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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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瞑目躺了一會兒,喃喃地道:“昨天如兒領那李逍遙過來見我,我…不曉得怎的,似乎心裡很怕。天南,你過來抱一抱我。”林天南放下酒杯,奇道:“那為什麼?”走過去掀開錦被,和身倚在頭,伸臂圈住林夫人的嬌軀,只覺她肌膚冰冷,微微顫抖,心下不驚疑。連問幾句,林夫人只是不說。二人靜靜躺著,只聽得窗外雷聲作,雨如瓢潑。
李逍遙給雨水澆了個透心涼,這時再想回頭,已是不能。心下正自萬分懊悔,忽聽屋內傳出林夫人一聲呻。只見上二人均已脫得光潔溜溜,林天南仰面而臥,一條陰莖直舉向半空。
林夫人握住他陰莖,張嘴含住龜頭。林天南渾身一顫,長長了一口氣,伸手出去,在她渾圓的股上輕輕撫動,慢慢滑進兩股之間。林夫人要害被侵“啊”的一聲,兩眼大睜,忍不住叫了出來。這一聲輕呼香豔無倫,直喚得滿室生。李逍遙慾火發,兩手扶在窗稜之上,竟情不自的微微發抖。便在此時,只聽“喀啦”一聲脆響,東面長窗突然迸裂開來,窗紙似蛺蝶般紛紛凌空亂舞,一道人影如飛竄入,劍向上直刺。林天南猝然遇襲之下,猶能處變不驚,右腿在沿一磕,攬住林夫人連滾數滾,順勢抓起上的錦被,抖手擲出。
那錦被給他貫注了內力,猶如一張吃飽風的大帆,疾向那人兜頭罩去。
“嗤”的一聲,裂聲響,錦被從中裂作兩段,那人身形一緩。林天南左臂輕振,將林夫人送了出去,右手已於這間不容髮之隙抄起一隻香爐。
“噹噹噹”接連數響,火星四,那人長劍顫動,猶如疾風驟雨般刺了五六下,均被林天南擋住,去勢立衰,一個倒翻,落地站穩。
這一連串的動作有如兔起鶻落,少縱即逝,李逍遙雖未看清那人的相貌,可是這身法、劍招卻再悉不過,正是早已練得爛的“水月劍法”!那最後一下連刺敵首,快愈閃電,迅捷無倫,分明是一式“雨過花紅”只不過自己數載苦練,最多也只能在起落之間刺出三劍,那人不知是何許人,竟能將這路劍法使得如此神妙?
林天南這一番死裡逃生,酒意都隨著冷汗出了,頭腦立時清醒了許多,趁著對方一緩的空當,左足踢出,足尖勾住頭搭著的長袍,輕輕一挑,取過來披在身上。
李逍遙看清那人相貌,驚得大張了口,卻叫不出聲來。只見他身軀雄健,手大腳,面甚是蒼白,竟然便是自己的師父林木匠!林夫人這時也已看清來人“啊”的一聲,扶住身邊一張椅子,身軀搖搖墜,顫聲道:“你…你…你…”林天南臉上毫不異,微微一笑,拾起林夫人的外袍,走過去替她披上,這才轉身看著那人,道:“很好,很好。大哥,你…終於肯回來了。”李逍遙這一驚更是無與倫比,猶甚於林夫人。
他片刻前認出林木匠,還道自己一時眼花,這時林天南一句“大哥”入耳,那是乾脆連耳朵也不敢信了:“林天南叫我師父做大哥?那…那不就是當年的總鏢頭林鎮南?這…這…”這變故委實太過離奇,教人殊難相信。林木匠若當真便是林鎮南,他護送水靈珠去了餘杭,這一節倒頗能說得通。
可是又怎會拋棄女,在那荒僻的西山村裡一住十五年?李逍遙剎那間一陣茫,林天南的話聲在耳中迴響,忍不住便要衝進去問個明白。
林鎮南膛不住起伏,手中長劍輕顫,卻是一言不發。林夫人“嚶”的一聲,哭道:“鎮…鎮南哥,是你!是你!”踉蹌著撲了過去。林鎮南側身避開,冷冷地道:“不敢。小人現下叫做林南軫,是個鄉下木匠,可不是你的什麼鎮南哥。”林夫人撲倒在地,哭了幾聲,昏死過去。林天南走過去在她太陽上按了兩按,林夫人悠悠醒轉,爬起身來,不住地哀哀痛哭。
三人各在原地,都不說話。待到她哭聲住了,擦擦眼角,這才看著林鎮南道:“鎮南哥,你…你一去十幾年,頭髮可白了不少。名字為什麼也…也改了?”林鎮南木然道:“名字、頭髮都變了,又算得了什麼?哪有人心變得快了?”林夫人臉上一紅。林天南道:“大哥,你才回家來,便這樣對大嫂說話,豈不是太過絕情了?”林鎮南望也不望他一眼,沉聲喝道:“住口!大嫂,大嫂…你還當她是大嫂麼?早在十五年前,你我弟兄便已恩斷義絕,今天若非來看如兒,我到死也不會見你們的面!”林天南隨手拉過一張椅子,慢慢坐倒,說道:“是麼?那麼如兒每年生之夜,是誰偷偷躲在窗外看她?又是誰每年送她一個木人木馬?
…
大哥,你每年回來這裡,我早已知道,等著你現身相見,也巴巴地等了十五年啦。”頓了一頓,又道:“…昨天如兒比武招親,你想也躲在人群裡看著。逍遙那孩子是你教出來的徒弟沒錯罷?他那手浣花承手的功夫著實不差,我可一眼就認出來啦。嘿嘿,你走了這麼久,還放不下這個家,連女婿都要替我找,真是…哈哈,哈哈!”一面縱聲大笑,一面起身出牆上掛的長劍。李逍遙心下一寒,原來林天南最初便已由身法、招式上看出了自己的來歷,卻始終裝作毫不知情,這份心機實是教人不寒而慄。
他這樣處心積慮,難道都是為了對付師父麼?林鎮南見他提劍在手,淡淡地問道:“怎麼,你要和我動手?”林天南獰笑道:“大哥,我原本不想翻臉。你想一想,這些年我若想殺你,憑我南武林盟主的一句話,又怎會找你不到?我原以為你識趣得很,今生再不會回來,可是今天這一看,我一個好好的家眼看著就要教你得不像樣啦…”林鎮南眼望窗外,喃喃自語道:“你的家?嘿嘿,你的家…你的家…”陡然間身形一晃,猝然發難。他原本距林天南足有兩丈多遠,可是不見他身動肩搖,倏地竄至林天南跟前,劍便刺。林天南橫劍一攔“錚”的一聲,雙劍相擊。李逍遙只覺眼前一花,不知怎的,林天南竟已轉到林鎮南身後去了,行動之快,直如鬼魅。
林鎮南萬料不到多年未見,自己這兄弟的武功竟已進如斯,適才偷襲之時,自己已傾盡全力,兀自不曾傷他分毫,此刻見他信步騰挪,趨退若神,實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驚惶中一招“天涯回眸”身子前衝,反手一劍刺出。林天南飛足踢去,正中劍身,將長劍踢得蕩起老高,順勢一掌打向林鎮南後心。林鎮南只覺背心奇寒徹骨,知他使出了“青城派”的絕技“氣劍指”疾聚全身真氣,右足在桌上一蹬,借力左閃,百忙中還了一劍。只聽“嗤”的一聲,背上一涼,一片衣衫給林天南扯了下來。林夫人連叫:“住手!”兩人鬥得發,只是充耳不聞。林天南立意今晚除掉這個大哥,是以下手都是殺招,瞬間便佔得上風。
林鎮南早將生死置於度外,雖然明知不敵,卻也毫無懼意,見對方劍掌凌厲,力道雄強無比,當即連換了三四路劍術,招招盡是拼命的打法,一心想要同歸於盡。
李逍遙從未見過這等頂尖高手的生死相搏,只看得目眩神搖,驚心不已。鬥得片刻,只聽“嗤”的一聲,林鎮南窺個破綻,一劍挑去,將林天南袍襟斬落半幅。
哪知林天南此舉正是故意,身形側轉,右手往他頭頂拍落。林鎮南舉劍上削,突然左側一劍攻到,來勢極快。
他剛一側身避開,林天南跟著面一掌,迅若雷電。林鎮南舉掌擋格,身子一晃,陡然間口一陣劇痛,眼前金星亂舞,已中了一記“氣劍指”林鎮南左刺右劈,疾攻四劍,將對方迫得退開,跟著“噗”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那“氣劍指”何等厲害?一觸之下,林鎮南骨立碎,再也握不住劍柄“噹啷啷”長劍落地。李逍遙見師傅受傷吐血,只覺渾身血上湧,雙掌凝力,忍不住便要破窗而入。
忽聽林夫人叫道:“住手!你們…你們再不住手,我先死在這裡!”搶過去抓起地上的長劍,橫在頸前。林天南一呆,退後幾步,慢慢將長劍橫放在桌上。
林鎮南試著提了提氣,悶哼一聲,只痛得額頭上冒出顆顆汗珠。林夫人哭叫道:“鎮南哥,你…你怎麼樣?”林鎮南搖了搖頭,說不出話。林天南看著林鎮南,一字一頓地道:“大哥,十五年前,你不肯回來,那很好,很好…可是你現下為什麼又回來?”林鎮南靜立片刻,調勻了呼,說道:“這裡是我的家,我自然想來便來。”林天南道:“你的家?哈哈!從前有爹孃寵著你,這才有了這份家業,有了天仙一般的子,又生下個討人喜歡的女兒。
你自己有什麼了不起?從前你總是說,全天下有三樣最愛的東西:老婆、女兒、鏢局,是不是都給我奪了去?哈哈,現下你又添了個寶貝徒弟,不也成了我林天南的女婿?你又能如何?我曉得,只要你還活著,就…就見不得我好,這不是又來攪我的好子了!”他越說越怒,猛地一掌拍出。砰的一聲,那紅木方桌給他掌力震得四分五裂,茶壺、茶杯跌個粉碎。林夫人渾身一顫,定了定神,突然走過去扶住林鎮南,轉身向房門走去。林天南一驚,喝道:“你做什麼?”林夫人道:“我的丈夫回來啦,我要跟了他走。”林天南怒道:“混帳!混帳!我是一家之主,我…我是武林盟主!沒我的話,你怎敢說走就走?”林夫人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道:“十五年前,我自己做下錯事,可也受盡了煎熬,還不夠麼?你不許我走,我還是要走的。你是武林盟主,你的武功好,沒人打得贏你,你若不喜歡,大可以一劍將我們殺了,可我仍舊要走。”臉上毫無懼,轉身又行。林天南額角上青筋暴起,一彎,拾起長劍,喝道:“你…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林夫人頭也不回地道:“我說,我從前錯了,現下明白了,悔悟了。你今天就算殺了我,我也要陪著自己的丈夫…”話音未落,林天南突然嗔目狂叫,手中長劍奮力擲出。他盛怒之下,傾盡了全力,這一擲的勢道何等剛猛?
“噗”的一聲,正中林夫人背心,長劍登時穿而過,直沒至柄。屋裡屋外,四人同時驚得呆了。
林夫人慢慢轉過身,看著林天南,訝然道:“你…你…”傷處血如泉湧,雙膝一軟,坐倒在地。林鎮南向後倒退幾步,晃了兩晃,也是一坐倒。
林天南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呆了一呆,大叫一聲,搶上前去。他一時衝動,傷了林夫人,心中的懊惱悔恨,實是無以復加。當下出手如風,連點了她背上幾處道,先行止血,而後小心翼翼出長劍。
這一劍透而出,傷得極重,眼見林天南武功再高,卻也救不活她了。林鎮南爬過來抱住林夫人,叫道:“阿月!阿月!”想起從前的恩愛,心中酸楚無限。林夫人慢慢睜開眼,勉強衝林鎮南一笑,道:“鎮南哥,我…我對你不起。
你一走十五年,不肯回來,不曉得我有多悔…昨天如兒帶了李逍遙來看我,我…我心裡突然很怕,原來他是你的徒弟,怪不得了…怪不得了…”息一陣,又道:“鎮南哥,如兒長大了,我卻看不到她嫁人的那一天,你說是不是好遺憾?”林鎮南點點頭,霎時間恩仇盡泯,淚水終於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直淌下來。
林夫人轉過臉去,看著林天南道:“天南,老天爺眼睜睜看著你害了我一世,到頭來終於又教我死在你手裡。可是…可是我不恨你。現下請你…請你把我的琴拿給我。”林天南臉凝重,連聲答應,三步兩步奔了出去,片刻便捧了瑤琴回來。
林夫人大口息,望著林鎮南道:“鎮南哥,你心裡定要奇怪,幹麼這時候拿琴過來?我…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你不想聽我彈那首長相思麼?
你從前最愛聽的,是不是?十五年啦,我每都要彈上幾回,可惜你離得太遠,卻聽不見的。我…我現下就彈給你聽…”掙扎著爬起身,盤膝坐了。
林鎮南淚如雨下,只聽丁冬一聲,琴絃輕顫,林夫人慢慢彈奏起來。屋外大雨如注,卻掩不住低沉的琴音。李逍遙呆呆地站在窗外,只覺那曲調微婉清妙,似悲似怨,如泣如訴,聽得人心也碎了。
林夫人彈奏片刻,頭腦中一片暈眩,漸漸合上眼皮。這支曲子不知已奏過幾千幾萬遍,悉得再也不必睜眼去看。可是不知怎的,此刻指間沉重無比,那細細的琴絃竟似不啻千鈞之重。
她瞑目運指,面微笑,彷彿看見了天下間最美的事物。口鼻之中,鮮血卻在不住淌出,一滴滴都落在襟前,遠遠望去,恰似盛開了一叢火紅的杜鵑花。林鎮南心如刀絞,突然間喉頭一熱“波”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那琴音陡然間一顫,突然由低轉高,尖利跳脫,彷彿一頭盲了眼的青鳥,在屋中疾上疾下,亂撞亂飛,直破窗而出。
李逍遙的心也跟著那琴音跳動不休,幾乎躍出了腔。琴音拔到極高,連轉幾轉,似乎再也無以為繼,只聽啪的一聲,琴絃迸斷,林夫人身子一歪,慢慢軟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