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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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得不沉。
耳邊一直能聽見醫院的醫生或者護士進進出出發出的聲音。
但是不得不說,這樣的聲音讓他覺得十分安心——有時候他也害怕自己閉上眼再睜開發現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狀態,回到了那個渾身上下唯一讓自己可以驕傲的點就是圓圓的股這樣枯燥又乏味的倉鼠世界裡——而眼下,周圍屬於人類的嘈雜聲讓他十分確定自己確確實實回到了人類的世界中——不用再擔心一睜開眼睛就是包圍自己的棉花草料;不用看什麼都是尺寸巨大的龐然大物;貓咪這種生物也變成了可愛賣萌的團而不是殺人兇手;野生老鼠這玩意也就是一包可以搞定;至於上網什麼的,光用手指也可以完美的解決。
最重要的是,連續過了八個月喪心病狂的素食者倉鼠生涯,當醒來的這一刻謹然才發現他想念人類的食物真的快想瘋了——僅僅是一碗骨頭熬的菜粥也讓他滿意得不行,雖然如果有他會更加開心。
謹然抱著擁有消毒水氣息的被子,側臥在這屬於人類的上酣然入眠。
一切美好得就像是做夢。
而最的是,謹然知道這一次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會發現這些美好的東西都還在——他確確實實地回來了。
作為一個人類。…謹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大概只有二十分鐘,總之當被方餘搖起來的時候,他整個腦袋都是昏昏沉沉地,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目光直接從對方那張欣喜若狂的臉上跳過,視線下移轉到他的手上——看見經紀人先生空空如也的雙手,黑髮年輕人眼睛爬起來,嗓音含糊地問:“kfc呢?”方餘:“你現在只能吃食,k啊——”
“沒帶kfc你來幹嘛的?”謹然不客氣地問“你可以走了,今天週四,你這算翹班。”
“翹你妹,我給你帶了你的洗漱用品,”方餘指了指謹然頭櫃上的那一堆東西“你電話你讓我帶的,什麼時候醒的?現在覺怎麼樣?我這邊剛剛打電話跟公司說了情況,羅成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還有你老媽,我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了,哦對了還有微博,你冷不丁這麼搞一下,微博都快炸裂了你還在這睡覺,比你出事的時候反應更加烈,現在才幾點啊?早上八點二十分,轉發都有二十萬了…”原本是不耐煩地聽著經紀人先生因為動而語無倫次的話,直到聽見最後一句關於微博轉發量什麼的關鍵詞,坐在上的人這才猛地一下下意識地停止了眼睛的動作。
他抬起頭,表情木然地問方餘要了手機,在得到了手機後,他直接用方餘的賬號看了下自己最新的那條微博,然後他就——“我要窒息了——這叫花子大叔誰啊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微博首頁!這鳥窩頭,這亂七八糟的鬍子,我剛才是吃撐了還是腦淤血了才把這麼一張照片髮網上去了!”謹然捧著手機怪聲怪氣吼道“我看上去難道不像是剛剛撿了易拉罐回來的拾荒老伯?看這笑容今天好像收穫頗豐撿了幾麻袋嘛——現在刪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方餘一把將手機搶回去“這都轉發多少了,我看著照片也好的,將你的病容完美展現——”
“方哥,你現在是不是不是我的經紀人了?”
“什麼?”
“要不你怎麼能變得這麼歹毒,看著這樣的照片還能恬不知恥地跟我說什麼‘好的’這樣的話?”
“…”
“袁謹然醒來”的欣喜在面對他本人之後不到十五分鐘後迅速被熄滅,然後“果然還是想掐死他”這樣堅持了很多年的老舊觀念屹立不倒地迴歸了它的巔峰王座。
在他們的對話過程中,方餘的工作電話也是幾乎要被人打爆——似乎是因為進了醫院所以將電話開了震動,總之在這麼十幾分鐘的過程中那手機就沒消停過,暫時停下了和謹然的對話,方餘出空來跑到房間角落裡去把電話接通了,一連應付了幾個公司的電話,似乎是im公司那邊有意要謹然召開下記者發佈會宣佈強勢歸來,方餘暫時答應下了;緊接著又拒絕了四五個報社要求採訪的請求,當掛掉最後一個記者的電話時,此時方餘已經非常不耐煩了,手機剛揣回口袋裡轉過身想跟謹然說說接下來的安排,沒想到口袋居然又震動了起來,坐在上的黑髮年輕人無辜地跟他挑挑眉——方餘簡直想要直接把電話砸了。
但是在惡狠狠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後,他臉上的怒意稍稍收斂了一些。
接通電話後,也不知道是對面言簡意賅還是怎麼的,方餘就了句“嗯是醒了”以及“那你過來”之後就直接掛了電話。
聽著方餘打電話,坐在上的黑髮年輕人臉上的表情停頓了下,但是當方餘抬起頭時,卻只看見他滿臉輕鬆地問自己:“誰啊。”方餘想了想,回答道:“你垮塌之後我也要吃飯的,所以公司給我帶了個新人,叫姜川——哦你見過的,就是你之前嚷嚷著要潛規則那個,《民國異聞錄》的男主角之一…後來接了個零食廣告,網絡上又鬧過幾回,最近勢頭很足哦——總之,你不在的時候發生了好多事情,等下我說給你聽,他也在過來的路上,你們現在都是我在帶,可以互相認識下。”
“喔,他啊,我還記得的。”謹然滿臉平靜地應了聲,然後無比慶幸這會兒方餘離自己超級遠,否則他都不能保證地方會不會聽見他這會兒快要狂跳出來的小心臟蹦躂的聲音。
接下來方餘很敬業的搬來一個小板凳,開始將從謹然昏開始,姜川作為“神秘男”在病房裡幫了他的事情作為起始點,詳細講述了姜川接下來遭到一系列共計以及病詬,然後成功以“暗戀故事”洗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其中穿各種零零碎碎的事情,用還算幹的語言將這幾個月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些事情謹然當然是知道的。
但是從第三者的角度再來圍觀這些事情未免有顯得有些有趣——當倉鼠阿肥的時候,有些事情雖然眼睜睜瞧著發生,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過這會兒,當聽見方餘說什麼姜川替自己在醫院病房檔掉記者時,他心跳加速;當聽見方餘說姜川因為保護自己反倒被人汙衊炒作時,他恨不得立刻抓起手機發微博將那些汙衊姜川的人罵一頓然後宣佈全世界那不是炒作;當聽見方餘說姜川在記者發佈會上表示自己暗戀袁謹然很多年時,他甚至,居然有些心跳加速的奇妙覺…
神奇的是,明明當時蹲在籠子裡看直播的他覺到的只有“臥槽這傢伙瘋了吧”這一個慨,而現在,他居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才真心實意地覺到,姜川面無表情地對著媒體說“我追求袁謹然很久了”的那一刻,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樣究竟有多帥。
“所以就是那個記者招待會的原因?怪不得剛才那麼多人在我的微博下面艾特他——”謹然假裝淡定的口氣說“所以,現在在大家的眼裡,是有這麼一個人在公開追求我咯?”
“是的。”
“手機拿來。”
“幹什麼?”
“我要接受他的追求。”
“剛醒過來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去死一次對不對?”經紀人先生面無表情地說“不要誤會了,就是做戲而已,人家沒有暗戀你,所以麻煩等一會兒見了他你表現得正常一些,謝謝合作。”謹然不無失望地“哦”了聲,掀起自己的病服,摸了摸自己間上成年古舊的粉燙傷,又像個*似的說:“但是我沒想到我的童年就這樣被說出去了耶,還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害我的粉絲留下了多少同情的淚水——光看著一點,姜川那小子怎麼樣都得好好報答——”
“好啊。”黑髮年輕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門口傳來既平靜又顯得稍稍有些冷漠的聲音像是一把劍直接飛過來到了他的口上。
“…”謹然保持著掀開病服低頭往裡看這樣傻的動作僵硬在原地,抬起頭來時,便看見身穿一身休閒服的自家主人正懶洋洋地依靠在病房門邊,高大的身形幾乎將整個門都堵死了,他雙手在口袋裡,脖子上掛著的是一副耳機——看上去青洋溢得像是大學生。
他大概是剛剛結束晨練就直接趕了過來。
頭髮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被汗水或者水打溼的痕跡,帥到讓人想要尖叫。
“咕嚕”一下,謹然聽見自己的喉頭滾動,一口唾被嚥下去發出的聲音——他強烈地控制著自己努力讓自己保持面癱,他知道現在自己已經不像是倉鼠那樣可以各種顏藝也不被人看出來,他臉上已經沒有茸茸的。…雖然鬍子是有的。但是說到底那鬍子也還不夠茂密。
呃,跑題了。
總之就是,一夜不見,如隔三秋。
他這才知道活在他心中的倉鼠究竟又自己多麼想念自己的主人。
強行抑制住了像是瘋狗似的撲向姜川的衝動,謹然面無表情地坐在上看著門口突然殺到的男人——此時,只見原本靠在門邊的男人站直了身子,走進來,不顧坐在上的黑髮年輕人瞪著自己快瞪出火焰的眼神,他來到病面前,站定,看了病上的黑髮年輕人一眼之後,卻意外顯得有些冷淡地挪開眼睛,看著方餘說:“阿肥又不見了。”坐在上的黑髮年輕人不動聲地抿了抿。
“早晚會回來的啦,”方餘努努嘴“快跟你師兄問個好。”姜川“哦”了聲,轉過頭,終於肯正視坐在上的黑髮年輕人。
謹然:“…”謹然下意識地抬起手,似乎是準備跟他曾經的主人來一個歷史地握手——卻沒想到,對方居然微微眯起那雙湛藍的瞳眸,如臨大敵一般,往後退了一步。
冷場。
謹然:“?”謹然愣了愣。
而此時,他發現站在他面前的年輕男人臉上有一瞬間不自然的情緒閃過,緊接著,他輕咳了一聲用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音量嘟囔了聲:“身體接觸就不必了吧?”謹然:“啊?”姜川:“你好,我是姜川。”謹然:“…我是袁謹然。”姜川:“我知道。”謹然:“…”再次冷場。
謹然縮回手,回被子裡,有些糾結地抓住自己的病服褲擰了擰,臉面上扯出一抹微笑,試圖說一些別的轉移一下現在的尷尬氣氛:“那什麼,姜川是吧?方餘剛才跟我把之前的事情說過了在病房的時候幫我擋記者的事情很謝你啦之前我說什麼讓你報答我也是開玩笑的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哦對了看你臉不太好昨晚——”
“我倉鼠跑了,”姜川盯著謹然的眼睛認真道“我在找它。”謹然的話語戛然而止,他深呼一口氣。
第三次冷場。
死死地盯著男人眼底下那淡淡的因為睡眠不足出現的淤青,謹然結結巴巴地說:“對、對不起。”
“…”姜川沉默了下,反問“為什麼道歉?”謹然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在旁邊經紀人先生詭異的注視下,他強扯出一抹微笑:“因為不小心問到了會讓你不高興的事情,所以道歉。”姜川淺淺地蹙眉,停頓了下,淡淡道:“沒關係,你又不是阿肥。”謹然:“…”第四次冷場的時候,謹然的血槽空了。
因為從姜川的表情來看,謹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被討厭了。
明明當倉鼠的時候他可以撒潑打滾賴地拽姜川耳朵而被良好的接受說不定還會換來一句寵溺的“阿肥別鬧”甚至是被上兩顆扒好殼的瓜子,而作為人類時,他還什麼都沒做,就是抬起手想要跟他握個手(還沒握到!)的頃刻之間,就被討厭了。
他彷彿看見在另外一個次元自己下了兩條寬麵條淚,默默表示:為何,當人類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