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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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爐鼎靜靜燃著醇厚清幽的珍貴龍涎香,十尺高的珊瑚樹燭臺火焰溫暖暈黃,原是坐在銅鏡前傷神苦惱的梅小法再也不敵連來顛簸趕路的疲累
,不知不覺伏在妝臺上睡著了。
良久後,一個著玄滾金袍的高大身影在外殿制止了侍人侍女們的恭喊聲,龍行虎步地跨入殿中,腳步不疾不徐地繞過內殿,在看見那伏在妝臺前的嬌小背影時,驀然頓住了。
“怎累了也不往榻上睡去?”元拓銳利黑眸霎時變得柔和,低聲喃喃。
“是陌生之地,你不得安心嗎?”那張雪白秀氣的臉蛋沉睡得憨,嚴肅的眉眼此際放鬆了,再不似那個一板一眼的小學究,恢復成了她十五歲嬌女孩兒的本來模樣。
元拓溫柔地傾下身來,小心翼翼地將她攔抱起在懷中,她略動了動身子,他倏然屏住呼
,動作放得更輕緩,生怕擾醒了她。…為什麼自己這麼怕吵著了她?他腦子閃過一絲錯愕不解,隨即又自我解釋,這般做是不想她醒來後,又板回小老頭子的端肅表情向他“諄諄教誨”何為男女授受不親云云——很好,便是這樣。
元拓合理化了自己罕見失常的行徑後,繼續毫無心理壓力地將她抱到鳳榻上,將這柔軟得像粉糰子的小人兒送進香噴噴軟綿綿的錦褥裡。
“睡得這般沉,孤要把你扔狼圈裡吃了,恐怕你還半點不知呢。”他對著她睡的小臉低笑。
梅小法小小臉蛋埋入香軟的繡枕裡,長長的青絲垂落在肩背上,他情不自捧起一綹如雲的髮絲把玩起來,在修長指尖上纏繞著,許是不小心扯疼了她,但見睡得
的小人兒輕嘶了聲,如墨彎眉皺了皺,他心一緊,急急鬆開了手指,有些忙亂地輕
她的小腦袋瓜。
他雖說手勢因生疏而略顯無措,卻是罕見地柔和輕緩,竟著
著又把她
睡了…見狀,這才吁了口氣。
又瞅著她憨甜趣致的睡相過了好一會兒,因御駕出使宋國多,致使軍國大事堆滿案頭的元拓還是不得不起身,最後溫柔地摸了摸她睡得紅暈滿頰的小臉,這才悄然大步離去。
到外殿門口時,他腳步頓停,對著率領一干侍女下跪行禮的姚道:“命那幾個宋國廚子拿出絕活來,誰做的菜式能得了娘娘的歡喜,便賞那人百金,提做椒房殿膳首。”
“諾。”姚忙應道。
其他侍女羨慕到了極點,卻也心下凜然警醒,這位宋國來的娘娘顯然讓自家君王十分上心,和後苑其他一眾無寵的公主、貴女是不同的。
待她們英偉俊美不凡的帝王去遠了,侍女們才紛紛起身,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地回望殿中。
絛樹及西施,俱是好容儀。
非關能結束,本自細肢。
鏡前難並照,相將映淥池。
看妝畏水動,斂袖避風吹…
梁、庾肩吾〈誅美人看畫詩〉接下來數,每到用膳辰光,梅小法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一道道
妙美味的菜餚如
水般送上來,多到長案都擺不下,還有十數盤由侍女們親自端捧著,只為博得她青睞一嘗。
到第五,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往後,”梅小法深了口氣,對爾雅恭馴的姚道:“每餐一葷二素,再添一道湯,少許米飯或白饈就可以了。”
“娘娘開恩!”姚和眾侍女慌得跪了下來。
梅小法反倒嚇了一大跳,“你、你們快起…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就是百道菜餚僅奉我一人之用,太豪奢了。”
“娘娘乃未來大魏國母,起居飲食本就該享用至高至好,這區區百來道菜若是能有一二入了娘娘的眼,也是它們的造化了。”姚鬆了口氣,笑道。
“稼穡不易,農人辛勞,況且本宮不過就一個肚子,哪能裝得了這許多?”她正道,“我知道宮中自有分例,我也不為難你們,就煩你同魏帝稟上一聲,往後免了這般勞民傷財吧。”
“請娘娘寬心,吾國民生富饒,米麥魚豚豐美,縱是傾一國之力博得娘娘一粲,亦是輕易之事。”姚以為她自南朝弱國而來,沒見過這等大場面,竟像是有福不會享、有寵不知受,說著說著不自覺地出了倨傲輕蔑之
。
“傾一國之力博一人之樂,那是商紂荒yin之行。”梅小法微眯起眼,嚴肅至極地道:“自古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姚這是把魏帝當夏桀商紂,還是拿我當妲己褒姒一了?”看著不起眼的清秀小女子,沒料想這一剎的威勢,竟有三分神似魏帝。
“婢奴不敢!婢奴、婢奴萬萬不敢…”姚霎時冷汗如雨下,哪還有半點瞧她不起之意,驚懼得五體伏地抖顫不已。
“我知道你本意非此,然身在宮中已是衣食豐渥無虞,自該多多待念幾分百姓的劬勞憂苦。”梅小法苦口婆心地勸道:“爾等也有父母兄弟,在宮外定然也是得憑靠雙手雙腳謀食,爾等想想,光是這一餐之量,是否就能養得尋常百姓一年尚且有餘了?”姚和眾侍女被說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個個心服口服,霎時也渾忘了要解釋一句——這百道佳餚上宴,可都是魏帝金**代叮嚀的。
默默佇足在殿門口的元拓則是拳頭抵在畔,低著頭,寬肩抑不住地微微抖動——給笑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