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脫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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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掛在墨黑的天穹之上,發著清寒的瑩光,就好像無數隻眼睛靜靜凝視著大地,風掠過樹林和草地,捲起幾片枯黃的落葉在風中搖擺,越飛越高,終於消失不見。
星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無聲地看著外面那些搖逸的月光透過窗欞灑落,映在院中碧幽的小潭中,偶爾有幾尾銀魚躍起,又落下,水面上蕩起一陣漣漪,緩緩的伸展了出去,如同心事般層層疊疊,一圈又一圈,就這樣靜靜的舒展開去。
夏無塵已經去了許久,只留下她一個人靜靜的等待。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辰光,夜深沉,星瞳輕輕地出手中的冰魄,一抹水般的寒芒在劍上劃過,這確實是一把好劍,在她夜不停的祭煉下,早已經心神相合,只是長劍雖利,卻依然斬不斷心中的思緒。
她本來修行的就是偏重於心智鍛鍊之法,隨著修為的漸提升,曾經被有意識遺忘的點滴記憶碎片慢慢又浮現出來。
冰魄上的寒意貼著她的指尖,化出一層淡淡的寒氣,本來幽紫的眼睛卻逐漸失,瞳孔慢慢收緊,慢慢變的血紅,記憶在這樣的月中變的清晰,零散的碎片被無形的絲線串在了一起。
別,到處都是狂亂肆的烈焰,濃煙瀰漫在天空,只要能夠燃燒的一切都在散發著炙熱,一群人沒有絲毫的表情。就好像只是在花園中漫步一般,但每當他們出手,必定伴隨著一聲慘叫,收割掉一條生命。
烈焰好像懼怕他們身上的力量,人群所過之處,火焰紛紛的避開,順著他們的來路看去,一座座房屋在火焰中扭曲掙扎,呻著倒下,將地下已經被燒的焦黑的人形掩埋在其中。
空中飄蕩著體被燒的焦臭的味道。就算是罡烈的旋風也無法沖淡,星瞳已經說不出話來,這只是她的記憶,在這裡。她只能去看,去聽,卻什麼也做不了。
一個少年哭喊著從火堆中衝了出來,雙手已經被烈焰燒的虯結成一團模糊地存在,無法忍受的痛楚讓他清秀的面容變的扭曲,他似乎在叫著什麼,但已經被濃煙嗆得失聲的嗓子卻只能發出含糊的咕嚕聲。沒有停頓,少年就這樣毫無阻隔的穿透了星瞳的身體。但卻沒有能夠繼續跑出多遠,一道烈芒閃過,一名男子手中的奇形兵刃突然冒出閃光,少年被劈成了兩半斜斜的倒下。
星瞳冷然地看著面前發生的這一切,記憶中的某個地方好像被觸動,她突然朝著少年奔出的地方走了過去。
她看見了自己!
一個雙眼淡紫的少女無聲的伏在地下,全身被濃煙燻的如同墨炭一般,但那雙晶瑩的瞳孔卻沒有絲毫的變,冷冷的透過烈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好像要將所有的景象都映入腦海中,她的指尖已經深深刺入中。
鑽心的痛楚從指尖猛地傳來,星瞳手指顫動,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無蹤,她還是依然坐在峨嵋的金頂之上,清冷的月無邊的灑落,地面銀白一片。
指尖在不經意間已經被冰魄鋒利的劍刃刺破,出的鮮血瞬間就被凝成了冰瑩的血花,她伸出舌頭,小心的了,舌尖微涼,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那些零散的記憶碎片到底想要告訴她什麼?星瞳心中一片茫,沒有任何理由,她面前突然浮現出那個始終面帶著自信從容笑意的男子,在那並不寬廣的懷中,她總是會到安心,似乎只有他才是可以依靠和信賴的。
“你在哪裡了?”她起身抬頭看著滿天的星光,低聲問道。
“阿嚏”夏無塵急忙捂住了嘴,在這樣狹小的沙道中發生任何聲音,顯然都是一個愚蠢的動作。
同一時間,極幽的秘境之中,夏無塵已經在那狹小的通道中摸索了良久,沒有一絲的光亮,他只能依靠滅神劍上發出的血芒探路,沙粒構成的壁並不堅實,也許動作只是稍微大一點,就可能讓頭頂落下一大塊。
這條路似乎已經到了盡頭,但前方已經沒有任何發現,有的只是如同水般滑落的細沙。
“難道被騙了?或者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挖穿?”只是一個分神,鼻尖又猛的傳來一陣癢意,還來不及掩住嘴,夏無塵已經打出了個巨大的噴嚏。
“轟”就好像連鎖反應一般,巨大的回震在狹窄的通道內不停的迴盪,本來好像堵死了的盡頭被聲一震,突然出了一個小小的口,裡面隱隱有絲絲光亮傳出。
“譁”如同水般的響聲在身後迅速的傳來,夏無塵轉頭看去,心中已經大驚,剛才的噴嚏不光震開了前面的口,就連後面的通道也震的塌了下來,只是片刻時間,那條狹窄的小道已經被堵死了大半,沙瞬間就淹沒了他的小腿。
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在的朝前衝去,再也顧不得是否會造成什麼其他後果,滅神劍血芒而出,化為一團血的光罩將沙粒擋在外面,夏無塵身形一展,已經如一條游魚般鑽過了那個小。
“好了,他總算是找到正確的出路了。”伏在地上的老者站起了身體,笑著說道。
“青松子,最後那段是你負責的,莫非你偷了懶?”老者體內的另外一個聲音說道。
“噓,你可千萬別這樣說,萬一被我師兄知道可不得了。”老者體內的兩個顏不同的靈體分佈在不同的地方縱著身體的行動,其中一個淡青的人形看了看四周,小心地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真不知道這樣害怕你哪個傻子師兄幹嗎,還是大哥對我好點。”墨的靈體似乎也知道這話不能隨便亂說,笑了笑說道。
“那是,不過我師兄可不是傻,他只是做事情太過執著了一點而已。”青松子點了點頭。
“嗯,他是不傻。可執著也未必就是什麼好事情,本來我們兄弟在這裡面呆的好好的,他帶著你闖進來非要搞什麼斬妖除魔,打不過也就算了。可他又要誓死扞衛什麼狗尊嚴,搞了個天地共焚大陣出來,現在到好,幾個人都擠在這麼個破爛身體裡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出頭。”墨的靈體心中顯然不忿,縱著老者隨手一拳砸在了壁之上,頓時斷掉了幾指骨。
“別,別,你少用點力氣,你那邊的肩膀原來可我是的,多少要愛惜一點。”見手臂受損,青松子急聲說道。
“都爛成這麼個破樣子了,你還當個寶啊,你師兄不是說了嗎,將來給我們一人配備一個軀體。”墨人形頓了頓。接著說道“青松子,你說他孃的也怪,以前我們幾個在這裡面混了這麼久,從來沒覺得時間難熬,可自從碰到這小子。怎麼覺時間就慢了許多啊。”
“我師兄說過,無則剛,你原來呆在這裡,什麼都不想,時間快慢當然就無所謂了,可你現在想的就是怎麼樣出去,自然會覺得慢。”青松子控制著右手抓住左臂,一道青芒閃過,已經將斷掉的指骨復原。
“這倒也是個道理,不過你總是師兄說,師兄說,你他孃的什麼時候自己能夠說一句?”墨靈體大聲笑了起來,這種語言的遊戲他們已經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有時候甚至可以背地出來下一句是什麼,但還是樂此不疲,畢竟在這沒有任何生命的遍地黃沙之中,若想要不被孤寂瘋,也只有靠這個來打繁間了。
但步含煙已經快要急瘋了,她圍繞那閃著幽幽瑩光的令牌不停的轉著圓圈,雖然血魅咒的聯繫讓她可以覺到夏無塵還活著,但卻無法應到他具體所在的方位,就好像憑空消失在這個空間一般。
夏無塵已經憑空消失了近十個時辰,距離最後的期限並沒有多少時間了,她的心不由一陣緊,她俯身看著那片令牌,就好像要親自鑽進去一般,可她並沒有夏無塵那樣的力量,只要稍微帶著力量接近,就會被印在令牌上的古咒攻擊,本來就已經少的不能遮體的衣裳早已經變的襤褸不堪,微風吹過,大片的白了出來,顯的光無限,但她此刻已經將這些拋在了腦後,在血魅咒的潛移默化下,她已經不由自主的將夏無塵當做了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人。
“夠了,阿煙,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不冷靜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呵斥道,在不遠的地上,墊著一個黃的坐墊,上面盤著一團人形,仔細看去,才發現那是一個異類,和步含煙已經完全和人族類似的身體相比,這個女子就好像只完成了一半的化形就被生生地抓出來一般。
她有著絕美的容顏,和人族的上半身,頎長的秀頸在碧芒中勾勒出美麗的剪影,但下半身卻沒有腳,有的只是如同蛇一般纏繞在一起的軀體,在暗處泛起銀白的光芒,如同靈和妖物的合體,透著一股難言的媚惑。
她皺著眉頭,眉眼間的葦更是讓人憐愛,步含煙已經算的上是極美,但和這個女子一比,卻顯的遜了幾分。
“風姐姐,事情我都告訴你了,現在我已經亂了方寸,你就幫我拿個主意吧。”步含煙停下了腳步,看著那塊捲走夏無塵,還在幽幽閃光的令牌,恨不得上前一腳將它踢飛,但又懼怕上面的咒文,只能強行忍住。
“這確實是當年遺失的聖物沒錯,可關於聖物到底有什麼作用卻沒有任何記載傳下來,只是族中的長老世代相傳,取得它才是我族復興的關鍵。”女子凝神看著那塊小小的令牌“我們尋找了那麼多年,為了這塊令牌死傷的族人不計其數,可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外人輕鬆檢到,難道真是天意?”她無聲的笑了笑“阿煙,你可以覺到他還活著?”
“是的,但是具體在什麼地方我卻覺不出來,就好像完全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一樣。”步含煙急忙點了點頭,對於眼前這個女子,她有著不下於對夏無塵的信賴,這種不是靠咒法,而是單純積累起來的信任,顯然是經歷許多事情和長久的歲月才形成的。
“那就繼續等吧,我有一種預,這個男子似乎就是冥冥之中,被派來打破我族千年來桎梏命運的關鍵所在。”女人點了點頭,整個人身影隱入了黑暗之中,就好像她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就說不會看錯人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就絕對沒有問題了。”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話,步含煙卻安靜了下來,似乎這女子的話中蘊含了魔力一般,就連因為血魅咒而起伏不定的心緒也慢慢變的平復。
又過了許久,四周的空氣突然好像被取了一般,低沉的威壓無聲的發散了出來。沒有風,橫放在石塊之上的令牌卻不停的顫動著,一團血的光芒從其中出,慢慢化成了一道人形。
“轟隆”一聲悶響,夏無塵抱頭從天而降,猛地砸在了地上,石屑飛濺之中,他猛烈的息著,雖然外面的空氣充滿了各種腐爛泥濘的味道,但和秘境之中那種火辣到灼燒喉嚨的空氣比起來,卻如同甘一般,他大口大口著,好像要將肺部的空氣全部更換一遍似的。
“哎喲”還沒有等他回過神,一團黑影猛的撲了過來,女人特有的淡淡體香在他鼻尖環繞,提醒著他這一切並不是虛幻,已經真正回到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