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長談定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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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的慶功宴一直持續到夜午,眾人方才盡興而去。楊送出眾人後,在後院中尋了個僻靜之處,泡了壺濃茶,在滿天的星斗下繼續長談。
夜風輕拂,將兩人的酒意掃去不少。
“我們如此改制,不知會不會引起朝中不滿啊?”甫一坐定,楊誠便迫不急待的問道。本來這一次他準備按正常的程序,先上報朝廷,再朝廷決定眾將的升遷。不過張識文卻臨時傳來急件,要他做出如此安排。政務上的事現在他幾乎都是按張識文的建議辦,所以雖然心中困惑,卻也未加反駁。
“大人放心,現在朝中自顧不遐,哪裡管得了這麼多?再說了,其他州郡比我們更甚,哪還有臉說我們。”張識文肅容回道:“現在荊州初定,各位將軍都是跟隨大人多年的忠勇之士,正適合鎮守各郡。一則可以使大人的法令得以暢通有效的執行;二則萬一發生意外之事,也不至於亂了陣腳?”
“意外之事?”楊誠訝道。荊州的平定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對於之後的種種,他也有著強大的自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荊州便不難成為第二個州。一切實在太過順利,讓他之前的畏懼心理也一掃而空。
張識文點了點頭,凝重的說道:“劉將軍每至少一封急件,長安的形勢已經刻不容緩,若是處理不當,必會釀成大禍。”
“有這麼嚴重?”楊誠不可置信的問道。開始時劉虎的急件都是先經由他看過後,再轉到安平給張識文分析,不過隨著對謝明倫收網行動的漸臨近。他再沒有心思理會這些了。是以劉虎每發來地急件,都是直接由快馬送抵安平,而他則全心處理著圍剿謝明倫的軍事部署上。雖然劉虎的緊張也讓他略有些不放心,不過長安畢竟是天子所在,又是各大勢力彙集之處,任何人要想有所行動。都會遭受各方的牽制。所以在他心裡,在短時間內,要想發生大的變動可能微乎其微,哪料到張識文竟然將事情說得如此嚴重。
張識文微微沉,似乎在考慮著如何向楊誠請清自己所思慮到的事情。畢竟楊誠對於政治鬥爭這方面,涉及得實在太少,在這段時間地相處,張識文也是深有體會。
“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在這幾天就會有大事發生。”張識文一臉肯定的說道。要是劉虎在此。定會對張識文讚歎不已,因為此際皇帝遇剌的消息本還沒有傳到荊州,張識文絕沒有知道的可能。
“大事…”楊誠回味著張識文的話,皺眉說道:“皇上已經如章華之意,還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張識文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說道:“章華不過是顆被利用的棋子,沒想到大將軍天縱之材,後人卻如此短視,實在讓人慨。”
“你是說…”聽到章華竟被人利用,楊誠不由有些緊張起來。雖然他對章華絕無好。但畢竟他是章盛之後,若是讓他坐視有人向章家下手,他是萬萬做不到的。章家三代單傳,與那些樹大葉茂地家族本無法相比,一旦有事。便會有滿門滅絕的危險。
張識文啜了口茶。正向楊誠說道:“大人一向厭惡這些勾心鬥角的陰謀爭鬥,當然不會往深處想。大人若是能仔細想想。就不難想出其中的奧妙來。”看著張識文炯炯的眼神,楊誠微微一震:“你是說章華髮動長安諸將,迫皇上讓他承襲大將軍的職位這件事完全是別人的陰謀?”
“正是如此!”張識文憂慮的說道:“我朝向來最重忠孝。章華身為大將軍的獨子,必然要為大將軍守孝三年。這三年之中,除非皇上下詣奪情起用,否則他本不能做其他任何事情。而這次皇上力排眾議,賜大將軍葬皇陵之側,對章家又大肆封賞,可謂皇恩浩蕩。如此前所未有的恩寵,章華猶不滿足,豈不讓皇上心生猜忌,滿朝文武視之為敵嗎?”
“這…”楊誠沉著,久久不語。他之前聽到這件事時,便覺得章華之舉頗有不妥之處,現在靜下來想想,此舉豈止不妥,簡直可以讓章家陷入孤立無援地絕境之中。
張識文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章華這人向來極好面子,遇事又不敢擔當;其子章明忠更是不如,卻偏偏勝過他老子百倍的虛榮之心。如此一來,章家危矣。若是章華不為父守孝,必會遭天下人所不齒;若是要盡孝,那冒著如此大的風險所得來的大權便但託付他人。不管如何,都是得不償失,章家父子竟然看不這一層,實在讓人大失所望。”
“那你認為,這個陰謀的幕後主使會是誰呢?”楊誠沉聲說道。雖然他一直不想自己去面對這些醜惡地爭鬥,但他卻明白事情地嚴重,已經由不得他坐壁旁觀了。若章家因此斷了香火,他必定會內疚一生。
“鎮軍將軍趙長河。”張識文一字一頓的回道。
看著張識文勿庸置疑地表情,楊誠疑惑的問道:“他?要不是大將軍,他恐怕就要老死封地,怎麼可能大將軍屍骨未寒,他就要對大將軍的後人動手?”
“這有什麼好奇怪地。”張識文不以為然的說道:“為了權力,連骨都要相殘,更何況一直對朝廷不滿的趙長河了。”對於這一點,楊誠倒還清楚。本來先皇曾許諾,趙長河平定匈奴後,便接替章盛的位置,不過後來卻思對趙長河的猜疑,只給了他一個高高有爵位。讓他回封地休養。關係緊密的趙、史氏二族也失勢,倍受掌權的三大家族欺凌,若是沒有怨恨,能。
“那他這樣做,若是被人知道,豈不會成為眾矢之地?”楊誠猶不相信的問道。
張識文笑了笑。沉聲說道:“大人未免太小看趙長河了。趙、史兩族的短暫輝煌便是由他一手撐起,此人城府之深,思慮之全,實在是天下少有。這次眾將阻攔皇上車駕,是由他領頭髮起的,誰會懷疑到他的頭上?取得了章華的信任之後,他又轉頭向皇上表明自己實則是無奈之舉,又讓皇上對他大加讚賞。大人試想,若是章華要將軍中大權暫託他人。此人便非趙長河莫屬!”楊誠不自覺地點了點頭,趙長河在章盛下葬後不久便悄悄的入宮晉見陳博,表達自己效忠朝廷之心。這事雖然做得極為隱秘,但陳博隨即便告訴了劉虎,使得他們對這件事極為清楚。之前楊誠對此倒還認為極是自然,任何人都該忠於朝廷,趙長河能這樣做,對於長安的穩定極為重要。不過現在細細看來,確實有可疑之處。
“那文弟認為,他接下來會怎麼做呢?”楊誠凝重的問道。
“若我沒猜錯。接下便是要挑起章家與長安各大世家的紛爭,讓長安陷入混亂不堪的局面,然後再混水摸魚,將長安牢牢的控制在他手中。”張識文緩緩說道。
—楊誠微微一怔,不信的說道:“長安勢力紛繁錯。豈是他想攪亂就攪亂的?朝中也不乏有識之士。豈能讓他隨心所?”
“當然不止是我們能看出他地陰謀。不過現在的形勢對他有三大優勢:一是皇上漸漸長大,掌權之心盛。與朝中大臣的鬥爭勢不可免。各大家族的勢力盤錯,息息相關,皇上可用之人極少。當然會倚重大將軍提拔起來制衡三大家族的趙氏;二是長安城內的衛戍部隊大半都在趙氏一族手中,而章華對他又極為信任,城外的京畿部隊用不了多久也會落入他的手中。軍權在握,誰能與他抗衡?三是紫玉公主裙下不乏各大世家的子弟,這些人雖然不學無術,卻是上好的棋子。大一起,必會牽動整個長安。以趙長河地聰明,想必紫玉公主一夥已經落入他的算計之中。”楊誠眉頭急皺,離坐來回踱起步來。張識文所說,確實不是危言聳聽,趙長河穩坐徵北大將軍的位置長達十年,之前也是一位有名的戰將,章盛死後,在軍中的威望確實是無人能及。章華父子在趙長河地陰謀下勢必會漸不得人心,雖然享著大將軍地餘蔭,但卻絕對鬥不過有心算計的趙長河。只要京畿部隊落入趙長河地手中,他的實力便會急劇膨脹,與三大家族抗衡也絕非難事,更何況他手裡還有陳博這張王牌。
至於紫玉公主,楊誠之前倒還沒怎麼放在心上。以她的實力,鬧點亂子出來倒沒什麼,但要登上帝位卻絕無可能。但是如果加上趙長河,卻完全不一樣了。若是趙長河有心巴結她,紫玉公主是絕對不會拒絕這樣一個手握重兵地大將。如此一來,趙長河在長安便真有了呼風喚雨的能力了。雖然這一切都還只是他們的假設,但楊誠卻覺得背心陣陣發涼,因為這一切,實在太有可能變成事實了。
“而且這一次,我們也幫了趙長河一個大忙。”張識文嘆氣說道:“可惜我來得遲了點,不然就可以阻止了。”
“什麼?”楊誠本就心亂如麻,聽到張識文的話不由吃驚的問道。
“大人用兵如神,但其他事情卻有些默守陳規。”張識文不無遺憾的說道。
“你說的是?”楊誠不明所以的問道。
“這也怪不得大人。”張識文嘆道:“大人實在應該將謝明倫和謝世成就地正法,而不是押送長安由刑部問罪。”楊誠愣了愣,奇怪的問道:“為什麼?”按歷來的規矩,叛亂的賊首若是被生擒,都是押到長安梟首示眾,以敬效猶。只有小股的盜匪,才會在當地正法。雖然楊誠對謝明倫頗有些惜才之意。卻也只得按規定辦事。不過從者卻大多從輕發落,並沒有含圖首級之功。
“據我們的消息,謝家這次再度叛亂,曾有不少朝中官員與之有秘切聯繫。而且這些年荊州被劫地女子,也大多被謝家當作禮物送出。謝世成雖然已經年邁,卻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只怕此去長安,會有不少人受其牽連。”張識文無奈的說道。
聽到張識文這樣說,楊誠理所當然的說道:“這些人既然與叛賊勾結,理當受到處罰,文弟又何必要保全他們?”
“大人做的本來沒錯,他們是該受到處罰,不過在此非常時期,卻足以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勾結叛亂是重罪,不過長安現在形勢如此混亂。
若是被人利用起來,後果不堪設想。”張識文擔憂的說道。
“這…”楊誠不由沉起來,謝世成一被捕便待了不少名單,希望保命。他當時也沒多想,連那份名單也隨車押走了。對於朝廷官員勾結叛賊,他一向極為憤恨,所以對這些人也沒有半點憐憫之情,經張識文提醒才想到居然還有這一層。不過現在後悔已經遲了,押送謝明倫二人地是商會中最好的幾輛馬車,現在就算派出快馬。也追不回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楊誠略有些焦急的問道,可以想見,謝世成一抵長安,若是讓有心人得到那份名單,勢必會引發一起浩劫。甚至會將一些本來沒有罪的人牽連其中。
張識文正答話。一隻信鴿撲撲飛來,的肩膀之上。看到這隻信鴿。二人均是臉微變,楊間的通信網雖然已經漸完善,但信鴿的訓練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再加上路上也存在種種風險,是以二人約定,除非極為緊要的,否則均是以快馬傳遞。如今劉虎放出信鴿,顯然是長安有大變故發生。
“果然不出我所料!”張識文匆匆看完密函的內容,一臉凝重地說道。
楊誠接過密函,也是越看越沉重。孫進剌殺皇帝的消息對二人來說幾乎是一聲驚雷,讓他們始料未及。
“太過分了,竟然把主意打到皇上身上!”楊誠憤憤的說道。
“確實有些出人意料,我本以為他只會設計削弱各大世家,沒想到他的膽子竟然這麼大。”張識文沉聲說道。
“你是說,主使之人也是趙長河?”楊誠驚訝的問道。
張識文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在這種形勢之下,一旦皇上發生不幸,而其中又牽涉了章明忠,他便可以明正言順的將章家的軍權奪過來。
然後再借勢進行大清洗,等權力穩固之後,另立新君,將朝中大權一攬在手。”
“可是行剌的人與他毫無關係啊?”楊誠似乎仍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弒君這樣的事,在整個大陳還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正是他地高明之處。”張識文冷笑道:“這事不論成敗,罪名都將由紫玉公主和章明忠承擔,他完全可以憑自己的職權,在長安大肆打壓異已。不過依此看起來,我還高估了他,人心急到這種地步,便難免會出錯,我們對付起來也容易多了。”
“容易?莫非文弟已經想到應對之法了?”看到張識文有成竹的樣子,楊誠不由稍稍心安。自從身邊有了張識文後,所遇到的難題無不刃而解,他對張識文的依賴和信任已經遠勝當初共事地葉浩天了。這也是他能安心對付謝明倫,而將其他一切事務給張識文處理地原因所在。
“趙長河這人老謀深算,哪有現成的法子可用。現在我們遠水救了不近火,若是讓劉將軍一人去面對,恐怕會讓他地計得逞。”張識文沉聲說道。
楊誠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張識文的意思,不過心中卻有不少疑惑:“你是說,我們去長安?不過未奉詔命,我們有什麼理由去長安呢?而且荊州初定,還有諸多事務需要處理,如何脫得了身?更何況就算我們去了長安,又能起得了什麼作用呢?”張識文笑了笑,食指在茶杯裡蘸了一下,一邊在石桌上划著,一邊侃侃而談:“詔命好辦,現在劉將軍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只要讓他向皇上進言,還不是小菜一碟。至於荊州之事,我之前讓大人任命各將總理駐地軍政大權,便有我們二人不在荊州地考慮。諸位將軍的忠心絕對無疑,而且與大人相處久,在大人的潛移默化之下,當是善待百姓之人,只要有此心,大人當可放心讓他們去做為。而且我事前已經挑選足夠的官員,政務上的事可以讓他們得心應手。”
“原來你早就預備了這一手。”楊誠佩服的讚道:“得文弟相助,實在是楊誠的萬幸啊。”張識文向楊誠一揖,謙遜的說道:“沒有大人的信任,我現在可能連個落魄的縣令也幹不成了。我的一切都是大人所賜,理當為大人竭盡全力!”楊誠扶起張識文,欣的說道:“都是自己人,這些客套話以後就不必說了。不過我們此去長安,想來帶不了多少人手,又如何對付得了趙長河呢?”張識文正視楊誠,自信的說道:“大人難道不知,與趙長河相比,你同樣有三大優勢嗎?”
“我?”楊誠驚疑的問道。雖然有張識文強大自信的鼓勵,但楊誠心裡對對付趙長河的把握仍然極為欠缺。一來他內心便厭惡這種鬥爭,更不用說潛心去研究和學習它了。二來畢竟趙長河曾是徵北軍的最高統帥,即使到今,也讓他有一種高高在上的覺,現在要與之敵對,讓他心裡著實難以接受。況且長安不比州,那裡人生地不的,行事自然與州無法相比。
“不錯。”張識文點頭說道:“趙長河被啟用不過數月,基未穩,朝中的趙氏族人又了了無幾,一旦失敗,便是萬劫不復之地。而我們卻坐擁兩州之地,民心之所望,就算再不濟,也可以退回荊州,緩緩以圖,此其一。趙、史二族與朝中各大家族關係極不融洽,與潘家更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他手握重兵,也絕不可能與三大家族為首的朝中當權世族相抗衡。而大人卻不同,大人將荊北三鎮拱手相送,三大家族就算不全力相助,想必也不好與大人撕破臉皮。更何況潘家與大人一向有良好的關係,對付趙長河,不愁潘家不出力,此其二。趙長河雖然現在被皇上倚為臂助,但畢竟曾被先帝猜忌而免職,皇上豈能對他完全放心?而大人卻繼承大將軍忠武將軍的稱號,大將軍對大人的推崇可見一斑,皇上對大人的信任也絕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擬的。有這三個優勢,大人又何愁不能在長安有一番作為呢?”聽了張識文的話,楊誠頓時霍然開朗:“好,我們就去長安搏他一搏!不過這一切全是我們猜測,並無真憑實據,萬一錯…”
“大人難道對我這點信心都沒有?再說我們並不是一去長安就直接攤牌,我們見機行事,總能化解此次危機。”張識文信誓旦旦的說道。
楊誠用力握住張識文的手,相視而笑,再無一絲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