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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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松老老實實地說:"三妹,若人人都似你這般才華橫溢、過目成誦的,哪還有個當大哥的老著臉求小妹代筆的理?早就玉堂金馬、蟾宮折桂去了!"如松誇讚得巧妙,如茵頓時喜笑顏開:"八股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只要用心,照樣能翻出新意。好吧,最遲大後天卷。"
"三妹果然七步捷才啊!"如樺讚道。
如松卻冷冷地說:"三妹!你別應付我們。這次題目,可是用來應付學政徐大人、翰林院文大人和縣學、府學諸位學官大人的!明說了:兩位當哥的,這次就是要借船渡海!你若幫我們度了這道坎兒,趕明兒你出嫁時,大哥先許你一千銀子的私房錢!不過,你要是沒把握就算了!我求梁拔貢梁大學長幫我做一篇就是了。"
"為大哥效力是小妹份內的事!這會兒,就算有人拿一萬兩銀子,又能買到劉如茵的文章麼?梁大學長的文章就一定比小妹強麼?我偏不信!你若信不過我,可以讓他和我各寫一篇!你們兩個任挑就是了!"如茵滿臉通紅地說。
如樺一豎大拇指:"噯!這才叫巾幗不讓鬚眉!"如松笑道:"我的意思是,三妹不必趕得太急!還有十多天的時間呢。下月初十以前卷就行。梁逸之雖肯幫忙,畢竟還是外人嘛!我只有先求小妹的理!小妹這裡說不通,才會再轉求外人的!"如茵這才出笑臉來。
好幾天裡,不說如茵如何絞盡腦汁、坐了幾天又幾夜,直到兩位堂兄一臉喜地各自拿著文章去後,總算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是後,便開始盼星星、盼月亮地,總算盼到了兩位大人來講學的子。
提前兩天裡,如茵就令丫頭把聽課那天所需一應各行頭,以及筆、墨、紙、硯等全部準備停當了。自己不放心,又一樣一樣地查了一番又一番。及至聽課的頭天晚上,略吃了些東西,一早就歇下了。放幔子前,又待丫頭:"千萬莫忘了——明天清早,自鳴鐘一打五點,準時叫醒我啊!"丫頭笑道:"小姐都待五遍了!"如茵白了她一眼:"待六遍,你也少不了還會睡過頭兒!"一面數叨著,一面忽地又翻身起來,再次查看了一番文房四寶,並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男子靴子、暖帽、袍子、坎肩、手套、護耳等物,這才放心地重新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一覺醒來,只見窗外天空微微泛明,急忙趴到桌子上瞅。原來,夜來下了一場不算太大、倒是白了一地和屋頂的雪,映亮了窗子!
她劃了洋火,看了看自鳴鐘——還差一個多時辰呢!只得重新躺下。覺得剛眯了一會兒眼,猛地就被桌上的洋鍾給驚醒了!也不等丫頭叫,急不可待地一面喚丫頭掌燈,一面就摸黑穿衣起來。待丫頭點亮燈、服侍她梳洗穿戴完畢,又從灶房端來一碗熱湯。如茵略略用了一點兒,便躡手躡腳地溜出了閨房。按如松大哥頭天早待管門的,虛留了右傍一角偏門,吱吱呀呀地推開了,貓兒似地溜出來。她虛掩好門,下了臺階,便來到劉府大門外的城街上。
就著麻麻亮的天,如茵看見如松和如樺兩個哥哥,另有兩個心腹家人,幾匹備好鞍子的馬,早等候在雪地裡了。
如松、如樺見如茵頭戴一頂護耳漳絨暖帽,一條長圍巾將下巴和半個臉圍得嚴嚴實實地,只著虎靈靈一雙大眼睛。身上是一件青緞子出鋒紫羔坎肩兒,裡面一件元的直羅長袍,間打著一條黑底紅菱的絲絛,足下登著一雙麂皮高厚底靴。就著懸在大門廊下的燈籠打量,乍看乍是一位風英俊的公子哥兒!
如松、如樺望著她笑道:"嘿!三弟今兒好神啊!若不直著眼睛,還真看不出樣!"如茵抱拳拱手地一笑:"今兒大家看的是各位大人!哪有直著眼睛看我的道理?不過,今天小弟依舊煩請兩位兄長的多多關照!"如松笑道:"責無旁貸!"
"義不容辭!"如樺加了一句。
如茵看他們兩個今兒是如何打扮的?只見兩人全身上下統換了新,打扮得像趕會似的。一簇簇新的坎肩和長袍,暖帽,高靴。堂兄妹三人一邊取笑,一邊扶鞍踏鐙,挽韁並轡朝城北走去。
天依舊黑黜黜的,四處的景緻也看不大清楚。一街兩行,家家戶戶的窗口都黑燈瞎火著。馬蹄踏過縣署衙門前的青石路街時,不知驚動了哪家的看門狗,隔著院門朝外面洶洶地狂咬了一通。
來到北城門時,守門的兵壯還未開城門。如松叫醒了值守,因認得是城裡人,也沒有盤問,一面著惺鬆的睡眼、一面開開城門放幾人出城。
從太室山吹來的山風遒勁而凜烈,肆無忌憚地吹向這幾個早行的人。馬鬃和馬尾在風中飄曳不已,細碎的霰粒兒不時打在的臉上。因地上有些滑,故而也沒有放開,只讓馬邁著小碎步,朝座落在嵩山腳下的嵩陽書院小跑而去。
如茵身上穿得又厚又暖,加上心內藏著一團興奮,騎在馬背上沒覺得冷,反倒有些熱和和的。
眾人來到書院外面的大平臺時,見書院外面早已停駐了不少的車馬和人眾。人們三三兩兩地站在院裡院外,揣手跺腳地一面驅著寒,一面就著朦朧的晨光相互打量著。
如松掏出懷錶看了看,才六點一刻!看來,今兒來聽講學的,比他們估計的還要多。
如松在宰相碑前下了馬,待家人依舊把馬帶回去。又待中午直接把飯菜送到書院後面他們住的側院裡,至少要備夠七八個人用的才可以。待完畢,三人一路朝書院大門走去。
如茵走在如樺、如松左右,臉上雖說裝得倒也鎮靜,心裡卻是惶亂得很!她悄悄望去:四下裡站滿了三五一堆兒的青年學生,見他們哥兒幾個走過時,都停了攀談,很注意地打量著他們。如茵兩眼低垂,也不敢看人。兩位堂兄卻是高首闊步一路說笑,不時和人點頭打著招呼。過了書院正門,沿著兩畔的青磚小徑,三人順著東側的磚徑,一直往後面走去。四五進的院子,所過之處,房前樹下、花壇迴廊,除了白的雪,到處都站滿了黑乎乎的人眾。一些外地來的生員,三五結夥地瀏覽著書院的景緻、碑文和古樹。
如樺一路走,一路向如茵介紹著各處殿堂、碑文的來歷。行至藏書樓前,繞過西廂廊下一個虛掩著的月亮門,三人便來到了西側的跨院。
"這兒是幾位大學長和山長寢住的地方。其他學生多住在前面的東跨院。"如松向如茵介紹著。這裡比起前面的幾進院子,顯得格外地清幽寂靜。地上的雪也掃得很淨。這時,見三個年輕的學生正圍著一位身段壯的青年,聽他吩咐著什麼。
如樺指著那位青年道:"那位就是大學長梁逸之!"如茵早就聽兩位哥哥說起過他,在眾位生員中,唯他一人系拔貢功名。往,也曾讀過堂兄帶回的他的文章,真個是字字珠磯、句句金玉!
梁逸之正向三個十六七歲的學生待著事情,一轉臉見如松三人走過來,笑道:"嘿!這麼早就過來了?"一面就對兩個學生說:"你們先去吧!隨時過來通個氣兒。"幾個人去後,梁逸之招呼如松兄妹三人進了廂房。
因天還未大亮,屋裡尚有些暗。乍一進門時,如茵也看不大清屋裡的擺設,只聞到一股子很濃的墨香味兒撲鼻而來。就著麻麻亮的天光,略打量了一番,屋內擺設得很是簡單:兩張舊桌子,幾把舊椅子,另有一個做得很糙的白茬兒杌凳。桌上放著文房四寶,挨牆擺著四張木。邊的簡易書架上擺了好些的書。上的單和被褥,皆是鄉下人自家織的格子土布。單鋪得平平整整,被子也疊得方方正正。地面掃得溜光淨滑的。如茵有些詫異:兩位堂兄家中的鋪都是高華被,在這裡,竟也鋪著這些鄉下人手織的土布,看來,他們頗有一番臥薪嚐膽的心志。
眾人坐下後,如松對如茵道:"三弟!這位就是梁逸之梁大學長,雲心君。"如茵抬眼看他時,見他一雙清澈的眸子望著自己微微一笑,白亮的牙齒閃著玉似的光澤。朦朧的晨光下,此時方才看清:原來,面前的這位大學長,原來和如樺年歲不差上下,竟生得這般英武俊逸!心下暗歎:果然是文如其人!
如茵抱拳道:"小弟劉如楓,久仰梁大學長文經武緯,德過人!幸會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