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回山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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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渾王驚魂未定的逃到大帳，一股坐在榻上，不停的著氣。李平北還是人嗎？渾王一隻在思索這個問題，雖然他不顧顏面的狼狽逃回，但他卻一點也沒有為自己的逃跑行為，到半分羞恥，沒有任何人能在那種情況下沉著應戰。

渾王呆坐良久，呼總算稍稍平靜了下來。氣氛似乎有些怪異，渾王站了起來，卻不敢衝出帳外，雖然帳外有數百匈奴騎兵守衛著，他卻沒有絲毫的安全。踱至帳中央，渾王屏著呼息聆聽著，遠處的喊殺聲隱約的傳來。戰鬥還在繼續嗎？渾王用力的甩了一下頭，想甩掉這可怕的幻覺。任李平北如何厲害，也不可能在兩萬多騎兵的圍攻下，堅持到現在啊。

“叮鈴鈴…”細微的聲音傳來，渾王茫然的向帳外望去，心中卻中疑惑，自己今天難道驚嚇過度，不斷產生幻覺嗎？

聲音卻沒有在渾王的期待下消失，反而越來越急促，竟是從帳中傳來。渾王緊張的轉過身體，几案上的銀質酒杯正不停的跳躍著。杯中的半杯殘酒，隨著酒杯的跳躍烈的翻滾著。不多久，整個几案、臥榻、帳中懸掛的刀箭，乃至整個大帳都開始不停的顫抖著，在這未知的恐懼中瑟瑟發抖。

這當然不是渾王的幻覺。正威營敗亡之時，便是神威營出擊之際！

匈奴騎兵還沒來得及，慶祝剛剛把最後一名正威營士兵，踏成泥，轟隆的蹄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圍人者自被圍。

身著閃亮盔甲的神威營和神機營的騎兵們，神情高傲的從四面殺來。沒有喊殺聲，沒有號角聲，大陳最銳的鐵騎兵，冷冷的看著越來越接近的敵人，彷彿面對的不過是一堆死人，僅用令大地不住顫抖的鐵蹄聲，便無情的摧毀敵人最後一絲鬥志。太陽的光輝從盔甲上反過來，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在戈壁中如同一個閃亮的光環，正逐漸縮小，光環的正中，卻是神情恐懼的匈奴騎兵們。

當隆隆的鐵蹄聲傳入渾王耳朵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這不是幻覺，而是昨一度出現，又一度消失的神威營和神機營的銳鐵騎，吹起的死亡號角。

“嗚…”上百人同時吹起的號角聲，響徹了整個大營。匈奴騎兵雖然被神威營和神機營的威勢所震懾，但畢竟久經沙場，集合的號角聲一響起，便紛紛策馬向大帳方向飛奔而去。

渾王終於做了一個最正確的決定，集合人馬，立即突圍逃走。自己的匈奴騎兵經過數戰，體力和士氣都已經降到最低，如果仍然和蓄勢而發的大陳騎兵正面硬撼，只要不出現奇蹟，便只會有一種結果—全軍覆沒。

匈奴騎兵的集合卻並不順利。主帥剛才的逃離對士氣的打擊是沉重的，雖然紛紛湧向中軍帥帳，卻缺乏有效的秩序，混亂的隊伍，讓大部份擠在中央的匈奴騎兵，無法加快速度；剛剛經過戰鬥，體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況且大部份匈奴士兵現在還沒吃早餐呢。

渾王帶著幾百匈奴騎兵，迅速向奔來的兩萬匈奴騎兵去。吹響號角不久，渾王立即發現，在帥帳等待大軍集體是極不明智的，因為還沒等他整頓好人馬，奔襲而來的大陳騎兵便會踏平他的中軍大帳。當下立即帶著中軍的幾百騎兵迅速向主力騎兵匯合，期望能在大陳騎兵抵達前稍稍整頓一下混亂的隊伍。

“咻…”最近的大陳騎兵終於衝到了匈奴騎兵的尾翼，三百步外，滿天的矢雨已呼嘯而來，躲避不及的匈奴騎兵不斷倒下，一時戰馬嘶嗚，慘叫不斷。兩名勇敢的千夫長大聲呼喝著，竟從慌亂的騎兵中，號召了兩千多騎，向奔來的大陳騎兵衝殺而去。

兩千多匈奴騎兵的拼死作戰終於為渾王贏得了機會。慌亂的匈奴騎兵遇上了自己的主帥，一時冷靜不少，在渾王有條不紊的調度下，狂奔而來的匈奴騎兵們開始逐漸立成陣勢，後面陸續而來的士兵也開始有序的加入這個戰陣。

渾王立在陣前，看著身後一萬多冷靜下來的匈奴士兵，一時豪氣大發。李平北雖然讓他盡失顏，但神機營和神威營卻是老對手了，即使自己現在不能戰勝，但如果蓄意逃走，恐怕機會還是很大的。回覆自信的渾王看著越來越近的大陳鐵騎，閃亮的鐵騎隊伍前面，是一團紅紅的火焰，在這荒涼的戈壁中，竟是如此的耀眼。

渾王手一揮，整齊的匈奴騎兵方陣終於動了起來，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向不斷接近的大陳騎兵面衝去。

“鐺！”雙刀相，渾王和史達貴兩人手臂均被震的痠麻，一時竟拼了個勢均力敵。由於兩軍速度太快，大陳和匈奴騎兵都直接拔出戰刀，展開白刃廝殺。白與灰的洪錯著，不斷有士兵從戰馬上摔下，烈的戰鬥讓每一個士兵都漠視著戰友的慘死，一瞬間的分神，便是永遠的悔恨。

渾王領著匈奴騎兵蓄意突圍，一刻不停的向外衝去。史達貴率領的神威營騎兵雖然均是銳之士，但為了分散包圍，此時阻擋渾王的，不過只有三千餘騎。

史達貴和潘宗向顯然沒有料到，渾王會立即率眾突圍，過度分散的大陳騎兵，顯然無法阻止數量是他們數倍的匈奴騎兵衝出包圍圈。史達貴滿以為自己少量騎兵會引得渾王圍攻，只要能拖住一段時間，等待其他各方的大陳騎兵趕來，便可以在這裡重創甚至殲滅渾王的部隊。

烈的騎兵相互穿剌中，任何人都無法改變方向。當史達貴率眾衝過匈奴騎兵，調轉馬頭準備下一次衝剌的時候，卻發現匈奴騎兵頭也不回得狂奔而去。雖然自己身邊僅有三千騎兵，而且在剛才的一陣衝殺中亦折損不少，但史達貴還堅定的帶著剛整好隊形的騎兵們銜尾追去。

當潘宗向率隊從小山繞過的時候，終於發現他和史達貴的如意算盤落空。本以為會有一場烈的戰鬥，誰知戰鬥才開始不久，便徹底演變成了一場追逐戰。神威營和神機營的光環漸漸變成一支疾馳的光箭，向著戈壁上狂奔的一團烏去疾而去。

渾王策馬狂奔在陣前，一天內連續當了兩次逃兵，這事實雖然無奈，卻也讓這個勇猛的匈奴漢子臉頗不自然。但他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失去了白馬親衛的強悍力量，已經讓他無法保持以往的信心。現在，他必須先逃脫神威營和神機營的追殺，等待機會，把今天所受的恥辱狠狠的回報給他的敵人。

大陳和匈奴的士兵在不斷接近著。大陳的戰馬速度稍快，雖然並快不了多少，但在追逐的過程中一點一滴的積累，慢慢便會展現可怕的威力。史達貴離最後的匈奴騎兵不過數百步，他甚至能看見那名士兵臉旁微微的汗珠和那回首時慌亂的表情。身後的士兵開始紛紛舉起弓箭，準備著用冰冷的箭矢奏起殺戮的序曲。

戈壁將盡，茫茫的草原橫在了匈奴士兵的面前。還有數里，便可再度踏入草原的懷抱。

“咻…！”衝在最前的大陳騎兵終於發起了進攻，箭雨稀散，但支支皆是瞄準而發，不斷有匈奴騎兵從馬上摔下，瞬息之間便滾入大陳騎兵滾滾的鐵蹄之下，鮮血浸紅了戈壁上的沙石。

渾王顯然也發現了現在的危機，如果這樣下去，自己所率的匈奴騎兵，將會慢慢被緊追在後的大陳騎兵蠶食。渾王身後的一名千夫長大聲向渾王叫喊著，聲音嘶厲，卻透著無限的堅定與決心。渾王回頭看著這名平時並不顯眼的千夫長，雙眼竟有些微紅，後隊的喊殺聲越來越急，渾王衝著這名千夫長，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即猛然將頭轉回，疾風中，一點晶瑩隨風而逝。

大陳士兵正在盡情追殺，突然衝勢一窒，原本落荒而逃的匈奴騎兵中，一名千夫長狂呼著，轉身折回。在千夫長的身後，是千餘神情絕決的匈奴騎兵。敗軍之將本不可言勇，但抱著必死之心的敗軍，卻有著驚人的戰力。

史達貴揮刀上了面衝來的千夫長，二人立時陷入了死鬥。實力並不如己的匈奴千夫長讓史達貴越打越驚，這哪裡是一般的拼鬥，每一擊均是毫不顧己的同歸於盡之勢。史達貴當然不願同敵人同歸於盡，勝利即在眼前，自然犯不著以身犯險。

衝回的匈奴士兵個個均是狠命殺敵，一時竟和銳氣正勝的大陳追兵堪堪持平。

“刷！”一名匈奴騎兵被面而來的大陳騎兵一刀砍中，一時肚破腸。受此重創，身體再不能支撐，坐在馬上搖搖墜。又一名大陳騎兵擦身而過，顯然並沒有打算將力氣費在這個將死的敵人身上，眼睛正死死盯著前面呼喊殺來的匈奴騎兵。一隻沾滿鮮血的手伸了過來，死死的大陳騎兵握刀的手腕，大陳騎兵用力一掙，馬上的匈奴騎兵再坐不住，立即從戰馬上滾落下來，手仍然死死的抓住大陳騎兵的手腕。大陳騎兵顯然沒料到竟沒能掙脫，猝不及防之下立即便隨著匈奴騎兵一同墜下。匈奴騎兵用力的睜著眼睛，看了一眼這陌生的死敵，猛然用力，頭狠狠的撞了過去。

“嘭！”頭上血如注，匈奴士兵頓時死去。大陳騎兵呆呆的看著自己甲上的鮮血，頭能撞得過鐵甲嗎？安全無恙的他顯然沒有想通這個問題。

哀兵必勝。雖不中，亦不遠矣。雖然殺回的千餘匈奴騎兵，人人拼死應戰，但有些時候，決心並不能決定什麼。隨著後續的大陳騎兵的追來，當數量從三比一逐漸變成四比一、五比一、十比一的時候，再堅定的決心等待的也只有無情的摧毀。

千餘匈奴士兵全部戰死！但他們的死並非毫無價值，因為大隊的匈奴騎兵終於得到一線機會，再度拉開了兩軍的距離。鮮血逐漸在草原上漫延著…

“卟！”潘宗向一刀將一名匈奴士兵攔砍斷，鮮血頓時濺滿了他的全身。匈奴士兵不甘的墜下馬去，眼睛兀自死死的盯著潘宗向被血染紅的身影。潘向宗抄起戰袍在臉上用力擦了幾下，絲毫沒有注意到，破爛的戰袍早已被鮮血浸透。史達貴策馬與潘宗向並立，兩人望著空蕩蕩的草原，複雜的眼神中再也看不到半個匈奴騎兵。這已經是第八次將殺回來的匈奴騎兵全部殲滅了。一個抱著必死心態的敵人，遠比一個勇猛的敵人難以應付。在拼殺掉近萬一意犧牲的匈奴騎兵後，渾王已然失去蹤影，消失在這茫茫的草原中，而夜幕已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