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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崇政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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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零八階白玉石梯,讓兩人走得小心不已,生怕自己會將其踏碎。雖然早已見慣了千軍萬馬的大場面,看著左右如山立的軍士兵,楊誠竟有些緊張,連手心裡也是微現汗珠。側目向劉虎望去時,那小子卻悠然自得的四下張望,絲毫不理會身旁頻頻皺眉的宦官侍者。楊誠不微暗笑自己,在這方面竟然連劉虎也比不上。

拾階而上,雄偉華麗的崇政殿漸漸浮現在眼前。比起崇政殿來,西域各國的宮殿便是相形見絀。在高達五丈的崇政殿面前,任何人似乎都在瞬間變得那樣的渺小和微不足道。這讓無數人想方設法,甚至付上生命的代價也要爭奪的地方,確實有著它獨特的魅力。劉虎似乎也被崇政殿的雄偉所震驚,表情也漸漸嚴肅起來。

“撲哧!”僅剩下三十階左右時,劉虎卻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讓楊誠幾乎嚇了一跳。轉頭看去時,劉虎雖然已經止住笑容,卻顯然忍得非常辛苦。楊誠哪知道劉虎因何而笑,當下眉頭微皺,以目相問。劉虎卻不作答,只是用小指指了指前面領路的宦官。楊誠順著看過去,不啞然。原來那宦官走路不緊不慢,姿勢也經過特別的訓練,但在他們這樣的人看來,無疑是怪異無比。楊誠忍住笑意,狠狠的瞪了劉虎一眼,幸好大殿已近在眼前,不然恐怕連他也忍不住。

行至殿外,那名宦官又叫住他們,再細細待了一番,才讓眾人入殿。

一行二十餘人分成兩列,楊誠與韋立雄領頭。後面則是劉虎和幾名貨真價實的徵西軍將領,另外佔了半數以上的人,卻是那群在長安才冒出來的立功者。

行了幾步,楊誠和劉虎均忍不住向前探望,一見龍椅左右僅有三人安坐,均有些失望之。看來大將軍章盛。並沒有來參加這次的朝會,這讓兩人打算趁機一睹章盛地風采的希望,立即落空。對於大陳的大多數軍人來說,章盛在他們心中的地位,絕對不比天子遜,甚至還要過之。能夠看章盛一眼,也覺得是莫大的榮光。

“咳。”領隊宦官一聲輕咳,兩人頓時一驚,想起事前宦官給他們待的“暗號”立即雙膝一軟,轟然跪拜。

“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倒底是軍人出身,山呼萬歲地聲音也是剛勁有力,在大殿中久久迴響。

餘音漸止,大殿內卻是一片寧靜。三位輔政大臣微微皺眉,紛紛歉身向龍椅上望去。剛才還微襟正坐的小皇帝陳博,只時卻不見蹤影,只剩一雙小腳,還掛在龍椅上搖晃。

“皇上?”丞相鄭南風輕聲提醒道。

“哦。”陳博應了一聲。手足並用的緩慢爬了起來,尚未坐好,便隨口說道:“按大臣們商議的辦!”三人均是老臉微窘,齊聲說道:“錯了。”陳博疑惑的看了三人一眼,見三人雙手上舉的暗示。才大聲說道:“眾卿家平身!”

“謝皇上。”眾將齊聲應道。

看著立在大殿正中的二十幾人。陳博突然來了神,一雙大眼睛不住在眾人身上打轉。顯然對這些新鮮的面孔到好奇。

“曹公公,你又帶了些什麼人來陪朕玩啊?”打量半晌,陳博突然脆聲問道。

楊誠和劉虎均是有些意外。皇帝雖然年幼,但畢竟已經快到十一歲了,而且這龍庭也坐了四年之久,照理說不應如此。當下均是疑惑的向上望去,哪知還沒看清,便被曹公公地輕咳止住,嚇得二人慌忙目視足尖,大氣也不敢出。饒是二人膽大,畢竟是從未經過這樣的場面。

曹公公皺眉看了二人一眼,才恭敬的說道:“啟稟皇上,這二十三人,都是我大陳在徵西戰場上戰功彪炳的各軍將領。”

“他們來幹什麼?又不陪我玩,都帶下去。”陳博嘟嘴說道,完全是一副貪玩的小孩模樣。

聽到這話,楊誠和劉虎不一愣,難道第一次上殿,便是這樣的結局?

“皇上不可。”鄭南風緩緩說道:“我大陳此次揚威西域,令四方蠻夷紛紛來朝,皆有他們莫大的功勞,皇上應該好好嘉獎他們才是。”陳博歪著腦袋,看著鄭南風說道:“你是說最近宮裡多的那些孔雀、大象是因為他們,才會有人送給我的嗎?”鄭南風臉微窘,急忙辯道:“那當然不是,我大陳上承天命,乃是泱泱天朝,四夷理當朝拜進貢。”

“他們都送我東西了,為什麼還要去打他們呢?打了他們以後豈不是不會再送我這些好玩的了?你們真是可惡,要是他們不送我好玩地東西了,我就將你們全斬了!”陳博指著楊誠他們,生氣的說道。

聽到陳博這樣說,三人均是面面相覷。還是潘澤林急智,立即回道:“不是這樣的,那些蠻夷並未開化,不識禮儀,竟然覬覦我大陳,所以我們才要派人去教訓他們。”

“難道他們反悔,想要把那些好玩的東西搶回去?那樣就真該打,明天我讓老公公去,再多打他們幾下。哼,這麼小氣,送人的東西還想要。”陳博一臉天真地說道。陳博所說地老公公,正是掌管內廷的宦官總管陳忠。陳忠服侍了三代皇帝,在宮中地地位極高,除了太后之外,宮中其他人都得尊他為李老公公,就連章盛以外的三位輔政大臣,對他表面上也得恭恭敬敬。

三人雖然都是老成了的人,但要應對陳博這樣地問題,顯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當下哪裡還管陳博怎麼誤解,紛紛唯唯諾諾的應著。

“咦,這些東西才送到宮裡不久。是不是他們以前從我父皇手裡搶回去了,現在又還回來的呢?”陳博眼睛一轉,又出言問道。

“這個…”三人聞言均是無言以對。要是回答是,那豈不是等於說大陳不及他們口中的蠻夷。連先皇的東西都保不住。

“當然不是,四夷年年都要向我大陳進貢…”鄭南風慌忙說道,剛說到一半卻突覺不妥,陡然止住。

果不其然,陳博立即問道:“年年進貢?那前幾年怎麼不見這些東西呢?難道是你們眼紅,放到自己家裡去了嗎?”

“沒有沒有。”三人同聲回道。心中均有些納悶。這小皇帝以往上朝,所說不過就那麼幾句,哪想到今天竟然會有這麼多奇怪地問題,讓他們也頓覺難以招架。

陳博瞪大眼睛,一的三人臉上來回巡視,不信的說道:“哼,我知道你玩的東西藏到你們自己家裡了,總有一天我要把它們找出來!”

“這…皇上,該宣旨嘉獎了。”這樣鬧下去。定會讓他們三人窘迫不已,鄭南風急忙說道。

—陳博頓覺無聊,指著早已放在案桌上的聖旨說道:“傅定,宣旨!”一直立在一旁的一名年約十三四歲地小宦官,立即跑了上來,見三名輔政大臣點頭示意後,方才高舉聖旨,走到前庭高聲宣讀起來。

聖旨的內容,也無非是為大陳皇朝歌功頌德,同時也著實讚揚了一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三位輔政大臣,什麼居功緻偉,盡忠盡力,而且還再三推辭封賞,不為名利。高風亮節之類。直把三人吹成了聖人一般,聽得楊誠和劉虎暗歎不已。征戰的時候這些人不使絆就好了。現在仗打贏了,首功卻被這些人拿去了,而且還要拖上一夥沾親帶故得跟著他們一起表彰。

好不容易才把三人的內容唸完。接著又是追封戰死的徵西軍諸將。潘宗向自然是身後哀榮,連史達貴也因為楊誠他們隱瞞之故,被大大的嘉獎了一把,不僅被封為忠武侯,更讓其子承襲爵位。大陳以武立國,除非特例,爵位一般是不世襲的。上一代功勞再大,下一代若沒能立下功勞,也只能享受其富貴而已。當然,在各大世族把持朝政的這幾年,這一條几乎是形同虛設,但對於失勢地史家來說,仍然來之不易。

“…虎賁中郎將楊誠,屢立戰功,更生擒蠻首…然因其不,至使天水、安定二郡數萬百姓傷亡;且行軍遲緩,未及救援玉門關,以至玉門守軍全數戰死,實難辭其咎。縱觀此戰,其功大於過,為彰朝廷之…封楊誠為鎮南將軍,仍統州,安撫南夷…勿負朝廷之望。”終於聽到自己的封賞,楊誠磕頭謝恩之後,卻說不出是喜是悲。天水、安定之事雖然是史達貴所為,但他也確實認為自己有責任,畢竟當時涼州的防務,是由他在統領。不過其中把玉門關失落的原因也拉了部份到他身上,卻讓他有些無奈,當時他剛從星星峽撤回,身受重傷,本無法立即趕去玉門關,更何況玉門守將潘宗德一直隱瞞真實戰況,直至最後他才得知實情,不過那時玉門關已經陷落。幸而他對封賞也並不太在意,雖然不清楚鎮南將軍和虎賁中郎有什麼區別,但也沒去多想。至少州剌史仍是他,他仍有完成心中的理想的機會,這便已足夠。

接下來其他人的待遇,便比楊誠要寬鬆多了,個個都是戰功彪炳,大加封賞。其中讓楊誠和劉虎都想不到的是,劉虎竟撈了個左輔都尉副使。楊誠之前還認為劉虎想統領京輔都尉是自己妄想,這樣看來,竟是並非不可能。左輔都尉雖然比不上京輔都尉,但均屬京畿防務部隊,歷來其中將領都只在京畿部隊中的將領逐級提拔而來,少有外人能夠進入。劉虎雖然只做了左輔都尉副使,但卻一下子跨入了京畿部隊之列,憑他的年齡和能力,上升地可能仍是極大。

三位輔政臣的表情卻是各異。潘澤林自是一副得意的表情,顯然已經視劉虎為他潘家自己的人;而鄭南風和顧澤恩卻是一臉的嫉妒。要知道京畿部隊一向是章盛地區,他們兩拼命想要安自己地人進去,卻是碰了一鼻子灰。哪知道潘澤林不知道如何說動了章盛,竟把稱病請辭的左輔都尉副使地職務拿到了手,讓他二人如何不恨的咬牙。雖然潘澤林大方的將徵西軍地功勞分了不少給他們,但仍然不能彌補。雖然這些已經在前天就定了下來,但當眾宣佈,仍讓二人心中酸溜溜的。

好不容易封賞宣讀完畢,眾人又是一番跪拜謝恩,其後便宣佈退朝,各人去戶部和吏部領取賞賜的金銀和印信。

“他們這樣做,對誠哥你實在太不公平了!”一出大殿,劉虎終於忍不住忿忿的說道。

楊誠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這有什麼,不將我治罪就算是開恩了。”

“治罪?笑話,徵西之戰誠哥你立的功勞最大,獲得的封賞卻是最少,這樣做,怎麼能讓人心服!”劉虎氣憤的說道。顯然對楊誠所受的待遇,到不平。

楊誠笑了笑,嘆氣說道:“你忘了我差點被提前召回長安了嗎?”

“你是說逐神弓那件事?”劉虎皺眉說道。

楊誠點了點頭,無奈的笑了笑。開始他也認為朝廷一定看出那只是言,不聞不問了,現在看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雖然在聖旨裡隻字未提,不過這封賞無疑已經表明了一切。說不定潘澤林為了保住他的州剌史之位,已經費了不少腦筋了。畢竟像天命這種事情,朝廷是永遠都不能接受的,只有皇帝自己,才是順應天命的。

劉虎嘆了口氣,恨恨的說道:“這算什麼道理,被別人編幾句言,難道就要治罪麼?要不是我們,姑師哪有這麼快就敗了的。”

“算了,別再提了。恭喜你了,現在你終於有機會達成你的目標了。”楊誠拍著劉虎的肩膀說道。

劉虎嘿嘿一笑,說道:“副使而已,按職級還沒神威營統領高呢。”

“還嫌,一個人偷著樂吧,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往裡鑽呢。”楊誠笑道。

“怎麼說呢,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是福是禍,也還說不定呢。”劉虎故意皺眉說道。

“為什麼?”楊誠奇道。

劉虎想了想,淡淡的說道:“我之前調查過了,大陳立國以來歷任的十二個京輔都尉,七個告老還鄉,三個戰死,另外兩個獲罪被殺。要是我不小心當上京輔都尉,你說該喜還是該憂呢?”

“八字還沒一撇呢,你以為你真坐得上京輔都尉的位置啊。”楊誠不好氣的說道。

劉虎看了一眼楊誠,有板有眼的說道:“哼,有我劉虎出手,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兩人一陣大笑,大步向吏部走去。

還沒到吏部之時,便有一名中年文官,面走來,看著楊誠說道:“你就是鎮南將軍吧?”

“嗯?哦,就是我,有什麼事嗎?”楊誠正答道,對鎮南將軍這個身份,顯然還不太適應。

“在下刑部待郎周正,請你跟我去一趟刑部。”周正一本正經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