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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再睜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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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常綠小喬木的枝頭上,叢生著雪白花朵,散發出陣陣花香。純靜的花冠隨風顫抖,中心那點梅花般紅印嬌俏可人。越美豔,越劇毒。少女跪著鬆軟的土地,指尖捻起飄落在地的海檬花,朱微啟,含入凋零小花,一朵又一朵。

每一朵,都讓她冷汗涔涔,吐息之間逐漸微弱。清澈的水眸望著一地的殘花,她想,這一生,就如同它們,終歸只能隨處飛散,任人踐踏。可,即使是死,也不折損骨,直背脊,直到最後一刻仍保住尊嚴。

烏絲隨風輕蕩,蒼白的肌膚襯得長睫下的陰影更為清晰,彷佛黑鳳蝶靜止了羽翼,透著濃濃的哀傷,眼前的人物變得虛無飄渺。

“可惜這副好皮囊,若能玩玩多好。”二名壯漢雙眼充滿慾,卻皆不敢付諸實行,怕為自身召來不幸,只敢盯著她的生命一點一滴地逝。

舊俗傳,雙生子必帶大凶,面容相同,其一為魔寄胎,最終雙雙夭折,且家族鄉里將臨災禍。雙生之一,多年前,早已殞落,徒留她苟活於世,如今也被迫踏上黃泉路。閉上眼眸,毒。

隨著血,已蔓延遍佈全身,神經似是火烤著灼熱,啟卻未能發出一語,只因她的嗓子毀壞。

溫柔婉約的娘,您曾說過,世上,皆有因果,種善因必得善果,為何女兒安本份做人,卻仍舊落得淒涼的下場,難道是前世因,今生受?那麼,只盼,今生已種下的好果,來世能讓女兒善終。

連支撐的力氣都離,她虛軟地倒趴,意識渾沌,角卻微微揚起,終於,那麼多年以後,她能夠與親孃妹妹相聚了,是嗎?鼻間滿溢著青草香味,彷佛回到稚齡時,娘總親手楝菜,洗手作羹湯給她與妹妹,她撲抓著娘那襲素雅的衣裙,布料沾染著大地的氣味。

壯漢抬腳,踢了踢女子的身軀,繼而蹲下身,手指放置於她人中處檢視,確認已無鼻息後,放心一笑,道:“這手段夠高明,官府只能判定自殺。”***大景國曆經前四任帝王治國,國勢推極富盛。盛極之時,衰敗之始,歷朝興衰存亡,皆有跡可循,上者不可不戒慎之。

此為開朝老皇帝留與子孫,許是第五任統治者過於安逸及懦弱,朝官各分黨派,貪汙之舉漸興,清官莫不告老還鄉,或與派別夾縫中生存。正元二十八年,蕭府。這年方過和樂融融的舊年,來新年。

倪莞兒著圓滾的大肚子,蕭崇越儳扶著子,於庭園中漫步,她不畏寒冷的冬,只因丈夫眼中的暖意,融了四周的冰雪。

募地,倪莞兒眉心緊皺,一陣陣急促強烈的撕裂自下體傳來,腿心間下黏膩的血,在素白的裙上開出朵朵紅花。蕭崇越急忙地橫抱起她,對著下人喊著找產婆,一時間,蕭府忙碌起來。

看著一盆盆熱水往房裡送,聽著令人膽顫的叫聲,他守在門外,自白晝來到黑夜。當響亮的嬰孩哭聲畫破天際時,蕭崇越放下心中的懸石,奔入房內。產婆聲調顫抖,惶恐道著得雙生女,令他大為震驚,舊俗曰雙生子必帶大凶。

當下即將孩子送走,卻被倪莞兒哭求。蕭崇越念在,一恩,最後作罷。可,那晚也是他最後一次踏進倪菀兒的閨房。鶼鰈雙影永不再,一朝成為下堂。良人轉身新人,舊人淚垂守空閨。

僕人們待誰好自然是跟著當家主子走,既然蕭老爺對倪菀兒棄如敝屣,於是盡往二房杜氏那處巴結。

杜氏出身商賈,會識字又能持家計,尤其後二年內杜氏產下一子一女,蕭崇越更是盛寵她,錦衣玉食,百般呵護母子三人。

反觀倪菀兒這方,茶淡飯,用的簡直比下人還不如。她不跟誰說嘴,可二個女兒知曉親孃總是望著親爹住的園子,眉間是化不開的愁。正元三十三年。這年寒冬,瘟疫來得猛急,倪菀兒不幸染上,不到三已經病得枯瘦如柴,加上杜氏不讓大夫來看,第四就撒手人寰。

蕭府倉促地把倪菀兒的後事給辦了,說是喪事,可由上至下,除了那對雙生女外,沒有人臉上出現哀傷神情。過了幾,杜氏名正言順地被升格為正室。

***大年過後,蕭崇越升上官職,坐上兵部侍郎,雖為次官,但五年來終於出頭,更讓他覺得是因杜氏做正的緣故。

丈夫升職,杜氏心花怒放,趁此機對他提雙生女的事,想將二個孩子趕出蕭府,原本他不信舊俗說法,但自從杜氏當了正房,的確仕途跟著順遂起來,他不會跟自己的官位過不去,便默許杜氏去做,他完全不過問。

這天,夜正黑,月兒躲避。蕭傲藍牽著蕭傲青回到房內歇息,端來熱水給妹妹暖腳。蕭傲青在未滿足月時生了場大病,落下病,身子沒有蕭傲藍來得強健。

“姐姐,每天為我忙,累不累?”低頭望著蕭傲藍的雙手浸在熱水中,肌膚泛著點點的紅,蕭傲青真覺得過意不去。

“怎會,青兒乖巧,姐姐能替你暖暖身子是好的。”蕭傲藍抬頭微笑。

在兩姐妹談話時,二個ㄚ環闖進來,手裡拿著瓷碗,不分由說地壓住女娃,將水灌進她們的嘴中後,匆忙離去,且將房門由外橫住木條。

她們到喉嚨如灼燒般,痛不生,蕭傲藍奔至門前,用力地拍打門板,卻發現一股濃煙開始飄散在空氣中。糟糕,是火!

蕭傲青害怕地抱緊姐姐,小臉都是淚水。蕭傲藍安撫著妹妹,持續拍著門板,半晌後,房門開啟,她想也不想地扯著妹妹往外逃。

大宅雖是華美,人心卻是惡毒。心裡知道繼母是打算要她們死,說什麼也不能繼續留在府上,於是,二人逃離蕭府,往東城的方向跑著,杜氏聽了下人來說,事情已經辦妥,她笑了笑,這事若不成功,還得了。

她命ㄚ環把二人關在房內,放火燒屋,為避免她們大喊引來左鄰右舍,還特地事先強迫喝下啞藥,要是明早外人問起,就有藉口說二人睡得,來不及逃出來,被火葬身。誰知隔天清早,家僕對著焦土來回巡視,就是不見二人的骨骸,杜氏想。

即便逃走,身無分文,且成了啞巴,若不是淪為乞丐,也應是凍死在路邊,此事就此打住。***純然的黑,意識渙散,頓失知覺。

彷若停留一炷香,爾後,魂魄再度湧進官,身子是痛入骨髓,剎那,睜開眼皮,一時困惑於自己身在何處。

四周雜亂,壁縫生草,神像斑駁,這不是五歲那年住過的小廟?驚愕之餘,蕭傲藍還覺身上壓著軟沉的重物。低頭一看,竟是妹妹捲縮在自己懷中,臉蒼白如紙。

“傲…傲青?”她抖著小手,指尖輕碰觸那冰涼的臉頰,同時發現自己能吐出微細的聲量。吃力地抬眸,蕭傲青著氣,口劇烈地起伏,顫著,說:“姐姐…我好累…想睡了…”

“青兒別睡,陪姐姐說說話。”蕭傲藍哄著,縱使不明為何回到此景,也大約知道此時是逃出蕭府的那晚。夜黑人睡,姑且不說身無盤纏。即便上街找醫館,也無大夫看病,只能再撐些時辰等到天亮。

“青兒,今晚咱們不睡,看外頭的星星。”蕭傲藍的雙手不停著妹妹的手臂,期望能夠驅走她肌膚上的寒意。一天星斗,亮光閃爍。

蕭傲青深知死亡將近,緊緊摟著姐姐,淚珠在眼眶中打轉,但硬是被她給下,最後一次跟姐姐看星星。不哭,不哭的。

“姐姐,長大後的哪天…我想跟你一起穿古香緞。”她揚著甜笑,眼裡帶著似夢如幻的霧光。

古香緞,她們曾在重要節蕭府宴請賓客時,見過繼母穿過。說來可笑,以她們的身分並非穿不起,但親爹從沒讓繡娘踏進臥房,身上穿的都是一般布。輕著妹妹的發頂,蕭傲藍點點頭道:“好…等哪天姐姐賺夠錢,就給你訂做。”蕭傲青蹭著溫暖的,她的親姐姐啊,真真對她好,可惜她無法撐到那時,望著遠方的星辰:“姐姐…青兒以後會成為…最閃亮的那顆星星…這樣你就會一眼找到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眼眸已然被淚水模糊,蕭傲藍貼著妹妹的臉頰,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姐…姐…你可要…記得…”小小的身軀縮偎在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懷中,生命雖短,可蕭傲青從不覺得苦,因為有個堅強的姐姐陪伴。

“嗯…絕不忘青兒…”蕭傲藍將妹妹環得更緊,但越發到對方的身子漸冷下來,淚如珍珠般斷了線,掉落,在衣裳上留下一道道暗點,心如刀割。得到承諾,蕭傲青放下心,輕輕地訴著:“姐姐…青兒…真的累了…晚安…”抱著冰冷的軀體,蕭傲藍痛聲飲泣,身子抖得如風中落葉般,將幾十年來的酸哭一次宣洩得夠。

天邊泛白,初曦斜,冷霧盡散。抬手抹了抹淚臉,她撫過那張與她同無樣的臉孔,此時純真圓眸閉合,再也睜不開“晚安…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