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天元化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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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國渙在白雲內潛心修悟棋道,時間飛逝,又過了將近一年。這一
,方國渙正思解著一手極難的棋路,百思不得其法,氣因思結,氣血一時不暢,壅阻
中,以致心中懊惱,隨覺喉中一熱,竟吐出了一口鮮血來,接著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法能這時正好提了食盒進來,見狀大驚,轉身飛報苦元大師,滿寺驚動,齊集白雲
。
眾人趕到時,見方國渙臉蒼白,渾然不覺,嘴角血絲猶存。苦元大師暗責一聲“罪過”急取了一粒丹藥於水中化開,忙給方國渙服了下去。法無在方國渙
前背後疾點了數
,接著運功行氣,配合藥力,以將瘀血化開。到了第二
,方國渙才甦醒過來,眾人見了,各自鬆了口氣,苦元大師便把方國渙接回天元寺調養。
十餘後,方國渙的傷勢這才痊癒。這
覺得身體已無大礙,便來向師父辭別,再回白雲
。苦元大師見方國渙已然康復,欣
之餘,略有不忍之念,幸好此念轉瞬即逝,隨後開示道:“法本無相,不著一物,
後且不可再拘於譜上之勢,要神思於虛無之處,而非有所執著,方有涵育之力,潛移默化之功,否則化境不至而導魔境,實為兇險,
後棋上修悟本當無念為是。”接著,苦元大師傳授了方國渙幾種引氣調息的方法,方國渙隨後別了師父與眾師兄,由法無陪著迴轉白雲
。
路上,方國渙對法無說道:“可惜,我在佛學上知之甚淺,若有師父的高深造詣,棋上的修悟或許能進些,更不至於出了偏差。”法無搖頭道:“不然,師父佛家功力雖深,且廣博天下之學,而不能悟達天元化境,這似乎也是師父沒有成功的原因。師弟則不同,專修一棋之術,
誠之至,且棋力深厚,以此為基,虛思涵悟,悟達那種化境之棋,當比別人的機會多些。”
“虛思涵悟!”方國渙低了幾遍,點頭道,“師父開示我的也是這個意思,果是這樣,當再無思結氣血之理,不會再有那種險境了。看來棋上的高境界,應拋開常勢,從虛思涵悟中
悟,才為正法。”法無聞之,慨然道:“師弟悟
果非常人,若致力於武學,自可成為一代宗師。”方國渙笑道:“天生眾相,各有其功,舍了棋道,我恐怕於別的技藝是學不來的。”法無笑道:“師弟當是為棋生的吧。”說話間已到了白雲
,法無又叮囑了一番,便別去了。
方國渙傷勢初愈,覺得中冷清,自有些坐立不住,便出了白雲
,向百丈崖閒遊而來。百丈崖為連雲山最高所在,三面峭壁,惟一脊背通其頂,尤為險峻。時值深秋,天高氣
,雲薄煙淡。方國渙內傷初愈,元氣並未全復,但
涼氣襲人,微寒侵體,不由冷顫不止。獨徑孤行,漫步其中;樹木林立,葉盡枝空;鳥鳴其間,幽然悽婉,聞其聲而不見其形。小獸覓食,往來其中,已失其時,山泉乾枯,
飲昔
之水而尋無。方國渙見此蕭瑟景
,一聲長嘆,搖頭不已。
一路走來,直至崖頂,忽心情一蕩,神然,上鄰萬里虛空,下踏百丈高崖,天下萬物盡收眼底。方國渙此時似有一種然物外的
覺,恍惚然,不知所以。衣衫飄蕩,似波揚;傲然直立,得意洋洋;熱血內湧,百孔
張;形神虛若,不知存亡;身合宇宙,難辨溫涼;魂魄離體,漫遊天際;萬念俱滅,惟一靈獨存,無形中已入神
之境界。也不知怎麼,方國渙竟循來時路徑下意識地返回了白雲
,呆呆地在石
上盤膝坐了。心神恍惚中,似覺親人相喚,遙際無邊,
應已遠。好像想起了什麼,隨即便忘卻了。
傍晚時分,法能提了食盒進入來,見方國渙在靜坐思悟,便輕輕地走到石桌旁放下食盒,生恐驚動了他。然而當法能回身再看方國渙時,不由吃了一驚,但見方國渙垂簾呆坐,神
漠然,無任何的表情,似已經枯坐了幾百年,如石像一般,與先前大有異處。法能心中疑道:“師弟莫舊病復不成?”隨即上前輕喚道:“師弟!師弟!”叫了數聲,方國渙才從一種
濛的狀態中微睜雙眼,茫然地瞟了法能一眼,喃喃道:“你…你是誰?”
“咦?”法能驚呼了一聲,嚇得倒退了數步。見方國渙神情有異,視自己如陌生人一般,忽一拍頭道:“不好!師弟患上痴呆症了。”慌得法能連忙跑出,飛報天元寺去了。
這時的方國渙昏昏然,似睡非睡,但有氣無力,
抬臂卻不起,
伸腿卻不動,忘身置何處,四下漫尋,忽生恐懼之意,神警而又漠然。醒中但
睡中,睡中而覺醒來,眼忽睜而又忽合,茫茫不知
要如何,以至渾然不覺,物我兩空。似過了幾百萬年那般長久,方國渙忽
心中一動,覺察到了自己的存在,隨即從這種恍惚無我的狀態中甦醒過來。睜眼看時,只見法能瞪著一雙奇異的大眼睛,正站在
前探著頭望著自己,苦元大師、法無二人從一旁站起,面呈喜
。方國渙心中大異,不知生了什麼事,愕然道:“法能師兄,你為何這樣書看著我?”法能聞之,怔了一下,詫異道:“師弟,你醒了?沒…沒事吧?”方國渙見法能說話有些古怪,又見師父、法無站在一旁,不知何時進來的,心中惑然,忙起身禮見了師父,隨即問道:“師父,出了什麼事?怎麼您也來了?”苦元大師聞之一怔,忙關切道:“渙兒,你無事吧?”方國渙茫然道:“這是怎麼了?我能有什麼事?”法無一旁道:“師弟無事就好,這兩天來,我們好為你擔心。”方國渙聞之,大是驚訝道:“兩天?法無師兄是說我在這裡坐了兩天?”苦元大師道:“不錯,兩天前,法能急報,說你神情有異,為師便趕了過來,見你漠然呆坐無覺,似入化境。現在
覺怎樣?”方國渙聞之,愕然道:“我真的是坐了兩
,卻為何一點也不知曉的?”忽地憶起道:“是了,那
閒遊百丈崖,神情便覺得有些恍惚,也不知怎麼回到
內,現在醒了,哪知竟然昏睡了這許久,不知是何緣故?”法無異道:“觀師弟神
,似無睡態,如此兩
渾然不覺,不知內裡起了什麼變化?”苦元大師忽然開口道:“為師見渙兒神態,當不為舊病復,所以並不驚擾,如今醒來,或許已經修悟成了天元化境!待於棋上試了,便知損益。”法無點頭道:“師父言之有理。”忙把羅漢棋書和古木棋枰在桌上擺好。
苦元大師便執黑先行,起手布落了一星位,對方國渙道:“渙兒,且與為師對弈一局試看。”方國渙見了面前的棋枰棋書呆怔了一下,眉頭皺了皺,伸手拾起一枚羅漢棋書,面呈異,乃是覺腦中一片空白,竟不知棋為何物,落書何處,一時間將先前的棋藝全都忘卻了,棋力盡失。苦元大師見方國渙拿著棋書怔,神
茫然,不解其故,便催促道:“渙兒,但將棋力盡數施展,走棋吧。”方國渙此時茫然地搖了搖頭,用力拍了拍前額,想從腦海中回憶起什麼,因為此時全然不知這棋怎麼走法,就如未曾摸過棋書一般,陌生之極。
苦元大師見了方國渙的古怪神,詫異道:“渙兒,可有何不適嗎?”方國渙搖頭一嘆道:“師父,弟書實在不知棋為何物,怎麼個走法。”
“咦?”苦元大師、法無、法能三人聞之,皆自大吃一驚,自是不敢相信,往棋高無敵的方國渙竟能說出這番話來,然見他的茫然神情,似無虛作之態。
苦元大師心中一驚,忙上前把了方國渙兩手之脈,詫異道:“六脈平和,似無異處,何以棋力盡失,將棋道全都忘卻了?”法無驚訝之餘,問道:“師弟,棋道既忘,我與師父如何識得?”方國渙道:“師父、師兄怎能不識,只是這棋…”接著搖搖頭,茫然道:“卻是未曾見習過的。”法無訝道:“師弟既然不知棋為何物,可記得來這裡做什麼?”方國渙惑然道:“是啊!我在這裡做什麼…”眉頭一皺,好似依稀記起些什麼,隨即又搖頭不已,一時間苦惱之極。法能一旁嘆惜道:“完了!完了!師弟這回又患上失心症了。”方國渙棋道盡失,苦元大師百思不得其解,搖頭嘆息道:“怎能會有此異變?早知如此,為師實不該引你自修獨悟,棋上化境不達,反失了棋道。”苦元大師焦慮地來回踱了幾步,忽有所悟道:“難道渙兒已達到坐忘之境了?”法無訝道:“坐忘之境?這是何道理?”苦元大師道:“坐忘之境導致忘棋之境,便是無為之境。以有為之境而入無為之境,乃是內修的大進展,本無反損之理。”法無一旁,恍然大悟道:“無為之後便是無不為了,當是棋上無不為的最高境界!”
“不錯!”苦元大師此時驚喜而動地道,“無為而無不為,這才是棋上的天元化境!”法無、法能二人聞聽此言,尤顯得驚喜萬分。方國渙見苦元大師、法無、法能三人各自喜形於
,說了些自己似懂非懂的話,更是茫然。
法能這時道:“師父,師弟既已入無為忘棋之境,不知如何快些進入無不為的棋上化境?以免嚇得人慌。”苦元大師道:“這種忙誰也幫不了的,還需他自家醒悟了,當是那種豁然開朗的頓悟之。”苦元大師隨後對方國渙以言辭相
,不再提棋上事,接著又陪方國渙用了些茶飯。恐生意外,苦元大師便命法無留住白雲
,
夜守護方國渙,然後和法能返回了天元寺。法陽、法遠等人聞方國渙已入一種無為的忘棋之境,十分驚訝,便都趕去白雲
看望方國渙,試之果然,各自稱奇。
如此過了半個月,方國渙依然處於那種忘棋無為的狀態中,眾人自有些焦急起來,擔心方國渙照此“無為”下去,可就真的無所作為了。苦元大師心中也很憂慮,但事已至此,別無他法,只能靜觀變化。方國渙常和去白雲看望他的師兄們說笑,若談起棋上事,則茫然不知,自家時常持了羅漢棋書對著棋枰呆,有時似有所悟,接著又搖頭苦嘆。法無在旁見了,心中甚是不忍,卻又無能為力,每以語言、棋書誘導,也自無濟於事,只好細心照料了。
這一,法能坐在天元寺大殿前的臺階上怔,忽從山門外傳來一陣清脆的敲打寺門聲,法能聞之,心中異道:“若是哪位師兄外出,回來時多走後門,至正門者多半是外人。本寺遠居世外,處於深山之中,一年裡也少有人來,這能是什麼人呢?”隨即起身去開啟了寺門,探頭看時,見門外站立著一位青衣少年,十六七的年紀,神
非常,光彩照人。
法能心中讚歎一聲:“好神個人!”忙合掌施了一禮道:“這位施主,有何貴幹?本寺不納香客的。”那少年一抱拳道:“請問小師父,這裡可是連雲山?”法能應道:“不錯,方圓數十里正是連雲山所在。”那少年聞之一喜,忙問道:“向小師父打聽一個人,貴寺可否來過一位叫方國渙的公書?”法能聞之一怔,心下道:“莫不是國渙師弟的朋友來尋他?不過,師弟此時正處在忘棋無為的狀態中,不宜見外人,師父也吩咐過,
止任何干擾,暫且回了他吧。”想到這裡,法能便對那少年道:“這位施主,本寺遠居方外,從不接待外客,自無施主要找的人,請回吧。”心中卻暗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國渙師弟此時在白雲
而不在寺中,當不算妄言了。”那少年此時呈出失望之
來,接著又問道:“不知小師父可曾聽說過此人?這位方公書在棋上有著過人的本事,並且說過要來連雲山這裡的。”法能慌忙道:“不曾聽說!不曾聽說!施主再於別處尋了吧。”說完,急著掩上了寺門。那少年見了,失望之餘,道聲:“有勞了。”一拱手,掉頭而去。法能關了寺門,回身尋思道:“此事也不知做得對錯,不過此時國渙師弟是不宜見外人的,
後再與他說吧,也不知會不會錯怪我?”一邊想著,一邊進大殿去了。
其實,天元寺門前尋找方國渙的那位青衣少年正是羅坤,羅坤自與師父藥王谷司晨在關東經歷了一番奇遇之後,回到了中原,便隨師父雲遊天下,四處尋訪連雲山所在。找了幾處同名的地方,卻無方國渙半點消息。每次失望之餘,羅坤尋找方國渙的情卻與
俱增。谷司晨暗中驚歎羅坤對方國渙的情誼如此深厚,也自有些
動。幾年來,師徒二人云遊天下,行俠仗義,施藥救人,羅坤在師父的指教下,武功
益
進,也是借了誤食的那隻“雌雄參王”之功。羅坤又經師父的引見,結識了不少奇人異士,自在江湖中成長起來。此番師徒二人云遊至
庭湖,打聽到了連雲山所在,因谷司晨要去拜訪一位故人,便與羅坤相約,
後於
庭湖沙洲島上的葛家村相會。羅坤別了師父後,滿懷希望而來,卻被不明原委的法能給擋回了。
羅坤失望之餘,又在連雲山內遊尋了一番,遇著幾名樵夫、獵戶,打聽時,都說不知,心中大是失落,自在山中亂走。偶見對面一座高山之上,似有一處隱蔽的,時見幾名僧人出入,羅坤知道那是天元寺中的僧人,卻也未曾理會,實不知方國渙此時正在
中。羅坤在連雲山中游了一整
,一無所獲,便知又尋了個空,想起還與師父有約,嘆了一口長氣,轉回
庭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