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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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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張紫晗記得明宣說過,只要他在京城一,便會入宮陪她,可是數之後,他便不見了蹤影。

難道他已經提前返回容州了?家中也不派個人來傳話,倒教她每苦等。

沒想到,這一天黃昏,徐良娣倒是前來拜訪。自她有孕後,閉門不出,也免了兩位良娣請安之禮,只要兩下相安無事她便滿足了,想不到對方竟然主動上門,直覺告訴她,來者不善。

“給太子妃請安。”徐良娣施禮道:“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臣妾備了一些薄禮,以慶太子妃身懷皇嗣。”

“起來吧。”張紫晗淡笑道:“妹妹不必多禮。”

“姜良娣本也想與臣妾一同前來,可又怕因為上次的事,太子妃不願見她。”徐良娣一臉無奈,“所以臣妾只好獨自前來了。”

“你們有心便好。”張紫晗心下滿是提防,“來不來問安,我倒不在意。”

“太子妃家中出了這樣的事,臣妾們著實替太子妃擔心,本來也不想打擾太子妃,可又怕太子妃因為難過傷了身體,所以不得不前來探望。”張紫晗淡淡道:“不過是容州出了些事故,皇上也沒有責怪,你們不必替我擔心。”

“怎麼,太子妃還不知道嗎?”徐良娣滿臉驚愕,掩嘴道:“哎呀,都是臣妾的罪過,不該多嘴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張紫晗蹙眉,“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太子妃的弟弟,張明宣張大人,因為與匪徒勾結,私謀官銀,已經被打入天牢了!”徐良娣道。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難道明宣這幾天不再入宮陪她,正是因為入獄了?張紫晗一陣暈眩,身子也跟著一震,一旁的宮女見狀,馬上上前扶著她,可是卻被她擺擺手遣退。

“看來太子妃著實不知情,”徐良娣又道:“臣妾還以為太子已經將此事告訴太子妃了呢,都怪臣妾不懂事亂說話,太子妃可千萬要保重,別傷了腹中的皇嗣啊!”張紫晗這下子終於明白徐良娣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刺她,讓她胎象不穩吧?可惜,她終究沒有這般脆弱,越是危機的時刻,她越要告訴自己保持鎮定,千萬不能讓有心人有機可乘。

“我倦了,妹妹先請回吧。”張紫晗平靜的道:“恕我有孕,就不送了。”

“太子妃保重。”徐良娣嘴上雖這麼說,臉上卻忍不住一絲笑意,步履輕快地離開了。

張紫晗雙手緊握著椅子的扶手,僵坐半晌,腦中一片空白。

原來宮中有這麼多人盼著她出事、盼著她難過,有這麼多瞞著她的秘密…她該怎麼辦?明宣又該怎麼辦?

她素來自認還算聰明,但這會兒卻一點兒主意也沒有,當下只有一個念頭,要速速見到斯寰平,或許事情還有轉機。如今唯有他能幫她,她也只能去求他了。

這會兒他應該下早朝了吧?只要在他必經的路上等著,一定能見到他。

自那他拂袖離去,就不曾再來看她,她盼著他消了氣,瞧上她一眼也好,可他就是避而不見,讓她的心一直懸著。

張紫晗換了衣衫,略施薄粉,不想讓孕中的自己太過難看,只領著貼身宮婢便往暄儀門而去。

暄儀門是東宮的側門,一般斯寰平下了早朝,便會由暄儀門回到他的書齋。所以,在他必經的地方等候,應該可以見到他。

沒過多久,他果然回來了,只是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連步履都萬般沉重。

“殿下…”張紫晗連忙上前,低聲喚道。

斯寰平猛地抬頭,見她站在眼前,初是一怔,隨後更加不高興的質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殿下,”她也顧不得許多,焦急的問道:“聽說明宣出事了?”

“誰告訴你的?”他的眉心擰得更緊,“你從哪裡聽說的?”果然,不出她所料,他是刻意瞞著她,難怪她得不到家中半絲音訊,想來都被他擋下來了,想來他應是怕她動了胎氣吧?可惜,這宮裡,防不勝防。

張紫晗俯身行禮道:“臣妾那言語不周,冒犯了殿下,請殿下不要介懷,懇請殿下務必要救明宣…”斯寰平凝視著她,好半晌,似死寂一般的沉默,接著他忽然冷笑一聲,“張紫晗啊張紫晗,你不是一向都以大局為重嗎?明宣一案,關乎朝廷社稷,你怎麼卻不顧大局了?你身懷皇嗣,不好好在宮裡養著,卻冒著大太陽跑來找,要本太子徇私放了欽犯?”

“臣妾不敢…”張紫晗緊咬,用盡全力自己忽視被他嘲諷的心痛,也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臣妾只希望…看在張家多年為朝廷效力的分上,能寬恕一二…”

“說到底,你果然還是個自私的女子,”斯寰平冷若冰霜地道:“為了你們張家,你倒是什麼都說得出來。寬恕?如何寬恕?張明宣與匪徒勾結,私謀官銀,已是死罪,你倒教教本太子,如何輕縱?”

“所以…”張紫晗難掩動的揚高嗓音,“這次召明宣回京,是早拿住了他通匪的罪證,故意騙他回來述職,以便將他生擒?”

“你是這樣想的?”他更是怒火難抑,“你以為是我們利用你、利用你們的姊弟之情嗎”

“臣妾不敢…”見他表情難看極了,她忙收斂態度,低下頭道:“只是事情來得突然,那明宣述職之時,皇上明明並未責難他,怎麼忽然就…”

“你覺得這一切皆是算計?是個局?是個陷阱?”斯寰平近一步,諷刺道:“對,我們高明,能料到你已有身孕,所以找了理由讓張明宣入宮,鬆懈了他的提防,以便將他與匪人一網打盡!”他這是說真的還是反話,她都有點胡塗了,她怯怯的道:“臣妾之前也曾昏厥過一次,或許那次,便已診出臣妾有孕…”還好,這裡是暄儀門,是東宮的地界,四周算有侍從,也是斯寰平的親信,否則她與他這番不理智的對話,不知會招來多少事端…“張紫晗!你—”他怒極了,厲聲喝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一個陰險歹毒的人嗎?”她嚇著了,原來他生氣的樣子這般可怕,而且是在這暄儀門下,在眾目睽睽中大動肝火。

“你以為我早知你有孕,卻一直瞞著你,就是為了設計騙你弟弟入宮?”斯寰平忽然澀笑,“我可真希望自己有那樣的耐心和隱忍,我可真希望…自己從來不曾喜歡過你。”張紫晗的心頭忽然湧起濃烈酸澀,他語氣中的苦楚,她聽得分明,就像她此刻心中的苦。其實,她何曾真的懷疑過他呢,只是走投無路之際,胡言亂語罷了。

陽光很明亮,她忽然看到有一顆更為明亮的東西,從斯寰平眼中滴落下來。是淚珠嗎?

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落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更別說他是從小就隱藏真實的自己、不會輕易喜怒哀樂的太子,可這一刻,他卻忍不住了。

是她太過傷他的心了吧?這一刻,風輕暖,本應是良辰美景,卻讓她攪得天翻地覆。

張紫晗覺得,自己真是罪大惡極…“紫晗?”忽然,身後一抹悉的聲音喚道:“你…你怎麼在這兒?”張紫晗愕然回頭,看到父親站在不遠處。這是怎麼回事?父親…怎麼來了?

“太子殿下也在啊,”張丞相連忙行禮,“微臣給殿下請安。微臣得皇后娘娘允許,特來探望小女。”

“張丞相來得正好,”斯寰平不動聲的側過身偷偷抹去淚水,語氣又恢復平常,“你來管管你這女兒,她正要替她那寶貝弟弟求情呢。”

“怎麼,你還要替明宣求情?”張丞相立即責備女兒,“方才在朝堂上,太子殿下已經替明宣求過情了,皇上也免了他的重罪,罰他到邊關效力,女兒啊,你怎麼還這般貪心?連為父都覺得汗顏。”

“只是罰明宣到邊關去?”張紫晗驚訝不已。

“若不是明宣自首及時,還返還了全部贓款,也不會這般輕判。”張丞相道:“明便允許我們到天牢探望明宣了,真是皇恩浩蕩…”

“明宣…是自首的?”她驚愕的整個人都僵住了。

“對啊,那孩子能途知返,全靠太子殿下從旁勸說…方才下了早朝,為父便想著要給殿下道謝,給皇后娘娘請安後就往這來了,不想卻碰到你與殿下在此爭執…”父親的話語,她默默聽著,漸漸的卻聽不太真切,心中只是想著,她冤枉了斯寰平、她冤枉了斯寰平…他那般愛她、護她,甚至出手相助明宣,她卻怨他、怪他,為難於他。

張紫晗不敢看斯寰平此刻的表情,更因為愧疚,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她只聽到他的呼聲,沉抑而凝重,一聲聲擊打著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