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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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紛紛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唯有百花街中依然是熱熱鬧鬧的,而百花街中,最熱鬧的當屬綺夢居。
走進大門,正堂內只見眾女子正說笑著往屋中的高臺上扔著彩的毽子。
今眾人正在玩一個遊戲,誰能用毽子打中高臺上的靶心,誰就可以自行挑選客人。
花娘們玩得開心,客人們也看得高興,拍著手指揮,喊著,“左邊左邊,右邊右邊,這邊這邊,力氣再大些!”方千顏舉著靶子站在臺子上,已經笑得快要直不起來,說道:“你們再扔不中,今天姑
就親自給你們指定你們每個人的客人是誰了。”此時臺下有人喊道:“若我今
要選泵
,不知道要多少銀子?”方千顏早已聽慣了這種要求,媚眼一拋笑道:“要我陪宿?那可是千金難求!本姑
要的人需得文武雙全,還要識情知趣,你們哪個人做得到?”
“我!”自有不怕死的在臺下舉著手。
方千顏美目盼,笑道:“原來是孫公子,好啊,那我就出個題目考考你。”她伸出一隻纖纖玉手,在空中寫了個字,問道:“這個字念做什麼?”那位孫公子一愣,看她比比劃劃一大堆,具體寫了什麼卻完全沒看清楚。
方千顏噗嚇一笑,“是個“蠢”字!”全場轟然大笑,有兩個花娘笑得跌坐在客人的懷裡,著肚子還在笑。
方千顏用手指著一個花娘說道:“鶯歌,我知道你心儀周公子,但是你們倆若私相授受,可就壞了今的規矩!說,剛才你給他
什麼紙條?”鶯歌紅著臉,“沒什麼。”方千顏對眾人問!
“是不是該讓他們把紙條出來?”眾人也起著哄拍手說道:“是!是!”周公子也不好意思了,站起身說:“不過是一首詩罷了。”說著,將手掌攤開。
方千顏從臺子上彎下,將那紙條接過,展開一看,笑著念道:“一夕輕雷落萬絲,霽光浮瓦碧參差。有情芍藥含
淚,無力薔薇臥曉枝。喲,我們鶯歌真是多才藝,以詩傳情也算雅緻,只是讓秦少游給你們傳情達意,你們兩人也未免太偷懶了。好吧,既然郎有情妹有意,我若今晚強行拆了你們,倒顯得是我不通人情了,這樣吧,我們罰他們兩人一人三杯酒,如何?”眾人在臺下鼓譟,“不公不公!怎麼他們就可以喝三杯酒便領人走?”方千顏再笑,“你們以為我這三杯酒是好喝的嗎?”她招了招手,挽碧捧來一套杯子,這杯子從小到大一共三個,最小的一個也比普通酒杯大三倍,最大的一個足有平時十杯酒的量了。
眾人見了,這才拍手笑道:“好!就喝這三杯!”鶯歌見了花容失,忙說道:“姑
您饒了我們吧,這三杯要是喝下去,會醉死的。”
“你要是心疼你的情郎,就替他喝一杯。”方千顏將幾個杯子都分別斟滿酒,挑著眉遞到周公子面前,“你妹妹心疼你呢,怎麼樣,周公子,是男人你就替她喝了這一杯?”周公子有些尷尬,眾目睽睽之下又不敢不喝,皺著眉頭將這一大杯酒努力喝下。
方千顏帶頭鼓掌叫好,“好氣魄!真是英雄救美人!再來第二杯!”鶯歌跑過來,攔著搶下第二杯,“我替周公子喝這一杯。”她將那拳頭大的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方千顏笑得花枝亂顫,“這就是美人救英雄了!”此時外面正在下雨,雷聲雨聲一起響徹,突然一道閃電亮起,綺夢居大開的屋門內靜靜地出現了一個人影兒。
方千顏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驚見唐世齡一身溼,神幽寒地站在那兒,雙眸直勾勾地盯著臺上瞧。
她心頭一震,怕左右人回頭注意到他,畢竟來這裡的人難免有在朝中做官之人,可能會認出他來,便悄悄在臺上使了個眼,示意讓他上樓上廂房去等她。
她在臺上對眾人笑道:“鬧了這麼半天,大家也累了,待他們喝完這三杯酒,咱們去給他們鬧房去,如何?”
“好!”眾人又拍手喊著,人人都最愛看熱鬧,方千顏為了引眾人注意力,便跳下高臺,又倒了一杯酒,扶著鶯歌就往她口中灌。
鶯歌躲又躲不開,一杯酒喝了一半,倒灑了一半,眾人看她們鬧在一起的樣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方千顏灌完一杯酒,抬頭再去看唐世齡,卻見他竟然轉身走出了大門,她心知事情不妙,唐世齡突然冒雨來找她,身邊不帶人也不打傘,像幽魂一樣的來了又走,可見是出了大事。
她不敢遲疑,連忙丟下眾人,藉口說自己的衣服也髒了,要去換身衣服,然後假裝上樓去更衣,卻拿了一把傘就從窗口一躍而下,沿著街道一路去追他。
唐世齡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著,他今來找方千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當他站在綺夢居中,卻忽然發現他來錯了。
他一直最怕看到的就是她現在這副樣子——在千萬人中猶如牡丹傲世,顛倒眾生,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卻安之若素,談笑風生。
她不再是屬於他自己的那個方千顏了,她是綺夢居的老闆娘,是豔名遠播的賽妲己。
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是專屬於他了,他還是那樣孤獨一人…
緩步前行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把油紙傘擋在他的頭上,紛飛細雨立刻被遮擋住,方千顏的柔媚之音隨之響起,“殿下怎麼走了?”他撥開她撐傘的手,走得更快。
方千顏訝異地緊隨其後,連聲叫道:“殿下,出什麼事了?”
“別跟著我!”唐世齡怒喝,“回去陪你的客人!餅你那醉生夢死的子去!”他縱身而起,施展輕功,拼死往皇宮狂奔。
一路奔至皇宮門口,因為已經關了宮門,守門的侍衛只看到一人從雨中直衝而來,舉長槍喝道:“皇家地!何人擅闖?”他喝道:“滾開!”雙袖一擺,連門都不等了,騰身而起,越過宮牆。
那兩名侍衛一眼認出他的身分,忙道:“是太子殿下!”落槍跪倒之時,已不見他的蹤影。
唐世齡一路狂奔,沒有回追雲殿,而是再度衝向了長殿。
他知道方千顏必定會回追雲殿找他,可他今天心中全是失落、氣惱和苦楚,本不想和她說話。
面有一個宮女
來,差點和他撞到,那宮女訝異地喊,“殿下,您這是怎麼了?!”那聲音似是靈兒,他也不理不睬,衝到長
殿門前“殿門已經關上了,他
出隨身的匕首,這匕首削金斷玉易如反掌,一揮,銅鎖應聲而落。一腳踹開殿門,他衝進殿內,直奔父皇當年的寢宮。
漆黑空曠的寢宮,除了他自己再無一個人影,他一頭衝進內室,撲倒在上,十指緊緊抓著
上的錦被,放聲痛哭。
撕心裂肺的哭聲在宮殿中響徹,讓追進這裡的方千顏頓時愣住。
她當然不是第一次見唐世齡哭,但是這兩年他幾乎已經不會再哭了。最後一次看他如此肝腸寸斷的大哭是在先皇后去世的次,而最後一次哭,其實是在勤王面前演戲,她知道唐世齡心中雖然有個孩子氣的靈魂,但骨子裡很是要強,絕不會隨意哭泣。
今夜他突然造訪綺夢居,又然大怒地離開,獨自一人在長
殿內痛哭,一切必有
源可循。
她靜靜走入,來到邊跪下來,一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背部,也不說話。
他猛然止了哭聲,抬起上身,轉臉看她。
黑暗中,清晰可見她的眼——溫柔而明亮,清澈似水,含情脈脈。
“殿下若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一定要告訴奴婢。天下間,除了奴婢,還有誰會為殿下分憂解難?若是有人欺負了殿下,要讓那人是生是死,只要殿下一句話,奴婢都會為殿下去辦。”唐世齡怔怔地看著她,“千顏,我們會不會沒有結局?”他問得沒頭沒腦,方千顏愣了一下,笑道:“殿下怎麼這樣沒自信?”他啞聲說道:“今晚唐川在長殿裡祭拜我父皇,燒了一張紙,紙上有一句詩:“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宮內宮外,人人都懷疑我才是他的兒子,本太子如果嫡位真的有疑,我縱然贏了唐川,又如何能坐得江山?!”方千顏靜默片刻,說道:“終究只是傳聞,是
言蜚語,如今只有唐川一人在世,其餘兩位都已去世,縱然是真,唐川會真的站出來對天下公佈說,其實殿下是他的私生子?”
“那他為何一直霸佔著皇位不肯還政於我?”他動地問,“難道…難道是要把本太子這個位置一直留給他那個兒子來坐嗎?”
“怎麼可能?”方千顏笑著幫他擦去眼角的淚痕,“殿下就是殿下,是官家名文記載,皇家玉牒上清清楚楚寫著的太子,是唯一正統的皇位繼承人。除非唐川真的準備孤注一擲,篡權奪位,否則他有什麼本事讓他兒子來坐皇位?”唐世齡深深凝視著她,看著她眉心上畫的梅花妝,眼底出的嫵媚動人,悶聲問道:“你,會不會有朝一
棄我而去?”她柔柔反問:“奴婢為何要棄殿下而去?殿下能予我的,世間再無人可給了。”他道:“可我父皇給予母后的,已是世間再不能有,母后為何還要變心?”
“此事畢竟只是懸案,殿下自己心中先信了,那還要怪旁人散播謠言嗎?”唐世齡的眼角搐,再度將她抱緊,顫聲道:“千顏,我絕不會讓你變成我母后!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我不管那是不是謠言,本太子的東西、本太子的人,世間再不能有誰可以搶走!唐川這人不除,本太子難消心頭之恨!對,不僅是唐川,還有他兒子唐雲晞,等唐川死了、唐雲晞死了,等我坐上皇位,千顏,我便立你為後!”她嚇了一跳,推開他,“殿下以為我說的您能給予我的是一個後位嗎?這世間最憐惜殿下的人只有我,同樣的,最能憐惜我的也只有殿下啊,我所要的,是殿下一世不變的那顆心,而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虛幻名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