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捨身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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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髯翁誰知他另有用心,只當他孝心可嘉,正待安幾句。卻聽萍兒叫道:“爺爺,他真會說謊,他偷看了那封信!”美髯翁心中一怔,道:“亭兒!信呢?”甘茂亭一聽說到信,心中好不難過,當他偷看書信之時,就想將這毀掉,他不怕事後美髯翁會對他如何?
因為美髯翁欠負他甘家的恩情,也就是憑自己這點關係,追隨美髯翁學藝。
挾恩自寵,他突然想到,毀信還不如干脆殺人,一了百了,人死了萬念皆絕,比毀信件強勝百倍。
甘茂亭年紀雖輕,心腸卻毒辣無比,他趁美髯哀傷絕,無法兼顧之際,檢起地上的碧光長劍,悄然的往室內奔去。
不想,偏偏遇到個玲瓏刁鑽,聰明穎慧的萍兒,專門和他過不去,一見他執劍而奔,忙也地上拾起軟鞭,隨後跟來。
其實,萍兒倒不是故意與他為難,只是她見到爺爺殺人後的哀傷悲痛,已知有事蹊蹺,再見甘茂亭偷看信時,臉上神情,驚喜兼備,更知事非尋常,那會再允許甘茂亭胡作非為。是以出手阻攔。
如今,爺爺一出面,萍兒忙抖出箇中真象。只是甘茂亭一聽到信,真後悔莫及早譭棄它,萬分無奈,只有乖乖的摸出那成一團皺亂不堪的信,到美髯翁手中。
信分兩紙,一張是致美髯翁的,一張卻是留給竺瑞青的。
美髯翁一看,那素箋上,剛勁而潦草的字跡,已認出正是好友畢宮弼的親筆,心中就忍不住一陣慘痛,熱淚又湧滿眼眶。只見皺亂的素箋上寫道:“軒雲愛弟:一別十二寒暑,再見竟成永訣。以死相托,只為盟兄竺千鋒之血仇難報,萬里奔波實由三尺之孤堪憐,此子天生‘八陰反陽’異質,坎離不調,水火難濟,練武難臻大成,舍‘一元神丹’別無迴天之術。再者仇家勢強,爾我螢末之技實難與抗衡,非命其投身南宮門下,將永無復仇之,伏乞贈旗賜丹,全我為友捨身之義,庶可含笑瞑目於九泉,悖情相求,至希鑑諒,畢宮弼再拜絕筆。”美髯翁閱畢,心中悲痛集,可也為難萬分,這“一元神丹”與“鐵血旗”同是武林異人南宮先生之物,誰如得下“鐵血旗”就可拜在南宮門下,學其罕世神功絕藝。
美髯翁他本將他親生獨子送去,偏生他那兒子,生來愚笨如牛,及長仍菽麥不分,著實不堪造就,雖屬骨情深,他也不願隨便遭蹋這罕世難逢的機緣。
美髯翁失望於兒子這一代,他還希冀在孫子的一代,能了心願,巧不巧生下的第一個孫兒沒活到十歲就夭折了,這給與美髯翁的打擊是非常之大,尚幸他還有個小孫女,也就是現在的萍兒。
他早該在萍兒十歲時,就將萍兒送入邛崍山去,只為南宮先生脾氣特異,誰要想進入他的門下,必須孤身上邛崍,不準有人護送。
這一個規則夠苛刻,也夠厲害,邛崍山高聳入雲,廣圓數千裡,處處崇巖峭壁,林木蒼鬱,南宮先生棲身何處那裡去找,並且毒蛇猛獸出沒,一入山中隨時有喪命危險,沒十二分勇氣的別去,沒具備堅強信心,與超人毅力的也別想去!
萍兒九歲那年,他父母雙雙去世,只留下他祖孫二人相依為命,美髯翁更捨不得萍兒孤身犯險,雖明知有南宮先生暗護不至出錯,他仍然一年年的拖延著,想等萍兒再大一點,再送其前去。
如今,突然生變,恍如旱天焦雷,只打得他當場呆住,站在那裡久久不動,江湖怪俠畢宮弼為友捨身,以生命換取他兩樣寶物,他怎能不給呢?久埋的私心,再也藏不住了。
此際,天早已大亮,美髯翁支開甘茂亭與萍兒並吩咐好備棺盛殮畢宮弼後,餵了竺瑞青一小杯“百花玉”再以內力遍拍竺瑞青渾身道。落掌之下,果覺此子與常人大相回異,心知畢宮弼所言非虛,不得已搖頭深深一嘆,解了竺瑞青的醒,自己回到內宅去了。
竺瑞青甜睡一夜,醒來神大振,翻身抬臂,非但遍身痛苦已失,且大舒,心中一樂,就待掀被下。
驀覺身上,片布全無,臉兒一紅,趕忙又縮回被中,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立即四處尋找他的衣褲。
竺瑞青四下裡只看得一眼,立覺自己仍睡在這華麗的臥室中,記起睡前爭執情況,不由肝火上衝,暴聲暍叫道:“快拿小爺衣服來!”室外靜悄悄的,毫無聲息,竺瑞青連叫數聲也沒一點點的迴音。不由心中更怒吼叫道:“你們再若不把小爺衣物拿來,可別怪我要破口大罵啦!”語吾未落,門口走進美髯翁馬軒雲,手中捧著一個翡翠玉盒,左手裡一枝小銀管,畢恭畢敬的給擱在桌上,然街回身走到前,一語不發的將畢宮弼所留的書信,遞給竺瑞青。
竺瑞青眼兒一瞟,已認出是恩師手筆,急忙劈手奪過,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青兒:為師已將你送到地頭,你的師叔處,你所要的‘一元神丹’與‘鐵血旗’,相信師叔會給你,你千萬不可任,乖乖的聽話,為師有急事,不能久留,願你刻苦自力,好自為之畢宮弼親筆。
雖只寥寥數十字,竺瑞青已看得驚怔莫名,久久的方抬起頭來,仔細的打量著美髯翁,約有半盞熱茶工夫,方目口中蹩出數字:“你真是我的師叔嗎?”美髯翁痛苦的點了點頭!竺瑞青忙叫道:“師叔…”只叫得兩字,喉頭突然住了,他發覺美髯翁,雙眉深鎖,滿臉悽苦,與昨夜和藹慈祥大不相同,一夜間彷佛蒼老了十年。
竺瑞青心中一凜,還只道師叔的沉鬱是責怪自己昨夜的無禮,遂怯怯的道:“師叔!原諒我!原諒我事先不知道是你老人家!”
“不知者不罪,又何須原諒!”美髯翁神悽然的說。
竺瑞青見美髯翁的神一直在憂鬱難舒,滿以為他是為了難以割捨“一元神丹”與“鐵血旗”這兩樣寶物而傷心,他小小心靈上居然大不忍,忙道:“師叔!若真不能割愛,青兒也不便強求,還是聽天由命吧!”竺瑞青他那知美髯翁傷心的不是為了二寶,而是為了故友之死。但聽美髯翁朗然一笑,道:“小小年紀,倒真如此超脫慷慨!”竺瑞青一愕抬頭,凝住美髯翁道:“非我之物,何敢說慷慨二字?雖說於我有益,但也不願傷損師叔你老心懷。”說罷,又待掀被而起,突然記起還是赤身體,忙道:“師叔!請賜我一身舊衣,我這就告辭找我師父去!”美髯翁心中一痛,深深嘆了口氣道:“好孩子!師叔雖然心痛丹旗可也要給你,你瞧我這不是都取來了嗎?只是你師父去得太快了,他並不知道,南宮先生所定之規條,你小小年紀,怎麼能獨上邛崍,師叔真替你擔心!”竺瑞青一聽,傲氣頓發,仰首吭聲道:“師叔,我不怕!為了父母血仇,縱然是刀山油鍋我也拚死一行!”說來慷慨昂,神凜然。
美髯翁聽得霍然動容,臉上不自主泛起一絲微笑,當真是微弱得很,眨眼即消失了。隨見他從那翡翠綠盒中,取出粒龍眼般大的白臘丸,行近前,神十分莊重的道:“孩子!這‘一元神丹’!師叔珍藏了數十年,今總算用上了,只望你不要辜負這罕世聖藥,後替你師父爭口氣!”竺瑞青一聽,忙也一本正經,維誠維謹的答道:“青兒蒙師叔賜贈二寶,恩同再造,敢不永銘心版?後若然學得絕藝歸來,除了報仇雪恨外,青兒還要轟轟烈烈的做一番事業,以報答師父與師叔的恩典,請師叔放心,青兒志可天,決非自甘下之輩,藝不成決不下山!”幾句話,說來肯定堅決,顯見其志向之大,毅力之強,決非常人可比。美髯翁只聽得心花漸開,愁眉舒展,這個話,若非他親耳所聞,他真不敢相信是出自一個十二三歲童子之口。
美髯翁終於展顏笑道:“有你這麼幾句話,宮弼兄的犧牲總算值得,師叔也將會為你而到驕傲!”話畢,美髯翁兩指夾著蠟丸,微微一使力,但聽“拍”的一聲微響,蠟丸已應指裂開,頓時異香撲鼻,滿室芬芳,聞之立覺神清氣,天下第一聖藥,究非凡品。美髯翁忙不迭的將拍開的“一元神丹”送到竺瑞青口中。
竺瑞青聞到那股異香,已覺非同凡響,丹丸入口,更是香沁心脾,滿口生津,眨眼已隨津,順喉而下。
半晌工夫,竺瑞青突覺丹田中升起了一股緩,逐漸澎漲,熱度也逐漸的增高!轉眼間,澎漲之力已無可遏止,暖更一變而為烈火,燒得他痛苦萬分。竺瑞青心中一驚,以為美髯翁要加害他,正待破口大罵,驀覺那般澎漲烈火,倏然炸開來,直向身體四肢衡去,腦中一陣昏眩,眼前一暗,又復昏了過去。
悠然中再次醒來時,竺瑞青發覺自己身上已穿妥了衣服,室中一燈加豆,窗外卻進來明潔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