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十五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還沒等零瑕疵回答,任雪穗就忙不迭地搶過寧致不停地啃食的漢堡“剛剛你明明說只吃一口的,再怎麼說也是我的晚餐,總不至於全部吃完吧?”然後寧致朝著看到任雪穗毫不在乎地開始咬著寧致吃剩下的漢堡的樣子而目瞪口呆的零瑕疵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小跑車在十字路口的紅燈指示牌前停了下來,前面是黃白相間的斑馬線,斑馬線上行人如梭,街道兩旁高樓大廈上的廣告霓虹燈的光亮映照在柏油馬路上,反著奼紫嫣紅的閃耀。

聽零瑕疵向任雪穗解釋他無論怎麼逃課都不可能影響成績的時候,百無聊賴的寧致把視線移向車窗外,在絢麗的夜面前略微有些打不起神來的他,目光在窗外同樣停在紅燈斑馬線前的車輛和旁邊人行道上穿梭著。

前面和右側都是婚車,華麗麗的婚車上佈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給寧致的覺是自己所在的這輛車和左側的那輛黑布加迪被鮮花包圍了一般。

突然間,彷彿是被磁鐵所引一般,把視線停留在與自己所在的車輛並排停在紅燈前的左側車輛上的寧致,一下子目光呆滯,宛似看到了外星人,徹底變成了一個傻瓜。

他怎麼也想不到,時隔一個多月,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和執袂重逢。四周全是鮮花的芬芳,玫瑰與百合、勿忘我與素馨蘭、情人草與海芋,大捧大捧被綠葉襯托著的美的花朵,在路燈和街道兩側商店裡的燈光映照著,彷彿淌著熠熠的光之河,而他們就在這鮮花的河中央,他看到了在水一方的她,而她卻枕在別的男人的肩頭,沒有注意到他的凝望和他頓時的手腳冰涼。

“啊,又是那個男人!”聽到身後任雪穗的聲音這才從發顫的神經之中清醒過來的寧致轉過頭來故作鎮定地問了句“你認識嗎?”很快就得到了任雪穗的回答“你看看這張照片。”看著任雪穗從手機裡提取出來的在父親上次過生的時候拍下的照片,關於照片中和父親有說有笑的男人的記憶慢慢在腦海裡復甦。

“他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吧?”這樣一說,馬上得到了任雪穗的點頭肯定。發見了任雪穗眼眸中閃過的鄙夷和無奈的表情,寧致知道她也在慨身為父親戀人的執袂居然會同時在與父親的好朋友往,雖然稱不上違背倫理綱常,但也是不為道德所容的卑劣無恥的行為吧?

一開始還以為那個男人是其他的什麼人,現在知道了他竟然是父親的好朋友,寧致不由地為執袂的恬不知恥而到震驚了。

但是在覺得執袂這個女人未免太過分的同時,他的心裡也突然覺一陣被寬似的輕鬆。好像還有一個男人和自己一樣在罪惡的愛慾中痛苦掙扎,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就因此能夠得到減半的處理,稍微得到一些平息。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上次在打工的咖啡館看到的執袂和那位父親的友人相當坦然的親密的情景,恍若他們是理直氣壯可以暴在陽光下的戀人似的。

那個男人可以做到那樣的坦然,為什麼自己不可以勇敢點面對執袂呢?說到底,好朋友的戀人,父親的戀人,本質都是一樣的吧?如果那個男人指責自己說他只不過是她戀人的友人,自己卻是她戀人的兒子,後者更加令人髮指地和道德背道而馳,那麼寧致就一定會反駁說他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總之,自己之所以無法做到若無其事地面對深愛的執袂,是因為自己過於在乎所謂的道德還是因為自己過於年輕不夠堅強?但是現在,不管是哪一個理由,寧致都想一鼓作氣地把它們擊垮,讓自己找不到軟弱和哭泣的藉口,鼓足幹勁面對執袂以及她的選擇。

他知道執袂也在逃避著自己,她沒有逃避那個男人而逃避了自己,應該不是因為和戀人的兒子往更加大逆不道,而是因為她沒有像愛那個男人一樣深愛著自己吧?愛到不顧一切後果,勇往直前,哪怕身後有萬丈深淵,也不管自己的所作所為罪惡滔天。

紅燈閃成黃燈很快就變成綠燈,婚車的車開始洶湧向前,很快就看不到被淹沒在華麗麗夜光中的鮮花裡的黑布加迪。開在暗夜中的美麗的花朵。寧致突然想到東野圭吾的小說《白夜行》裡的經典臺詞。

我們頭上沒有太陽,一直都是夜晚,但是卻不覺得黑暗,我覺得自己需要夜晚,這樣才能讓我生存下去,雖然並不明亮,但是足夠讓我走下去。

唯有罪孽不斷加深的泥沼裡。我覺到若是我們兩人在一起,就只有一起往下沉。然而你知道白夜嗎?明明是夜晚卻有太陽,使得夜晚像白晝一樣明亮。

就是說一直這麼猶豫不前的話,人生就毀了。寧致想,到底是放縱自己的慾望會毀滅自己的人生,還是壓抑自己的想法和情才是真正對自己這唯一一次生命的徹底摧毀?還只有十七歲的自己大概暫時還想不出明確的答案吧?不過,當寧致意識到自己只有十七歲的時候,這個似乎可以容許當事人犯下任何錯誤的年紀讓他頓時生出一股勇氣。

就算是犯下謀殺罪的滔天罪行,也能夠被法律減輕處罰而且規定了不能被判死刑,這就是這個社會對尚未成的年輕人的寬容吧?當然不能費社會給自己的寬容,哪怕幹了更可怕的事情,也不要害怕,這都不過是自己成長的過程而已,這個世界仍是溫柔地等待自己長大成的果園。

“這樣下去終究是不行的吧?”告別了零瑕疵,和寧致一起上樓到補習班上課時任雪穗湊近寧致的耳朵說。被寧致抬起的眼簾問“為什麼”之後,任雪穗很快就回答“和自己的戀人的友人往。因為這是違背道德的情愛,不被任何人祝福的情愛,所以無論如何,都無法天長地久的。”儘管可以很理直氣壯地反駁“誰要天長地久”然而不想要自己的愛情天長地久的人完全只不過是嘴上逞強罷了。默不作聲的寧致繼續爬著樓梯,旁邊的任雪穗則繼續說:“就算是為了他們倆好,也應該把這件事告訴你父親。”她的意思是背德的戀愛是不能被允許的,背德的子還是乘早結束的好。寧致卻並沒有正面給予回答,補習班的上課鈴聲快要響了,身旁都是趕著上課急匆匆大跨步爬著樓梯的同學,寧致在一片亂哄哄之中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說不定我爸爸什麼都知道呢。”父親說不定就像繼母那樣。繼母是明知道父親有外遇卻裝作不知道,父親是明知兒子和戀人有很深的關係卻從來不提起,繼母也好,父親也好,其實都是在逞強吧?正如繼母漸衰老的自己比不上那些年輕貌美的少女了,父親也覺人在中年的自己在很多方面都無法勝過年輕人,因此他們才會自然而然地高傲地逞起強來吧?

年紀的漸增大真的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覺得在很多方面都無法勝過年輕人的中年人們會很喜歡逞強,就是一個側面的證明吧?***明遠慢慢地從執袂的身體上滑了下來,在她的旁邊仰臥著,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沒過多久,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幅無打采、意猶未盡的模樣怎麼能讓執袂看到,絕對不能讓她知道剛剛的自己因為她的毫無反應而覺索然無味,因為明遠能覺到緊閉著雙眼的執袂在內心深處是很希望能和自己恢復到以前的狀態的,很渴盼能和自己像以前那樣相擁著一齊衝到愛極致的巔峰。

他能覺到執袂的努力,然而幸福有時候就是那麼不可企及。執袂窸窸窣窣地側過身來,輕聲問:“還好?”一瞬間被動得說不出話來的明遠,知道執袂還是第一次在愛慾之後這樣問自己。

男方在做愛之後這樣問或許還可以理解,如果問這句話的是女方,明遠就覺到了隱藏在這句話後面的執袂的緊張和不安。她在努力地取悅自己。產生這種想法的明遠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所以明遠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點點頭,然後側身過來面對執袂,輕輕地將她摟過去,緩緩地愛撫著她的頭髮。

“你不用安我。”執袂把臉整個兒地埋進了明遠的膛“我知道我大概是不行了。”明遠正想說“不要胡思亂想”懷抱裡的執袂卻突然笑了起來。

全身都笑得戰慄不止的執袂,明遠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能夠猜測到那是多麼歇斯底里的飽受折磨後的狂笑。

“原來火災並不是真正的懲罰。”面對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繼續大笑不止的執袂,明遠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

然而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一晚在情人旅館非常合適的氣氛之中,明遠第一次覺到身體下面的女人像是一木頭或者說一塊石頭,失去了曾經的嬌柔和各種各樣的反應,但是還以為她是考慮太多問題沒心思做那種事情。可是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明遠也無法自欺欺人地說不過是執袂不在狀態罷了。

“這種時候是不是不應該笑而應該哭的?”努力剋制住自己失態的狂笑的執袂在明遠的懷抱裡微微仰起頭來。

這種時候哭出來也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明遠剛想勸說她想哭就哭出來,便看到她雙眸噙滿的淚珠,彷彿稍一觸碰就會簌簌滾落。

“我不想哭,”執袂拼命搖著頭“我不想哭。”然而淚水已經大顆大顆地掉落下來。除了給予她堅實有力的擁抱之外無法做其他任何事情的明遠靜靜地等待著執袂自己恢復平靜。

這樣長久的擁抱似乎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慢慢地明遠覺執袂在自己的懷抱裡變得安靜下來,安靜得甚至讓明遠懷疑她是不是睡著了。

小孩子就是這樣的,在大哭大鬧之後很容易就可以因為太累了而含著眼淚很快地入睡。說到底今年不過二十歲的執袂也只是個小孩子而已,還沒有長大的孩子。

這樣想著內心變得更加溫柔的明遠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執袂的頭髮,就在這時,執袂的肩膀微微動了一下,然後發出撒嬌似的聲音:“我想喝白蘭地。”在擁抱之前就和執袂喝了很多的白葡萄酒,但是現在看情況,她已經完全地清醒過來了,如果不再喝點酒,麻痺一下神經,恐怕今晚會很難入睡。

小心翼翼地鬆開緊抱著執袂的胳膊,明遠輕聲翻身下,披上浴袍,走到雜物架上取下白蘭地,然後順手拿了兩個杯子折回到邊。已經穿上浴衣坐在邊沿發呆的執袂接過明遠斟滿了的一杯白蘭地,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坐到她旁邊的明遠也從酒瓶裡給自己斟了一杯,拿在手上,心裡希望著執袂喝著酒能夠慢慢地變得恍恍惚惚,然後忘掉不愉快的一切,像夏午後在花園裡玩耍的孩童那樣做一個甜美的薔薇花之夢。

“還想菸。”現在她想幹什麼都覺得自己應該依著她的明遠到儲物間尋找出平時不、留備待客的香菸,折回來給執袂點燃,然後看不會菸的她只了一口就痛苦地咳嗽起來,也只是默默地在一邊輕輕地給她拍著背。

“我跟男人永遠無緣了。”執袂像是自言自語地這樣說著,然後望著香菸那緩緩浮動的輕煙,又灌了一口白蘭地。次一早執袂就隨著她叫過來的林青沼告別了明遠“暫時不想見面。”一邊這樣說著,執袂一邊‮撫‬著行李袋的帶子。她把放在明遠宅邸的換洗衣物以及用慣的牙刷巾裝進了那個行李袋,可是想了想,又從袋子裡拿出了一個印著龍貓圖案的水杯,端正地放在茶水臺。

“我希望我能夠再次找到回這裡的勇氣。”執袂的意思是,現在的她留在明遠身邊,是需要勇氣的嗎?

本來並不是例行地去療養院看子的時間,但是這時候突然很想去那位於深山老林的療養院平靜一下心緒,啟程之後果然沒有失望的明遠看到平展延伸的禾田和無數清澈的溪,農莊裡家家戶戶的門前,燒柴一直堆到房簷,貓咪在房頂在睡覺,更妙的是如此恬靜的田園風景還重複閃現在車窗外。

拐角漸漸變少之後沒多久,車輛就突然竄入了陰森森的杉樹林。每次來都沒有產生過今天這樣的異樣而深刻的覺,覺那杉樹簡直像原生林一般直聳雲天,遮天蔽,將萬物籠罩在昏暗的陰影之中。

窗口吹進來的風驟然變得寒冷,溼氣砭入肌膚。車輛在這個茂密杉樹林裡行駛了很久很久,給明遠的覺是恍惚之中要相信整個世界都將永遠埋葬在杉樹林之中了。

可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道理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很快就看到消失的樹林外面是一個四面環山的廣闊的盆地,河在遠處閃現,視野變得開闊明朗而溫暖,讓所有體驗過這種改變的人都產生“人生沒有永遠的低谷和陰雲”的覺悟,從而相信在那烏雲密佈之上,也有著晴朗的天空和燦爛的陽光。

駛入白石牆的大門再拐進轉盤式叉路口,盡頭處點綴著形狀別緻的石塊和石雕燈籠以及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木的別墅園地就是此行的目的地。說起來也是相當豪華的療養院,這豪華還體現在氣氛的安靜和裝飾的簡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