“江湖從不是個講道理的地方。那兩人若殺了我,雨兒絕不會去問他們為什麼。”駱雨湖點點頭,咬牙道:“我只會用盡我所有辦法,把他們全都殺了。”石碧絲踏過被血染紅的溪水,走入相差無幾的暮之中,暗想,也不知今晚,還要有多少人,喪命在這群山之中…
***在山中沿著蹤跡追擊,當對方提前就已經佈置好接應的時候,很容易遇到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那就是崖壁。葉飄零一行沿著溪水追下去。
石碧絲眼見一側的山壁越發高聳,陡峭難登,臉頓時變得有些難看。駱雨湖瞧見,輕聲問道:“石姐姐,怎麼了?”石碧絲略一猶豫,道:“這一側山壁很陡,還沒什麼藤條,到處都是青苔,滑不留手,要是…接應的人提前等在上面,放下繩索把袁吉接走,那…咱們不上翅膀,可沒本事繼續追下去,”
“說得對極了,葉飄零能遇到你們,真是他的福氣。”葉飄零抬起頭,立刻伸手一推,讓駱雨湖和石碧絲靠在山壁旁。燕逐雪毫不猶豫拔劍在手,蓄勢待發。幾十丈高的山壁頂上,袁吉垂足而坐,低頭望著他們,身邊站了四個勁裝少年,提著已經張滿的引弩。
看那四個弩手的架勢和兵器,絕對不是江湖中人。朝廷允許武林中人攜帶的兇器,從未包括過弩。就像當年天下大亂之際聲名顯赫的火器四大家,如今盡數就職軍中,再無一人行走江湖。道理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