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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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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律韜終於帶人在通往南方的商道上攔截到容若一行人,當她看見他帶人圍堵時,起初一楞,但是很快就以輕笑帶過。

律韜看著她做男子打扮,一身尋常百姓的棉布衫,在她的身邊有敖西鳳與幾名護衛,都做商旅打扮,只是通過這條道路的真正商旅,都被這陣仗嚇人的大批軍隊給駭得紛紛走避,曠野之間,只餘下他們兩方人馬。

“皇上來得真快,我以為至少要過了這個地界,你才會帶人追上,看來我太小看你那些暗探們的功夫了。”容若柔婉的嗓音不疾不徐,坦然的神情似是不覺有錯,笑覷著律韜緊繃冷沉,如覆山霾的臉龐,“皇上以為派人守住‘芳菲殿’,我就逃不出來了嗎?終究該怪你太心疼我,‘芳菲殿’裡的那一池荷花,年年都開得好,要讓花開得好,就需要有活水灌注,能得活水就必要有通道,只要稍諳水,就能從通道--?!”

“你住口!”律韜一聲暴喝,聽著她以他的設想周到,拿來說嘴諷刺,他心裡覺得悲哀,卻也覺得想笑,嘲自己的傻,“跟朕回去,皇后這次散心,走遠了些,下次不要再犯了。”說完,他走上前,伸手要拉住容若的手,逃避著不看她一臉不敢置信他竟然輕易就以“散心”將她私逃一事揭過。

“二哥…”夠了。

容若在心裡對他輕聲說道,以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冒犯君威,終會讓他厭倦,但是,終究是她太小覷自己在他心上的份量了。

一聲突如其來的“二哥”喚得律韜一瞬怔忡,抬眸看著她一雙帶著哀傷的眼睛,“沒有商量的餘地,你不許走,不許。”

“不!”容若忽然神情一冷,大步後退,“今天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跟你回去,皇上,從小師傅們是如何教導的?帝王不能有私情,如果你無能為力斬斷對我的執念,那就由我來為你動手--?!”

“不!”律韜箭步上前,要擒住她拔身旁護衛刀劍的舉動,這時,一旁的敖西鳳見皇帝似是暴怒的舉動,飛掠上前,冷不防被律韜揚臂飛甩開幾步,他想起了當年自己曾經慘敗在這位帝王手裡,遂提起氣,在對打兩招之後,沒發現帝王已經提不上後起之力,一掌正中帝王心口。

“住手!”容若一聲驚喊,在看到律韜口中掌飛出,砰然倒落在幾尺之外的上地上,一動也不動時,她在那瞬間彷彿心魂裂,想也不想地衝到他的身邊,跪著將他扶抱在懷裡,顫著聲喚道:“律韜?二哥?”

“我只用了五分力,容哥哥,他的內力那麼高,怎麼可能…?!”這時,被天子親軍以刀劍團團包圍住的敖西鳳,一臉不信地看了看重傷的律韜,再看了看自己施勁的雙掌,這一刻,他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之處,他落掌時,並沒有在對方的身上覺到練武之人的綿厚內勁,但他明明就記得當初--?!

容若抬起頭,目眥裂地瞪著敖西鳳,卻是一句責備的話也說不出口,知道這位忠心耿耿的傻大個兒會出手,一切都是為了要護她離去。

她好用力才緩過一口氣,微哽道:“如今的你,就算只用一分力他也受不住,他的內力已經廢了…”為她而廢了!

驀地,她覺到自己的一隻手腕被緊握住,她急忙地斂下美眸,看見臉蒼白的律韜已經睜開雙眼,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別走,容若…”他低啞的嗓音才出喉,已經嘔出大口鮮血,他緊握住她的手腕,看著她的眼裡充滿了祈求,“不要離開,只要你能夠留不來,我答應你,往後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絕對不會再勉強你做任何你不情願的事,所以,不要離開,留不來,不要走…容若,留下來。”看著他最後每說一句話,都伴隨著一口鮮血嘔出來,那觸目驚心的紅,漫過他的與下頷,染過他的頸際,在他藏青的雲錦袍服上,不受控制地漸漫開大片血漬。

都已經死到臨頭了,竟然還只惦著她的離去?!

這一瞬間,容若難抑心痛,忍不住暗自苦笑,多諷刺,世人皆道他這位皇帝冷心冷面,薄情寡淡,卻不知道這人,原來是一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傻瓜情種!

她終是忍不住將他抱進懷裡,將他的頭按在口,在他的血濡溼她大片衣衫時,心陣陣翻絞,割似的痛…

“師父,不是徒兒愛說你。”小藥僮一手拉著他家天官師父,一下提著剛上山打的野兔,竹上是一簍子藥草和山菜,走在前面,叨叨絮絮道:“都說過幾次了,過了那個小山崗,看見了竹林就往左拐,直到看見了小溪,站在溪邊往右看,就會看見可以走回咱們家的小橋,走過橋之後,再…?!”

“你說夠了嗎?”天官沒好臉地瞪著他家徒弟的後腦勺,不甘不願地被拉著走,因為實在路得嚴重,讓他就算不高興也不敢甩開那隻小手,“要不是你堅持要去採什麼撈子菜,我何致於會了方向?”

“那菜是師父愛吃的,昨天不是才在念著想吃嗎?”小藥僮雖然被兇,但是不以為忤,咧著笑,決定結束路話題,雖然,去摘菜的只有他一人,只是不知道讓他留在原地的師父,就是可以路到百八里外去,“摘了不少,晚上燙了涼拌,村裡大嬸說裹了麵糊炸來吃也美味,師父可以多吃一點。”

“等你做了好吃再說。”天宮嘖了聲,看著小藥僮絲毫沒改變的外表,心想自己也就算了,一個小孩三四年沒變外貌,只怕這地方是不能再住下去了,“這地方師父住膩了,咱們改搬吧!”

“好。”小藥僮笑著點頭,拉著師父走過橋。

“你跟村裡的人都了,不會捨不得?”

“不會,徒兒只要跟著師父,誰都不會捨不得。”這話裡,有著只認師父的獨一無二,卻是隱約地透著對人對物的冷漠。

兩人過了橋,走進一條樹林夾道的羊腸小徑,大約十數尺之後,眼前一片豁然開朗,一幢不大的茅草頂房子,炊煙裊裊,有雞、有鴨,門口擺著好幾篩的乾草藥,幾張凳子和微傾的石桌,這就是他們師徒二人住的地方。

只是今,來了不速之客。

當天官看見在幾名守衛伺候之下,穿著一身牙袍服,就著石桌,坐在一張凳子上的公子容貌時,有一瞬間,靈的寒意從背脊竄上,因為他知道那位公子其實是女兒身,但是,那軀殼裡確實住了一個王爺。

他怕的當然不是這不可思議的現象,而是那位王爺實在教人忌憚,尤其當那雙優雅淡然的眸光往他們這方向瞥過來時,他已經了兩次唾沫,因為誰也不會比他更清楚,自己在這位王爺身上造了什麼孽。

“你…想起來了?”

“看得出來嗎?”容若微挑起嘴角,勾了勾手,道:“過來,本王向來不喜歡跟人大著聲說話,天官大人。”說完,容若的目光落在天宮身邊的小藥僮身上,明明看起來不過八九歲的孩子,眉目之間竟然已經有度量情勢的謹慎,“不必擔心本工會傷害你家師父,只要他肯乖乖合作,本王不為難你們師徒二人。”

“所以,皇上果然出事了?”天官從容若的語氣裡猜出了幾分,走到她的面前,忽然想起了什麼,“不對,你能恢復記憶,表示你與皇上有了真正的骨血相通,你真的懷了皇上的孩子?”說完,天宮完全沒發現他家小藥僮一臉震驚,在後面拉著他的衣服,暗阻他本就是在捋虎鬚的舉動,還不知死活地看向她纖細的身,不似有孕跡象,“還是已經生了?”不對啊!皇后生孩子,那可是普天同慶,舉國歡騰的大事,他怎麼就沒聽說過…天官才納悶到一半,就發現自己雙腳懸空,原來是被敖西鳳一把揪住衣領,而這位大個兒身後的主子則是一臉帶著刀般的冷笑。

“少廢話。”容若站起身,走到被揪在半空中的天官身邊,“我只想知道,皇上的龍體有沒有可以恢復如昔的機會?”

“呃…”天官往下瞥了小藥僮一眼,見那小子竟是一臉是他自找的無奈,卻是賣乖地去拉了拉王爺的衣袖,沒料到小子的眼力好,早就料到了王爺不為難弱小的脾

無恥!天官在心裡罵了聲,但隨即又補道:再多賣點乖,師父靠你了。

“鳳弟,讓他下來。”容若哼了聲,又坐回凳子上,看著天官終於能鬆口氣走過來,“你剛才說的話,本王先記著,以後再慢慢算帳,現在,本王要知道,皇上的龍體可有恢復如昔的一天?”

“不可能。”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天宮說得直白,“除非王爺可以另找高人,要不,我只知道‘通天犀’能有引血渡魂之效,當年皇上以真龍天子之血,當作封引,這才讓王爺這口氣得以久存。”

“就幾滴血?不過就幾滴血,何足以讓他心脈俱損?!”

“王爺沒聽明白嗎?皇上給你的是心髓血,那是凡人用來固元之本,更別說那足以逆天之力引渡而出,雖無外傷,但卻是傷及本,而且永無復原如初的一天,就如同這杯水…”天官話至中途,提起桌上的茶壺,捻起一隻杯子,在杯裡倒滿了水,匆地將杯倒捆在桌面上,原本盈滿杯巾的水傾洩而出,沿著桌邊,滴瀝瀝的淌到石子地上,順著石縫消沒不見。

“這已經傾覆的水,王爺如何收回呢?人說誠所至,金石為開,皇上可為王爺逆了天意,可是,不幸的是,王爺卻無法為皇上收回這覆滅的水。”容若低頭看著從杯裡傾洩而落的水,滴滴的逝不止,心裡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慌,伴隨著痛在她的口絞了起來。

她差點忍不住想要伸出雙手,想去承住那不斷下,在桌面上所剩稀少的清水,彷彿那是律韜為了她所失去的畢生心血。

“這個結果,在下當初就已經充分告知皇上,但陛下執妄深重,誰也勸他不回,我只知道倘若皇上再不尋思保重龍體,再繼續勞累下去,長此以往,就怕皇上的壽數--?!”

“大膽!”容若的手心緊握,指尖的冰涼不住地竄上,悠悠地泛進她的心坎兒裡,當她回神之際,已經出口怒喝,“皇上乃當今天子,九五之尊,他的壽數又豈是你我今時今地可以議論的?!”話落,天官沒有接過,山野之間一片靜寂,許久,容若才又開口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知道那逆天之術?”

“就子活得久了,難免會知道得多一點。”天官打哈哈,不想老實說出來他所謂的活得久了究竟是多久。

“在來這裡之前,我聽說,你喜歡蒐集神物寶器?”普通人都不會接受的答案,更何況容若不是省油的燈,她還不等天官回答,就又說道:“在本王的王府裡,有一間很大的寶庫,收藏了不少各地蒐羅而來的奇珍異寶,相信當年二殿不能得的寶貝,四殿不能得到的,決計不會比他的差,天官大人不嫌棄的話,本王就邀請你和徒兒一起住進王府裡,為本王那些寶貝鑑定一下,放心,本王一定代奴才們殷勤伺候,絕不怠慢。”這這這…這哪裡是邀請,是軟

殷勤伺候?是緊加看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