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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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靈兒氣得渾身顫抖“唰”地一聲,出雙劍,叱道:“胡說八道!你…你…你快些走罷,人家現下已曉得爹爹是誰,自己會去見他老人家!”李逍遙也跟著叫道:“他媽的,聽到沒有?老子早瞧你這王八蛋不地道,再不走,老子可要趕人啦!”崔堂主哈哈大笑,反手自間出一把彎刀,身形躍起,當空虛劈了數下,喝道:“臭小子,教我走?大爺先送你走一程罷!”猛一跨步,手中彎刀橫削,疾攻李逍遙左肋。李逍遙向後縱出,跟著打橫一閃,只聽“喀啦”一聲,身後一張破方桌被劈作兩半。趙靈兒眼見兩人上了手,李逍遙卻無趁手的兵器,頓時急得手足無措,連聲叫道:“別…別動手…”崔堂主哪肯理她?一招落空,身形更不停留,腳尖連點,竄至李逍遙近前,隨即寒光閃動,又是一刀當劈落。
嚴格說來,李逍遙這輩子還是頭回與人命相搏,心中實是緊張已極,當下又是一閃,乘著對方收刀之際,輪起凳子向他間砸去。
崔堂主“呸”地一聲,罵道:“臭小子,扮無賴打架麼?”猛了口氣,左掌疾落,將凳子格開。他手掌這一觸之下,李逍遙只覺整條手臂劇震,虎口一陣發麻,凳子幾乎脫手。
驚駭之餘,趕忙順勢將凳子蕩起,叫道:“對,小無賴打大無賴。”話音未落,頭頂上風聲響起,趕忙縮頭蹲身,突覺腿上劇痛,已是中了對方一腳。
踉踉蹌蹌跌出幾步,將凳子在地下一撐,還未及站穩,眼前白光躍動,彎刀又挾著一道勁風疾削而至。李逍遙索將凳子向起一丟,身子不退反衝,雙掌已攻入他前的空當。
此刻對方門戶開,頗有鞭長莫及之勢,眼見這一擊便要得手。李逍遙暗自欣喜,卻聽崔堂主大喝一聲,身子突然半轉,左掌在右腕上一擊,彎刀嗡然作響,刀尖一偏“唰”地一聲,將李逍遙的頭巾斬下半幅。
崔堂主反攻見效,再度展開殺招,刀光閃閃,招招不離李逍遙的要害。李逍遙功力本就不及他,又是空手對敵,三招一過,立時便左支右絀,敗相畢呈。
趙靈兒只急得渾身冒汗,連聲道:“住手,快住手!你這樣不公平,他…他手上又沒有刀,怎麼打得過你?”李逍遙急道:“靈兒,這王八蛋又曉得什麼江湖規矩?你快過來幫忙!”趙靈兒語帶哭腔地叫道:“什麼?兩個打一個?那…那怎麼成?”李逍遙給她氣得哭笑不得,恨聲道:“好,好,好。你不肯幫忙,難道眼瞅著老子給他殺死?他媽的,我早看你這娘們是個謀害親夫的相,這不是來了?”崔堂主哈哈大笑,叫道:“妙極!妙極!小公主,咱們聯手宰了這小子,你跟我回南紹…啊喲,你…”原來趙靈兒眼見情勢危急,再也顧不得江湖規矩,一招“雙雲出峽”
“仙女劍”一左一右,刺向他後心。崔堂主猝不及防,後心著了一劍,總算他身經百戰,應變有度,這才未受重傷。李逍遙神一振,躍至趙靈兒身邊,喜道:“好靈兒,咱們並肩上,宰了這傢伙,替姥姥報仇!”雙劍雙掌,一左一右,攻向對方。趙靈兒的武功並不較李逍遙為高,合二人之力,也本不是崔堂主的對手。虧得“仙女劍”乃是水月宮鎮宮之寶,削鐵如泥,崔堂主看出這一節,彎刀轉來轉去,總不敢與她相碰,是以三人堪堪打了個平手。
鬥了約莫有一盞茶時分,崔堂主焦躁起來,突然左掌右刀,奮力疾攻,將二人退數步。跟著大吼一聲,反足將一張方桌踢得高高飛起,身形騰空,半空中潛運內力,又是一腿掃去。
只聽“砰”地一聲大響,那方桌登時裂作數塊。木屑中,崔堂主厲聲喝道:“弦月斬!”李、趙二人先前已給那勁風迫得呼一窒,都是雙臂掩,連連後退。
驀地裡耳中傳來一片彎刀的嘶鳴,眼前白光匝地,勁氣裂膚,爆響聲接連不斷,震耳聾,那廳內的器物紛紛碎為齏粉,霎時間被掃成白地。二人“噔噔噔”連退七八步,兀自站立不定,跌倒在地。趙靈兒驚叫聲中,崔堂主石塔一般的身形高高躍起,向著李逍遙當頭撲落。李逍遙此刻已給迫至大門近旁,退無可退,只得向右一個翻滾,避開這雷霆一擊。那彎刀收勢不住“喀啦”一聲,將店門劈出個大,只見門外一人自中愕然四顧,正是李大娘!屋內三人同時怔住。猛聽“咣噹”一聲,李大娘抬腿將店門踢得大開,幾步便奔至李逍遙身前,吼道:“逍遙!你…你小子瘋了是不是?竟敢對客人無禮?不如你連我一起打死罷!”說著話,劈一把抓住,舉手便打。李逍遙掙脫不開,連連道:“不…不是的,嬸嬸…是…是他…”向崔堂主一指,叫道:“這傢伙是採花賊…”崔堂主怒道:“他媽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喂,死老太婆,快他媽給我滾開!再敢羅嗦,老子連你一塊宰了!”猛地踏上一步,張手抓住李大娘後頸,向後一抖,便將她丟開。李逍遙和趙靈兒同聲驚叫道:“住手!”只聽“砰”地一聲,崔堂主肥壯的身軀騰空而起,重重撞在南牆之上,跌落在地,隨即搐了幾下,口鼻之中鮮血迸,眼見是不活了。
李大娘兀立在原地,雙手叉,怒喝道:“什麼?你這傢伙敢說老孃是…是什麼死老太婆?敢是活得不耐煩了?我勸你趁早收拾收拾,滾回你的狗窩去,再要撒野,小心老孃拆了你的骨頭熬湯!”李逍遙同趙靈兒大張著口面面相覷,一時間驚得說不出話來。李大娘口中“喂”
“喂”地叫了幾聲,走上前去,在崔堂主頸旁摸了摸,喃喃地道:“糟糕!老孃一不小心用上了穿雲掌,嘖嘖,這黑胖子沒救了…呸!瞧你大的個子,原來這般沒用…”猛回身,見李逍遙呆呆望著自己,狀若痴傻,當即一瞪眼,喝道:“你小子就知道給我惹事!這下好了,出了人命,你說怎辦?”李逍遙給她一句喝醒,向前邁了兩步,驚叫道:“啊喲,嬸嬸,原來你…你老人家是個絕世高手!這…這可真想不到。怎麼你養了我二十年,我卻半點也瞧不出?”不等她答話,又連連招手,道:“靈兒,快,快過來拜見嬸嬸!這位又慈祥、又富態的老人家,便是你逍遙哥的親嬸嬸了!嘖嘖,你瞧瞧,她老人家像不像…像不像那個…觀音菩薩?”趙靈兒臉上一紅,衝著李大娘點點頭,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覺這位嬸嬸的相貌雖算不上凶神惡煞,可離著“慈祥富態”四個字差得頗遠,即便沒有一千里,八百里只怕是有的。至於“觀音菩薩”一說,簡直更是不知所云。李大娘嘴裡“喲”地驚呼一聲,彷彿才瞧見趙靈兒,趕忙三步並作兩步搶過來,一把攥住她雙手,說道:“這…這又是哪家的千金?嘖嘖,生得真俊!只怕玉皇老兒的閨女下凡,也不過如此罷?”上上下下不住打量,越看眼中的歡喜之越濃,突然間一轉身,衝李逍遙喝道:“臭小子,這姑娘是從哪村拐來的?快給老孃從實招來!”李逍遙“啊喲”一聲,叫起撞天屈來:“這可當真不關我事。
這位…這位靈兒姑娘是給三個苗子捉來的,我先前聽他們商議,說是要採什麼花什麼的,你老人家想一想,江湖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話總是有的罷?難道我們李家人能忍心見死不救?想當年我爹…”李大娘聽他越說越是離譜,當即喝道:“行了,你小子少耍貧嘴了!趕快將死胖子想法藏起來要緊。”當下三人一齊動手,打爛的桌椅都堆進柴房,破損的大門勉強修補一番。
李逍遙取出化屍水,如法炮製,將屍身化去,再取清水衝淨地面。忙到天黑,總算收拾妥當。
李大娘胡亂熬了一鍋粥,三人早都飢腸轆轆,便在灶間吃了晚飯。李大娘邊吃邊問起趙靈兒的身世,李逍遙從頭至尾細細說了。李大娘先是不住口地嘖嘖稱奇,待聽到悽慘之處,又眼圈微紅,輕輕攬她入懷,喃喃地道:“可憐,可憐。”李逍遙看得眼熱,氣道:“靈兒若是可憐,我便更沒人疼!你老人家身懷絕世武功,怎的從不教我知道?難道我不是你的親侄子麼?”李大娘撇撇嘴道:“你?老孃退隱江湖二十年,幾時顯過半點武功?若教你小子知道,還不把禍惹到天上去?
…
少廢話了,你趕緊給我把傢伙收拾了,早些睡覺,免得明天又要夢這夢那,不肯起。”說罷站起身來,又道:“靈兒,別理這渾小子。走,嬸嬸領你上樓。”拉著趙靈兒出門而去。李逍遙“喂”、“喂”地連叫幾聲,哪有人來理會?只得獨個收拾了碗盞,怏怏地自行回房。
他仰面躺在上,一時又哪裡睡得著?連來經歷的大事小情,紛紛湧上心頭,一樁樁、一件件,都覺頗為棘手:“頭一樁便是同皇甫英的約會,須得想個由頭瞞哄過老太婆,去了蘇州再做理會。
又有一件,自己答應過姥姥,要帶靈兒去南紹尋母。那老太婆會變蛇相,也不知到底是人是妖?幸好靈兒既美貌又善良,不似她那般可怖。
也罷,左右都要到雲南走一遭,也沒什麼難辦。再者靈兒是黑苗巫王的女兒,那巫王同老子的爹孃也算是親家公婆,大家親戚一場,難不成這點面子也不給麼?”
“…啊喲,不好,姓崔的王八蛋是死在老子家裡的,他三個都是黑苗族人,不好往後會有麻煩。
好在有化屍水這東西,果然好用!只消嗤地一聲,冒上一股煙,哈哈,黑胖子化陣風兒,從此再沒後患!嗯,那蒙面小子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這人識得靈兒,又幫了老子,想來不是敵人,且不去管他!最奇的便是:我家老太婆身懷絕技,那可真是死也想不到的。
姓崔的王八蛋如此厲害,竟給老太婆一掌打得吐血而死,嘻嘻,天下難道還有比這更不可思議之事?那個…
不知我那木匠師父同老太婆比起來,倒是哪個強些?木匠師父一向足不出戶,這幾卻不見了蹤影,真教人擔心,似他這般武功,想必出不了什麼意外罷?”
“…不過說到武功高強,我那醉鬼師父該算第一!他傳給老子的乃是蜀山派的御劍之術,叫做什麼萬劍訣了?威力當真不小。只可惜眼下才開始煉氣,也不曉得何方能青出於藍?唉,自己這錢塘江的後,又幾時方能推倒前?”想到這裡,猛然間“啊喲”一聲,跳起身來,尋思道:“酒鬼師父叮囑過的,教我每晚都須打坐煉氣,待煉到內息凝于丹田,能憑心所使,離體脫身之時,便是飛劍有成之。
嗯,這勤學苦練四個字,可萬萬馬虎不得。”他子雖然好動,於習武一節卻毫不含糊,竟能一板一眼,不打絲毫折扣。
當即盤膝坐定,依照酒劍仙所傳的吐納煉氣之法,漸漸神遊於外,氣聚於中,內息如一條清澄的小溪,在四肢百骸間緩緩淌,週而復始。
這一練直練到三更,足足有兩個多時辰。李逍遙活動幾下手腳,站起身來,但覺通身上下神清氣,並無一絲一毫倦怠之意。他心知這一番修煉頗有進益,正自欣喜不已,突然耳中傳來“吱呀”一聲輕響,來處似是樓下的飯廳。那響聲極其微細,若非此刻萬籟俱寂,幾乎難以聽到。李逍遙心中一動,輕輕打開樓板,自秘道溜下柴房,扒著門縫向外張看。只見原本得好好的客棧大門,現下卻已給人拔去門閂,虛掩住了。門縫裡時時有夜風鑽入,吹得地面上的一片樹葉微微晃動,偶爾向前挪出數寸。
李逍遙情知有異,當下等候良久,不再有任何聲息,這才快步出房。慢慢的打開大門,屋外月明星稀,清光如晝,遠遠見西南方有個白人影一閃,轉眼便不見了。
他一瞥之下,發覺此人身軀嬌小,步法輕盈,似乎有幾分像趙靈兒。當下毫不遲疑,循路追去。西南方有兩條小路,其中一條便通向十里坡,白間也甚少人跡,遑論夜深人靜之時。
李逍遙在岔口時微一猶豫,揣測那人若是趙靈兒,多半不會走這條路,當即沿著另一條小路追了下去。哪知尋了三、四里遠近,卻再沒見半點跡兆,無奈之下,只得先返回家中。樓上的“天”字號客房,乃是崔堂主先前所住,李大娘將它收拾出來,教趙靈兒權且在此對付一宿。李逍遙試著輕輕一推,房門應手而開,又低喚幾聲,不見趙靈兒應答。他雖是預先有所察覺,這一下可也吃驚不小,待點亮屋內的油燈,果然上無人。李逍遙心下又驚又疑,走過去掀開上的薄被,但覺體香淡淡,猶有微溫,被中之人必定離去不久。
如此說來,方才的人影十九便是趙靈兒了。只是她一生從未出過仙靈島,除了遠在雲南的爹孃之外,再無旁的親人、朋友,又為什麼要半夜出門?思來想去,終不可解,在房中呆坐良久,看看已近四更,這才回房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