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氣數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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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窠窠窠!”更夫的梆子聲在靜諡的武陵城中響起,伴著夜遠遠傳開。整個城中只有城牆上仍有依稀的***,忽明忽暗,昭示著城中淡淡的生機。一群群的士兵靠在城垛後面和衣而睡,連續三天來的修築工事,讓他們疲憊不堪,陣陣鼾聲和夢囈織在一起,四散傳逸。
“主公,起了,還是回屋休息吧。”鄭臨將一件披風蓋在謝明倫的身上,關切的說道。
謝明倫微微睜眼,一見是自己的心腹愛將,眼中的警惕之才慢慢散去。
“明輔他們有消息了嗎?”裹了裹披風,謝明倫急急的問道。那謝明輔放回來的那隻信鴿,腿上所綁的是一白的布條,連一點墨跡也沒有。謝明輔對他一向恭敬有加,再加上此時正是非常時期,斷不會以此來和他開玩笑。經過眾人的推測,一致認為謝明輔是在非常緊急的情況下將信鴿放飛,連寫字的時間也沒有。
謝明輔他們所走的地方全是他們勢力的腹心之地,而且還有五百銳的士兵隨行保護,沿途又有三道駐有重兵的關隘。任他們想破腦殼,也想不到謝明輔等人究竟是遇上了什麼樣的危險。雖然萬分驚疑,謝明倫卻立即派出兩員大將帶兵向五溪方向趕去,以查明事情的詳情。五溪是他暗藏的本之地,絕對不容有失。
而另外還有一個讓他不知道該喜該憂的消息。謝明華還沒開始進攻孱陵,便遭到一股不明身份的人地襲擊,不僅被對方燒掉了大半糧草輜重。而且作為主帥的謝明華還被暗箭中口,若不是謝世成及時趕到,只怕小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丟掉了。命雖然保住了,不過謝明華這一年半載卻再也別想舞刀劍,就算是下地行走,也須得數月之後了。
從前來傳信的那個士兵口中。謝明倫依稀猜出了對方的身份。那些人的戰法風格,幾乎與前些子從鄭臨手下逃脫地那夥人如出一轍,而且更顯迅猛,頗有些來去如風的鐵騎作風。五千銳,竟然連對方的衣角也沒抓著,若是謝明華沒有受傷,只怕這支隊伍也沒有再戰的勇氣了。更何況輜重糧草丟失大半,只要在孱陵稍一拖延,就連全身而退的機會也微乎其微。
少了挑戰自己族主地位的謝明華。謝明倫微微鬆了口氣。從謝世成派來的人那口氣看來,謝世成現在已經不得不將希望全放在他的身上了,除了任憑吩咐的口頭承諾外,還將調動龍興守軍地信物給了他。謝世成那越來越烈的復辟之心,因為這次意外,已經再顧不得之前的恩怨,而全放在了謝明倫的身上。謝家內部總算有了暫時的統一,謝明倫卻無法輕鬆起來:這份遲來的禮物,來得實在有些晚了。
謝明華被襲的地方距飛猿峽不過兩百里,若是兩方在那裡遭遇。倒還沒什麼。但從對方几乎完全掌握了謝明華軍的虛實來看,這種可能便微乎其微了。對方顯然是跟蹤了一段時間,才能一擊奏效,那麼,飛猿峽便再不安全。張破舟那支州軍被發現不過是因誤打誤撞。鄭臨在吳嘉火的身上狠下過一番功夫。派兵圍捕時意外的牽出張破舟等人;而襲擊謝明華地這支部隊,卻是因主動進攻而暴出來。而且隨後又如張破舟他們一般,消失無蹤。
除了這兩支,到底還有多少州軍潛到他的眼皮底下呢?這個問題數來一起困繞著謝明倫。讓他夜不能寐。很明顯,雖然州大軍還遠在百多里外的資水為章盛舉喪,但他所控制的武陵已經不再安全。若是隻有這兩支州軍潛入,倒還有轉的餘地,他手下到底還有四萬多士兵,就算是烏合之眾,也不是這區區數百人可以撼動地。但現在地情形看來,這隻怕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吳嘉火這支隊伍地目的是他的糧食,而另一支顯然是直指飛猿峽,謝明華地行蹤連他也是剛剛得知,州軍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預料到謝明華的路線而事先設伏。
楊誠想要一勞永逸的剷除他,在一開始他便已猜到,而現在,事情已經極為清晰了。除了飛猿峽,其他的各個關隘必定也有潛入的州軍,只要這些關隘全數陷落,那他確實只有困守這武陵城了。與數萬州軍打一場實打實的硬仗,結果已經不言而喻。任何人想要在擁有大量神手的州軍面前守住這座並不算堅城的武陵,付出的代價都將極為慘重。
謝明倫給楊誠出了一道糧食上的難題,楊誠也同樣回敬了他。離稻子成的子越來越近,連那些開始主張不戰而退的將領,也慢慢動搖。民以食為天,一旦逃入深山,他們必定會陷入缺糧的窘境。而數萬人的部隊裡,幾乎有大半的士兵所圖的便是當兵吃糧,一管飽的三餐。一旦連這點保障也沒有,結果勢必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楊誠的軍隊三來未進半步,這更讓連謝明倫在內的大多數人有了一搏的念頭。沉甸甸的稻穗,成了每一個人心中的牽掛,今年一直風調雨順,再加上謝明倫在種之前便借出大量糧種,使得武陵境內沒有半分荒田,眼見著就要來百年難遇的豐收之年,誰肯就這樣拱手放棄呢?只要能順利的收割這一季的稻子,所得的糧食便可讓他擁有與朝廷軍隊周旋數年的資本,在這巨大的誘惑面前,謝明倫這些天除了傳令各地加緊戒備外,便是全力修沿岸的要和哨樓,期望著能踞水而守,熬過這不到間。
—“還沒有,若是前鋒騎兵沒有全軍覆沒,明早就應該有消息傳回來了。”鄭臨皺眉說道。這次派去馳援謝明輔的三千人中。謝明倫把作為家底的五百騎兵也派出了。而這支部隊地主將,更是僅次於他,又一向以機警和多變著稱的趙趨,只要不遇上數倍的州軍,絕對不會輕易落敗。
謝明倫點了點頭,這些天他的神經一直高度緊繃。雖然知道趙趨他們要在今晚才能抵達五溪,卻在他們出發的當天,一直問到現在。
“州軍呢?還沒有渡過資水?”謝明倫用力的著額頭,輕輕地問道。
“沒有任何動靜。”鄭臨斷然應道:“自從在資水搭起七座浮橋外,州軍便一直沒有任何舉動。不過…”
“不過什麼?”謝明倫緊張的問道。當年他和楊誠對陣時,楊誠奇著頻出,打得他措手不及,而這一次除了派出兩支不到百人的小隊,便再沒有任何讓他意外的舉動。一切都是中規中矩。沒有意外,才是他最大的意外,也是他最為不安的事情。
鄭臨嘆了口氣,皺眉說道:“我們在資水以南的眼線從昨天開始,再沒有傳回半點消息,就連潛伏在荊南其他地區的人,也都像消失了一般。”這幾年來謝明倫一直暗中在荊州各地培養眼線,與謝世成在各地經營酒樓,搶掠民女不同,他所培養的人幾乎一直默默無聞。與一般百姓無異。本來他地打算是趁自己與楊誠對峙之時,讓這些人在後方破壞,讓楊誠無法專心與他對敵。前些子各地出現破壞農田的事情,便是由這些人暗中進行的,不過這事之後。卻再沒有他們的消息傳來。這讓鄭臨如何不心急。
謝明倫敲了敲額頭,遲疑的說道:“你說州大軍。到底是在等什麼呢?上一次他們的人數不到我的一成,還不斷出擊,這一次人數在我之上。卻一直緩慢推進,若是我現在要走,他能奈我何?”
“等各處關隘陷落,便是州軍出動之時。”鄭臨肯定的說道,心中卻不住的沉中自己已經說了無數次的這句話。就算各處關隘陷落,州軍再怎麼快,也要一才能抵達武陵城下,而且這還是把渡江忽略不計地。水沿岸的船隻已經全被謝明倫收繳,除了一部份被毀去之外,其餘均存放在武陵城外三里的一處船塢之中。州軍無船可渡,要想在他們的嚴密防守下搭建浮橋,也絕非一兩能辦到的。不管怎麼看,他們都有充足地時間決定是撤是留。那些小股部隊駐守地關隘,是絕對不可能阻擋得了百倍軍隊的猛烈進攻地。
看著謝明倫沉不語,鄭臨又懇求的說道:“我昨的建議,還請主公三思。”謝明倫搖了搖頭,果決地說道:“這事休要在提,若是我現在走了,軍心豈不大亂?”鄭臨數度建議,讓謝明倫帶一萬人先行撤回五溪,就算武陵情況不妙,也對本損及不大,若是有利,又可以趁勢出擊。不過因為吳嘉火他們的這一鬧,軍心已經微微動搖,謝明華那邊的消息被謝明倫嚴密封鎖了,不然更會引起軒然大波。謝明倫也非無知之輩,就算是保命要緊,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自己一個人跑掉。更何況帶走一萬人,水的防禦便會留下不少漏,僅憑鄭臨這一批未經大戰的年青將領,如何能在楊誠的面前堅守至秋收。
“那其他關隘我們就這樣棄之不顧?還有龍興那邊,主公準備如何處理?”鄭臨擔憂的問道。謝明華的慘敗讓他一度到大快人心,任何與謝明倫為敵的人,都被他視為敵人。不過隨之而來的,卻是深深的憂慮:真正在戰鬥還沒有開始,但僅是州軍這兩支小部隊,就已讓他們損失慘重。先是他數圍剿無果,後是謝明華在層層護衛之中幾乎被一箭殺,他的自信現在正漸漸的消逝。州軍的可怕實力已經超出他的想像太多太多,現在他甚至希望州軍就這樣呆在資水南岸,停步不前,戰鬥來得越遲越好。
謝明倫嘆口氣,無奈的說道:“現在我們還能再分兵嗎?如果那些關隘真的全被州軍佔領,我們至少得派出兩萬人,否則本於事無補。而龍興那邊,我也不敢抱太多希望,等熬過這一關。再慢慢整治吧。”以前謝明倫在龍興之時,身邊幾乎無兵無將,那些將領更因為謝世成的原因,對他不理不睬,甚至有不少得罪過他。雖然他現在有了調動他們的權力,但要想讓他們真正聽命於自己。只怕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至於臨陣換將,更是戰前大忌。現在他只希望以龍興引州軍地注意,讓他的五溪可以安全一點,沒那麼快引來州軍的圍剿。武陵城勢必不能久守,一待把這批糧食收入手中,他便會毫不猶豫的率眾撤離。
鄭臨點了點頭,顯然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雖然他總覺得有什麼是他們都沒有想到的,卻讓抓破腦殼也想不出這潛在地危機到底是什麼。州軍的主力既然敢如此緩慢。必然會有暗藏的殺著,斷不會如他們表面所看到的這樣。一旦州軍主力開始行動,必然會讓他們再沒有機會離開。不過他心中的這些想法卻無法向謝明倫表出來,最近已經有不少人嘲笑他被吳嘉火他們打得膽小了,這一毫無據的想法一說,只怕連謝明倫也會說他杞人憂天了。
“也不必擔心太多,實在守不住,我們立即撤退就是,這批糧食雖然重要,卻不及命緊要。”謝明倫看著自己這個漸削瘦的愛將。道。
“對了,州水師在庭全軍覆沒,齊昀地戰船明天中午便會抵達,你下去多準備準備,要用最盛大的禮儀。來歡他們。有了漢壽水師。看州軍如何順利渡河!”謝明倫面帶期待的說道,說罷仰首望著漆黑的夜空。出複雜的眼神。
張破舟、吳嘉火、洪承業三人坐在山坡上把酒言歡。
“怎麼樣?只要你說出你們這次的目的是什麼,我保證留你一條小命。”張破舟揚著手中香氣誘人的雞腿,和顏善眉的說道。在他們三人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謝明輔被反綁著雙手,吊在離地兩丈多高地樹枝上。經過他們數來的折磨,謝明輔那俊朗的臉已經變得異常蒼白。
張破舟他們自從上次從鄭臨的手下逃脫之後,便再不敢有所異動,一直潛伏在武陵周圍,尋找任何可供利用的機會。由於之前地耽擱,張破舟他們已經無法準時抵達所負責地關隘了。他倒是個隨機應變的人,既然到不了,乾脆就放下心思,將四散地屬下收攏起來,想在武陵城建功立業,來抵償失職之事。本來他就對自己守得那個偏僻關隘不報希望,如今決定不去,心情反而更舒暢起來。
或許是天意,竟讓他看到謝世宏父子率兵出城的行動。張破舟雖然不認識二人,但那父子二人均是衣著光鮮,又騎著可比鄭臨坐騎的高頭大馬,自然不難猜出其身份地特殊。當下張破舟和吳嘉火一合計,便領著部隊吊在他們後面,準備伺機展開襲擊。
不過越追,張破舟越是惑,謝世宏他們帶著五百人的部隊,又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卻專撿人少的小路,生怕被人發現一般。結合二人的身份,更讓張破舟嗅到立下大功的味道,當下也不急於出手,想看看他們到底是想做什麼。
就這樣死死的吊在後面兩,所走的地形越來越偏僻和險要,更讓張破舟二人好奇之心大起。據之前的情報,張破舟自然知道他們並不是趕赴龍興,以二人的身份,以及沿途的來舉動,顯然不是執行一般的任務。
到了第二天的黃昏,謝世宏他們抵達一座險要的關隘之前,頓時讓張破舟大呼後悔。原來這座關隘建在群山之中,周圍大多是陡峭的山崖,再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通過。這樣一來,他們勢必無法跟蹤下去,眼看著到手的大功,就這樣失去,氣得他直跺腳。
正在張破舟指關大罵之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卻發生了。謝世宏他們剛到關門下,接他們的卻並不是自家守軍,而是如雨的箭矢和漫天的石塊和數需兩人合抱的滾木。事起突然,謝世宏本沒有料到會在這裡遭到襲擊,頓時被打得人仰馬翻,謝世宏更被一箭殺。
張破舟和吳嘉火見狀,頓時喜出望外,率著眾人從後殺出。謝明輔本就因父親的突然遇害而慌了手腳,剛剛退出關隘的攻擊範圍,還沒來得及整頓人馬,張破舟他們便已殺來。前後受敵,又是在無法散逃的山道上,本讓他們連逃的機會也沒有。關隘上的士兵見狀,也紛紛出關進攻,戰鬥僅持續了半個時辰,便以謝明輔一方戰死三百餘被俘百餘的結局告終。
或許是謝明倫真的氣數已盡,這座關隘本來極為隱秘,本沒在他們所獲得的情報之中。哪料到洪承業在趕赴自己受命攻取那座關隘時,卻在山中遇上數大雨,為了不誤時,他不得不命令眾人冒雨前進。結果陰差陽錯之下竟跑到這裡來了,守關賊兵也因為這裡極為隱秘,本沒有外人來過,又加之大雨之下本看不清來的是誰,所以連問也沒問,便放他們入關,使得這樣一座險關,就這樣讓洪承業毫不費力的奪了下來。等到謝世宏他們趕來時,洪承業早在這裡駐守了數了,又加上謝明倫本就在這裡佈置了不少守城器械,在他們的驟然發難下,就算擁有的是五百銳士兵,也被迅速打得士氣全無。
“這小子倒是有骨氣的,我看還是給他個痛快算了。”吳嘉火略有些敬佩的說道。這幾天來,任他們施盡手段,這個看似柔弱的青年竟然一言不發。而他手下的那些補俘的士兵大多是謝明倫在武陵起事後招募的,除了知道謝明輔的身份之外,本不知道這關隘之後到底是什麼。五溪要本就是謝明倫的秘密,除了心腹將領和少數一直跟著他的士兵,本就沒有其他人知道,就連謝世成,也只是知道謝明倫有個秘密的基地,而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洪承業搖了搖頭,笑著說道:“謝明倫的堂弟,怎麼能這麼輕易費掉。我們派出這麼多人去探路,都無功而返,裡面一定有什麼玄機,若是能查出來,一定是大功一件。”洪承業和張破舟相視一笑,出相同的表情。
“啟稟二位統領,有一支數百人的賊人騎兵已經趕到十里之外了!”二人正在苦思著如何讓謝明輔開口,一名斥趕來急急的稟道。
“好哇,謝明倫這麼著急,這裡難不成是他的老窩!”洪承業擊掌大笑。謝明倫的手下雖然有數人,不過騎兵卻是了了無幾,數百人的騎兵,幾乎是他的全部家底了。
“生意上門了,還好那天我沒將這小子放走的信鴿掉。”張破舟長身而起,欣喜的說道。
“什麼呀,明明就是偏了。”吳嘉火嘀咕著。
“轟…”隆隆的馬蹄聲在山間迴盪,震耳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