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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恩怨難分無從道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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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芳毒傷初愈,置身在這陰森悸怖的靈堂,地生境疏,孤孤單單被一個從未謀面的婦人進而想擁抱,芳心真是又驚又怕,惶惑不知所措。

她驚的是這婦人的面容,竟和自己一模一樣,絲毫不,而怕的是對方雖未臉呈惡意,甚且十分和善慈祥,但那種哭喪著臉,涕淚淋的樣子,張著雙肩,向自己移近,卻不知是何居心,不由得退身迴避。

其實,她那裡料到,這會是她們母女,十餘年後巧遇重逢的一幕悲喜劇。

這青衣婦人正是黑狐嬌厲蔚雲,也是慎芳幼年離別的生母,原在八奇沉煙陣中,她把身受重傷的愛女抱回“玉葉館”之後,即不惜本身功力,為之驅體內烈毒,幾度運法行動,才從死亡中,把慎芳挽救回來。

而且別具用心安置在這靈堂裡,一則剖心向亡夫溫中傑代,十年來孤孀獨守,已尋回了因而喪生的愛女,責已盡,二則以此地悲傷氣氛和遺物痕跡,想啟邊慎芳幼年的記憶,促進母女團圓。

尤其因為此後虛空的心靈,有了骨情份的填補,歷年長久的渴望,今始得完成,是以,母愛長華消除了往的殘忍,親情乍湧衝沒了舊有的狠毒,恢復女仁慈,一切希望寄託在慎芳身上,是以把她早年縫好,從未穿過的“銀紅羅裳”為愛女換上,把少女時用過的首飾,也一齊堆砌在愛女身上,真是極盡慈母心懷。

如今,見慎芳已復健康,穿著自己的裝飾,特別顯得美麗可愛,而從其風姿中,也照見了她三十年前的回影,甚且較其當年,更為綽約動人。

同時又見慎芳望著牌位落淚,以為她知道了一切,由之喜極生悲,涕淚泫零,加以親情衝動,才張著雙臂向慎芳抱去。

然而卻使之驚異的是,慎芳不但意在迴避,不投入其懷抱,而且臉上的神疑懼厭惡,沒有絲毫情,彼此之間似於是陌生之外的陌生。

因之一種失望的傷,更使得厲蔚雲柔腸寸斷,臉上悲加重,形同恐怖的瘋狂,駐步不前,呆望著慎芳,聲飲泣不已。

仲玉目睹這幕悲情,如墜入五里霧中,自是百般疑惑…這婦人為何對芳妹如此傷心落淚…看情形她們分明似久別重逢的親人,卻為什麼顯得這般陌生,而芳妹好像對這婦人,毫無情,相反地這婦人對她卻慈暉普照,她們既然相貌酷似,而且這家也姓溫,莫非是母女不成,可是芳妹自幼就沒有父母,也許又是場錯認!

慎芳見厲蔚雲望著自己淚,心中也有所動,因也瞧著對方發呆。

少頃,厲蔚雲止住悲聲,含淚慘笑道:“慎芳!我的乖女兒,你…”

“咦”慎芳秀目-睜,驚奇地道:“你怎麼知道我叫慎芳…我是你的女兒…”她雖然心裡詫怪,但由於兩人面貌相同,也開始奔放尋求雙親的熱情。

仲玉伏臥在鐵網上,耳聞目睹,猜知這個謎底即將揭開,若果真是她們母女相逢,不管“天府舍”惡跡昭彰,舍夫人毒名遠揚,也應該為慎芳慶幸,可惜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否則電可以代為追詢了!

這時,已聞厲蔚雲接道:“你既是我的女兒,娘哪有不知你名的道理?”慎芳聞言美目已現汨光,沉一下,道:“可是我自幼已失父母,你憑什麼認定我是你的女兒…”厲蔚雲慘然落淚,長嘆一聲,道:“當然我們母女久別十餘年,你記不得為娘,也認不得為娘了,但是天下沒有誤認兒女的父老,也難怪你懷疑,如若不信把你的項鍊上的玉葉取下一看便知。”慎芳憂慮的解開袖釦,取出項間那塊淺紅玉葉,朝厲蔚雲看了一眼,手捧玉葉仔細端詳著…

厲蔚雲臉浮微笑,抬袖拭一下眼淚,又道:“玉葉上面一邊是你的名字,另一邊是刻有一把長劍,和一支荷花,正是為娘與你爹使用的兵器…”說著,啟步走近臺桌,移開香爐,又取出同一顏同一形狀的玉葉,託在手上,繼道:“這一塊和你身上,佩掛的是一樣,當年母女分別時,為娘留下這塊,以便作為後重逢的標記,不想人事滄架,-別就是十多年,至到今天才…”話沒說完,已被極端傷心的衝動所噎住,徑自泣不成聲…

而慎芳耳聽厲蔚雲之言,眼瞧著手中玉葉,悲傷填膺,淚若泉湧,低著頭動得嬌軀微微發抖…

移時,猶地仰起面來宛如披雨梨花,喃喃道:“那麼…你真是我的娘了…”

“乖女兒!”厲蔚雲嚶聲接道:“我不是你的娘,誰又是呵…來…投進為孃的懷裡,讓我再好好地親親你…”語畢,張開雙臂,含笑涕淚以待…

慎芳久乏親情滋潤,如今巧遇生母,焉得不喜極悲極?只見地玉面一慘,掛著兩條淚痕,櫻微撇,一聲悽嚎“娘呵!您還記得女兒!”悲聲中,身如一隻燕已投厲蔚雲懷抱。

而厲蔚雲雙臂緊摟著慎芳,臉貼在她的頭髮上,不斷摩擦著,嘴裡則連聲道:“我的兒,娘哪會不記得…”這一幕悲哀氣氛的重逢場面,看在仲玉眼中不由被動得潸然淚下…

少頃,慎芳偎在厲蔚雲懷中,泣聲道:“娘,這十多年來,為什麼不去找我…您就忍心讓女兒孤苦零丁…”

“兒呵!”厲蔚雲喟然道:“自你被師叔祖天星攜走後的第三年,你爹和我便四處找你,走遍苗疆天南,走遍江北六省,仍找不到你師叔的下落,因此為娘終以淚洗面,整整地又傷心了三年…”就此略頓一會,繼道:“但是我只有你這一點骨,發誓必須找你回來,之後,便決定你爹去川黔嶺南,我往大江南北,分途打探,誰知如願未償,反惹上了禍…”慎芳道:“惹上了什麼禍?”厲蔚雲長嘆一聲,道:“這都是母女們的苦命…自與你爹分手之後,他路過黔北為爭奪一柄寶旗,竟拋屍荒野,同時為娘也在江浙道上遇著了一個魔…”

魔?”慎芳霍地掙開厲蔚雲的懷抱,道:“他叫什麼名?後來他欺負您沒有。”厲蔚雲臉一凜,似已衝動滿腹怨氣,道:“那魂名叫方子彤,不但武功超絕,而且特具詭奇毒器,是以為娘常遭他糾纏,不過,我雖勝不了他,但他也勝不了我,然而有一次卻中了他的芙蓉亂著箭而致…”想是當著自己女兒面前,不好啟口往下講,頓即沉默不語,臉上浮過一絲愧容。

但慎芳揣測話尾,察看乃母的臉,已知吃了虧,芳心憤恨不已,隨而低頭思索,嘴裡則喃喃念著:“方子彤!方子彤…”似乎她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這悉的名字,一時記憶不起來。

而仲玉一聞方子彤之名,頓即血脈賁張,咬牙切齒,暗恨道:方老賊,你蹂躪天下婦女,我文仲玉不把你碎屍萬斷,湔雪家門汙仇,誓不為人…

接著,又聽慎芳恨聲道:“娘,這姓方的在什麼地方,待女兒前去要他的命!”厲蔚雲慘笑道:“這老賊飄蹤不定,居無定所,但他每三月總要來天府舍一次,雖然討不到什麼好處,但他還是來,今天是三月三十了,也許最後一兩天,會再來的…”說此,笑容一收,接道:“不過,既是來天府舍你切不要魯莽出手,免遭暗算,由娘來對付他…”慎芳無言地點了點頭,但她心裡卻大不服氣“血雨寒屯”四部一院的高手她也不放在眼下,豈會在意魔方子彤不成!

當然乃母是愛護她,深恐有失,遺恨無窮,同時也並不知慎芳武功已登化境,這是厲蔚雲所意想不到的。

少時,慎芳盯視牌位一會,玉面含哀,目含淚珠,蓮步輕移,玉立桌前,朝牌位盈盈三拜,跪伏桌上,又自哭泣起來,並低聲道:“爹呵,您為了不孝的女兒,走遍天涯,竟喪生荒野,女兒有生之年,必為您償還血仇,願在天之靈保佑。”厲蔚雲見女兒俯伏慟哭,也不由悲從中來,倚立桌旁,淚滿面,泣道:“中傑夫!妾身沒有使你失望,失去十二年的女兒,仍把她找回來,如今正跪在你的靈前,若陰靈有知定會看到你的女兒已出落的嬌如花了,你也該瞑目九泉了。”接著,慎芳直起身來,言道:“娘,可知道喪爹的仇人是淮?而爭奪的又是柄什麼樣的寶旗?”厲蔚雲遲疑一下,緩緩接道:“這些事已成過去,你不必追問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