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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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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慘白的臉上,閃過一絲冷酷殘忍之,緩緩舉起右掌…

南宮逸卓立如一尊石像,任憑風吹得衣袂狂飄,拍拍作響,他卻始終動都不動一下。

黑衣人臉上冷酷殘忍之更濃,右掌已拍至際,眉梢一挑,就要拍出,但,倏他,他卻又沉腕收掌!身形一陣輕顫,冷冷說道:“‘絕情掌’下,當者屍橫,從無活口,你明知厲害,而視若無睹,無動於衷,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你那鎮定功力較昔年有增無減,依然高我一籌。南宮逸,這第一陣我認輸就是,你可以停了。”南宮逸仍未馬上答理,半晌,才緩緩轉過身子,目中冷電威稜直黑衣人,冷然發話說道:“你來了?”黑衣人答得不帶一絲情,說道:“我來了,你在這君山的最高處引吭長嘯,難道不是為了找我麼?”南宮逸未答反問,道:“你不也在找我麼?”黑衣人道:“不錯,但你怎知我還沒離開庭?”南宮逸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試試你我的運氣。”黑衣人道:“如何?”南宮逸道:“你我運氣都不錯。”黑衣人道:“我認為我的運氣更好。”南宮逸道:“是麼?”黑衣人道:“當然。”南宮逸道:“我想聽聽…”黑衣人截口說道:“你應該很明白。”南宮逸淡然一笑,道:“你那麼有把握?”黑衣人道:“你該知道,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南宮逸目光深注,道:“你的情,跟昔年沒什麼兩樣。”黑衣人道:“‘江山易改,本難移,恐怕一輩子也改不了啦。”南宮逸眉梢一挑,道:“你怎知我在找你?”黑衣人道:“因為你找人的方法好。”

“是麼?”南宮逸道:“你那找人的方法也不錯。”黑衣人道:“你更該知道,我這個人做事,只求達到目的,向來不擇手段。”南宮逸道:“‘三湘四虎’何辜?”黑衣人冰冷的兩字答話,益顯殘酷:“該死!”南宮逸雙眉一挑,道:“只因為他三個沒說你是天下第一人。”黑衣人神情一震,道:“你知道了?”南宮逸道:“不錯。”黑衣人眉宇間掠過一片殺機,道:“那幸留一命的東西說的?”南宮選道:“你的本意,不就是要讓我知道麼?”黑衣人冷然點頭:“不錯。”南宮逸道:“那你還發什麼狠?”黑衣人不理所問,道:“那該死的東西呢?”南宮逸道:“為我已喪三命,你認為我會讓你再殺第四個麼?”黑衣人道:“你認為我找不到他嗎?”南宮逸道:“我沒那麼說,不過,我認為你殺了他跟殺死那三個一樣地顯不了英雄,功力懸殊,勝之不武,徒增羞辱!”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閃,道:“那麼,你認為我殺了誰方顯得英雄?”南宮逸淡然說道:“無論殺了誰,都顯不了英雄。”黑衣人嘴角浮現一絲詭笑。

“你是怕死?”南宮逸淡然說道:“你該知道,我生平從不知怕為何物,怕死我也不找你了。”黑衣人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是我。”南宮逸道:“右手缺一小指跟那獨門‘絕情掌’瞞不了人。”黑衣人臉一變,道:“想不到我這殘缺一指的右掌,倒成了表記…”臉一寒,目中暴仇火殺機。

“你可還記得,我這右小指是怎麼樣斷的?”南宮逸道:“我沒忘記。”黑衣人道:“說說看。”南宮逸道:“有這必要麼?”黑衣人獰笑說道:“你引以為恥?引以為榮?”南宮逸淡然道:“你錯了,我絕沒把它放在心上。”黑衣人道:“那麼,何妨說說?”南官逸道:“你一定要聽?”黑衣人道:“你多此一問。”南宮逸道:“你自己砍斷的。”黑衣人道:“十指連心,沒人願意自殘肢體。”南宮逸道:“你還要我說理由?”黑衣人道:“不錯。”南宮逸說得毫不在意,道:“為無雙。”黑衣人緊一句:“為她怎地?”南宮逸淡淡說道:“斷指示愛,矢志不移。”黑衣人目光緊緊凝注南宮逸,詭笑說道:“這表示什麼?”南宮逸泰然說道:“表示你對無雙的痴情。”黑衣人詭笑更濃,道:“怎麼樣?”南宮逸道:“不怎麼樣,愚蠢,太不值得。”黑衣人變,目閃寒芒:“南宮逸…”南宮逸淡然截口說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你認為你做得對麼?”黑衣人默然不語,但旋又說道:“我斷指示愛,表明心跡,這也不能算錯。”南宮逸冷笑說道:“那麼,結果呢?你又得到了什麼?”黑衣人慘白的俊面上,驟起一陣搐,啞聲說道:“你知道為什麼。”南宮逸道:“你自己知道得更清楚。”黑衣人神一轉淒厲,厲聲說道:“我要你說。”南宮逸淡然說道:“那你是找罵。”黑衣人身形一陣顫抖,四態倏斂,邊浮現一絲悲慘悽苦笑意,望之竟又令人憐憫、心酸,喃喃說道:“不錯,我是在找罵,多少年沒捱過罵了,放眼宇內,也只有你跟她罵過我。我當然知道得更清楚,對自己,哪有不清楚的?我冷酷、多疑、好妒、陰沉,而且不如你一身傲骨,有大丈夫氣,也不比你是宇內第一奇才,但這些都不是真正理由,唯一使她對我不屑一顧的理由,只有一個,那是因為你是我唯一的對手,唯一的勁敵,知道麼?就因為你,就因為你…”他越說越是動,慘白的臉上,一片鐵青,雙目赤紅,嘴角滲血,神淒厲,猙獰可怖,終於,他說不下去了。

再說下去,只怕他會瘋狂,立即殺人…

南宮逸靜靜地望著他,一語不發。

口雖不言,但那一雙目光中,卻將心中的不忍、憐憫,以及不該有的歉疚之情,無遺。

良久,良久,黑衣人才漸漸恢復平靜。

南宮逸也開了口,道:“這想必就是你要找我的原因?”黑衣人神猛然又轉淒厲、猙獰,咬牙點頭:“不錯,我要雪恥,我要洩恨。”南宮逸道:“什麼叫恥?什麼叫恨?我認為你該捫心自問,檢討自己,反省自己,在責人之前,最好無責己。”黑衣人獰笑道:“你這種話,我聽過不少次了。”南宮逸道:“忠言逆耳,不知悔改,千百次也不嫌多…”黑衣人道:“千百次也沒有用!”南宮逸道:“正是。”黑衣人道:“那你又何必枉費舌,多此一舉?”南宮逸道:“仍存著希望,只希望其中有一次能略收效果。”黑衣人邊又掠過一陣輕微搐,道:“來不及了!”南宮逸道:“回頭的事,沒有遲早,只問願不願。”黑衣人身形一陣劇顫,嘴角湧血,獰笑點頭:“願意,除非她當初沒有嫁給你,除非你如今死在我掌下。”這叫願意,等於沒說。

南宮逸陡挑劍眉,目中威稜方現,倏又一嘆說道:“你這是何苦?事隔多年,你還不能淡忘麼?”黑衣人獰笑說道:“能,除非出西山,除非世上沒有了我。”又是“除非”又等於沒說。

南宮逸似在強忍,又挑了挑眉,道:“你認為無雙當年嫁給你會幸福麼?”黑衣人道:“你又怎知嫁給我,不會幸福?”南宮逸道:“你說過,對自己,你瞭解得很清楚。”黑衣人道:“你準知我不會改麼?”南宮逸道:“你適才說得好,江山易改,本難移。”黑衣人道:“我那是指現在。”南宮逸道:“我想不出現在與當年,有什麼兩樣。”黑衣人道:“現在我受刺太深,不能改,也不願改了。”南宮逸道:“這該是最好的藉口。”黑衣人神冰冷,目狠毒,沒說話。

南宮逸望了他一眼,又道:“伊人已是他人婦,你即使殺了我,又能得到什麼?”黑衣人道:“我不想得到什麼,只想平平中這口怨恨之氣。”南宮逸道:“你不怕她會恨你入骨?”黑衣人獰笑說道:“這避免不了,我的本意正就是要她恨我,恨得越厲害越好,我也要她嚐嚐失去心愛之人的滋味。”南宮逸劍眉又挑,目閃威稜:“你好狠、好毒的心腸。”黑衣人縱聲狂笑,神怕人。

“這叫狠?這叫毒?以怨報怨,以牙還牙,何狠之有?

何毒之有?這要叫狠毒,我昔年所身受者,又叫什麼?”南宮逸道:“昔年身受,是你自己找的,怪不得別人。”黑衣人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因果循環,報應不,這也是你兩個自己找的,怪不得我。”南宮逸臉一寒,旋又一嘆說道:“看來我是枉費舌,避免不了啦…”話鋒微頓,臉又寒:“要找你該找我,他人何辜?”黑衣人冷冷說道:“你是指那四個東西?”南宮逸雙眉一挑,道:“難道還有別人?”黑衣人答得毫無一絲不忍之:“他們以前沒有,他們以後可不敢說,你要怕看我殺人,最好傳言武林,叫他們別怒我,我殺人。”南宮逸道:“沒有人願意自取其禍,你殺人。”黑衣人一指三座新墳,道:“這三個東西就是好例子。”南宮逸道:“我明白了,你是要天下武林公認你是宇內第一人”黑衣人道:“不錯。”南宮逸道:“是要跟我爭長論短,看看天下英雄翹楚誰屬?”黑衣人道:“不然哪能平卻中這口怨氣?”南宮逸道:“要爭英雄翹楚,該拿出點什麼!”黑衣人目中暴寒芒,獰笑說道:“你以為你站得住?是我的敵手?”南宮逸道:“打倒我你也爭不到英雄翹楚,算不得天下第一人”黑衣人臉一變,厲聲說道:“還有誰?”南宮逸道:“很難說,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黑衣人道:“我不信宇內還有人能高過你。”南宮逸道:“信不信由你,事實上確有其人。”黑衣人道:“什麼人?”南宮逸搖頭說道:“我不想替人家惹麻煩。”黑衣人豁然大笑:“好心智,別說沒有,就是有,他也會照樣在我手下躺下去。”南宮逸道:“你這自負、狂傲,較諸當年,更盛了!”黑衣人道:“自負、狂妄,那是當年,如今我敢誇宇內武林,沒一人是我百招之敵,連你都算上。”南宮逸挑了挑劍眉,道:“士別三,刮目相看,也許你一身功力已無人能夠匹敵,不過那沒有用,你還是算不得武林第一人。”黑衣人一愣說道:“怎麼說?”南宮逸道:“你知道,王天下與霸天下可不相同。”黑衣人道:“稱王也好,稱霸也好,我不計較這些。”南宮逸道:“可是天下第一人該德威兼具,使人心服口服,這天下第一人的頭銜,並不是單憑功力就能得到的。”黑衣人嘿嘿一笑,獰聲說道:“一個不服殺一個,兩個不服殺一雙,我不信誰還敢不服!”無如南宮選答得好,他淡然說道:“那沒有用,或許你能讓人口服,但心不服也是枉然,當著面,武林共尊你為第一人,背地裡,天下對你切齒痛恨,這算得了天下第一人麼?

固然,人人借命,可不一定人人怕死,世間有的是威武不能屈、寧可頭斷血之土。”黑衣人默然片刻,突又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天下無敵…”南宮逸截口說道:“非德威兼備者,不能天下無敵。”黑衣人道:“怎麼說?”南宮逸道:“你該知道,仁者無敵。”

“好個仁者無敵!”黑衣人縱聲狂笑道:“你敢是以仁者自居?”南宮逸道:“我沒那麼說。”黑衣人冷笑說道:“你不是天下第一人麼?”南宮逸道:“那是同道錯愛,但至少我的所作所為,還不至讓天下人唾罵。”黑衣人哼哼冷笑道:“算你會說話。”南宮逸道:“事實如此。”黑衣人道:“我卻覺得你有點大言不慚。”南宮逸淡然笑道:“隨你怎麼說吧!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爭強好名的人,你要認為你是天下第一人,這頭銜,我可以拱手相讓…”黑衣人冷哼說道:“哪怕你不讓。”南宮逸未加理會,繼續說道:“我要再告訴你一句,縱然你能在武功上勝過我,就憑你這種心腸、如此作為,也沒人認為你是天下第一人…”黑衣人冷笑說道:“我由來不信。”南宮選道:“不信你可以試試看。”黑衣人道:“我再現武林,為的就是要試試。”顯然,此人高傲固執得很,單憑口舌,是莫可奈何的。

南宮逸雙眉一挑,目中陡現威稜,但旋又淡然說道:“我記得,當年你發過誓。”黑衣人道:“我不記得了。”這倒乾脆,忘了。

南宮逸道:“你說過今生永不復出。”黑衣人面上一陣搐,道:“不錯,我想起來了。”還好,他還承認。

南宮逸道:“昂藏七尺之軀,鬚眉大丈夫,出爾反爾,言而無信…”黑衣人道:“我沒有辱沒這昂藏之軀,也沒有言而無信,自毀誓言。”南宮逸道:“那麼你如今站在這‘君山’最高處,該做何解釋?”黑衣人道:“這不難解,你可記得我當年誓言是怎麼說的?”南宮逸道:“我不會那麼健忘。”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閃,道:“你說說看。”南宮逸搖搖頭道:“我沒興趣說。”黑衣人道:“怎麼?”南宮逸道:“你自己的誓言,應該由你自己說。”黑衣人道:“我說又如何?”南宮逸道:“不如何,這是理。”黑衣人冷笑說道:“你倒講理的。”南宮逸道:“那是自然,天有無理,世有世理,無論何時何地,都得講理,人要是不講理,豈不成了禽獸了?”黑衣人雙目寒芒連閃,厲聲說道:“你要是講理,也不會奪人所愛了。”南宮逸沒在意,淡淡一笑,道:“那能叫奪愛?”黑衣人道:“那跟奪沒什麼分別。”南宮逸笑了笑,道:“固然,無雙是你所愛,但我請問,她愛你麼?你且捫心自問,你當年所作所為,值得她愛麼?”黑衣人默然不語,半晌方道:“不管怎麼說,要不是因為有你在中間…”

“我承認!”南宮逸說道:“但是我要告訴你,就算沒有我的介入,無雙也絕不會嫁給你的。”黑衣人道:“你怎麼知道?”南宮逸道:“你自己比我更清楚。”黑衣人邊驟起一陣搐,道:“是無雙告訴你的?”南宮逸答得妙:“用不著她告訴我。”黑衣人一襲黑衫無風自動,緩緩垂下頭去…

南宮選目光深注,微一皺眉,道:“事情已成過去,無須再談;談多了,徒亂人意,咱們還是轉回話題,談談你那當年誓言吧!”黑衣人猛然抬頭,雙目微紅,神懾人:“你怕?”南宮逸淡然說道:“我怕什麼?”黑衣人道:“一提此事,你心中有愧。”南宮逸淡淡說道:“我心安理得,問心無愧,不獨此事,任何事也一樣。”黑衣人道:“那你為何不願多談?”南宮選道:“我為的是你。”黑衣人動地道:“我心已碎,腸已斷,何在乎多碎一片,多斷一寸!”南宮逸道:“心碎、腸斷,是你自作自受。”黑衣人道:“所以我說你不必怕我受不了。”南宮逸道:“側隱之心,人皆有之。”黑衣人大笑說道:“你是憐憫我?”南宮逸沒說話,未置是否。

黑衣人神一轉淒厲,慘笑地說道:“南宮逸,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南宮逸仍未開口。

黑衣人陡挑雙眉,目中暴寒芒道:“南宮逸,你聽到了沒有?”南宮逸淡然說道:“我字字聽得真切。”黑衣人道:“那你裝什麼聾,作什麼啞?”南宮逸道:“你要我說些什麼?”黑衣人道:“我告訴你,我不要任何人同情。”南宮逸道:“需要不需要,你自己明白。”黑衣人渾身顫抖,厲聲叫道:一我明白,我不需要!

“南宮逸默然不語,只將一雙柔和目光,緊緊地凝注著他。

剎那間,這“君山”的最高處,一片死寂,寂靜得隱隱令人有窒息之

黑衣人淒厲兇態漸斂,面上,起了陣陣輕微搐,竟又垂下頭去。

這是人;人,當其反常發洩的時候,在正常的對待下,儘管外表顯得堅強無比,內裡卻脆弱得十分可憐。

南宮逸一雙目光,變得更為柔和,輕輕說道:“宇文兄…”黑衣人猛然抬頭,雙目盡赤,厲聲地說道:“往口!南宮逸,昔年情誼早絕,你不配這樣叫我!”南宮逸沒在意,接著說道:“宇文兄,事隔多年,彼此都已經是三四十歲的人了,何必再做這血氣之爭?為了一點誤會,非兵刃相見不可?”頓了頓,接道:“一個人,一生之中很難得幾個知心朋友,難道說你非得為了這一點誤會,反友成仇,反愛為恨地讓我們兩個之中躺下一個不成?當年,別說南宮逸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縱有,事隔多年,歲月轉,也應該淡忘了。不錯,無雙結識你在先,卻嫁給了我,但,宇文兄,請平心靜氣,捫心自問,那怪誰…”話鋒微頓,接口道:“我明白你的受,甚至同身受,但那不是同情,不是愧疚,而是朋友與朋友間多年情使然。換了你是我,你也會這樣!我也明白你為什麼爭強好勝,非打倒我不可,那是因為你認為無雙當年之所以舍你而嫁給我,是因為我是所謂天下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