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夜涼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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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一時寂靜如水,人人稟住呼呆呆的望著李秀寧不知所措。李秀寧緩緩的放下手中的長劍,沉聲說道:“如今張達已死,劉武周早有害你們之心,此刻必定更加不容於你們。大丈夫於世間安身立命,應當明白忠僕不事二主的道理,現在我身受重傷,如果你們能夠將我平安送回唐軍大營,我就上報朝廷,不但免了你們的叛逆之罪,還保證你們每個人加官進爵,金銀富貴,享之不盡。”眾人驀然呆住,對這突然飛來的滔天富貴不知該如何反應。這時,只見宋齊突然屈膝跪了下去,平舉手中的長刀放在地上,朗聲說道:“公主寬容大量,膽識過人,小人從此原追隨公主鞍前馬後,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眾人見他當先表示歸順,一時之間人人爭先恐後的跪在地上大表忠心,說自己是在如何如何不知情的情況下胡裡糊塗的叛了軍,是如何如何的被張達迫,是如何如何的思**舊主,夜不能寐,寢食難安,而現在心情又是如何如何的動喜悅難以抑制等等等等。
李秀寧面蒼白,秀眉緊鎖,費力的拄著立在地上的劍鞘,不奈的揮了揮手命眾人到外面待著。之前天上烏雲密佈,打了幾個悶雷,在這種寒冬臘月甚是希奇,這會仍舊是狂風呼嘯,毫無半點星光。可是眾人仍舊是乖乖的退出了這個曠野上唯一的禦寒之所。
“宋齊是吧,你留下。”將要出門的眾兵一起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一齊看向被李秀寧叫住的宋齊,然後不約而同的在心裡暗罵自己反應不如人家快,平白的錯過了這滔天富貴的機會,然後搖頭晃腦的走了出去。
那群人剛一出去,一道嚇人的血線就自李秀寧的嘴角了出來,似乎是在剛才耗費了全部的力氣,李秀寧的身子一下就軟軟的向下倒去。曉禾一驚,剛要衝上去攙扶住她,就見宋齊猛的衝上前去,一把將李秀寧抱在懷裡,沉聲道:“你怎麼樣?”李秀寧微微的睜著眼睛,臉慘白如紙,氣若游絲:“不礙事。”
“不礙事!”宋齊突然怒喝一聲道:“你到底要逞強到什麼時候?都這個樣子了,還跑出來添什麼亂!”
“哼”李秀寧突然輕笑一聲,眼睛亮如星子“我不出來添亂,你自己辦的到嗎?”宋齊一呆,許久才*動嘴角,輕輕的笑了一下,神悽然“的確,我這個人沒用的很。”李秀寧神情一愣,一會,才緩緩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宋齊嘆了一聲,卻不再說什麼,只是伸出手去,一把將李秀寧穿在外面的外袍就脫下來,眼看就要去脫李秀寧的內衫。曉禾神一呆,愣愣的瞧了他們半天,心道難道我柴大哥真的糊里糊塗的就被人戴了頂綠帽子?想起溫和的柴紹,再也忍不下去,一下放下了嶽青衝到他們面前,厲聲道:“你們在做什麼?”聲音突如其來,嚇的正在剝李秀寧衣服的宋齊手一顫,李秀寧悶哼一聲,肩頭就漸漸的被染紅,曉禾一呆,剛剛她並沒有受傷,這麼說來這傷就是舊傷了。
“什麼幹什麼?”宋齊抬起頭來頗有趣味的看著曉禾的眼睛“你想說什麼?”
“我我說”曉禾愣愣的,垂下頭來,正好對上了李秀寧凌厲的眼神,被嚇了一跳,心想你紅杏出牆你還有理了?利馬大聲說道:“我問你是什麼人,不知道我們公主是有老公的嗎?”
“老公?”宋齊疑惑的**了一句“什麼老公?”
“恩,就是夫君,就是丈夫。”
“呵”宋齊突然低聲笑了一下,卻見李秀寧眉頭越皺越緊,也就不再理會她,低頭繼續給李秀寧治傷。
“哎你這個人”曉禾剛要說什麼,突然就被李秀寧肩頭的傷勢嚇的倒了一口涼氣,兩指長的一段劍傷斜斜的橫在她削瘦的肩頭上,一直蜿蜒到她雪白的膛上,之前顯然是受到過處理,可是現在經過剛才的一番動作,又撕裂了開來。宋齊眉頭緊鎖,似乎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著手。鮮血大量的湧出,李秀寧的臉越的蒼白,可是卻始終不緊緊的咬住下,不出一聲痛呼。宋齊重重了一口氣,隨即伸出手來就要為她包紮。
“慢著!”
“你到底想幹什麼?”宋齊驀然抬起頭來有些不奈的看向一邊的曉禾,曉禾伸出手來住抓住他道:“你要是信的過我的話,就讓我來吧。”宋齊一呆,隨即站起身來,沉聲道:“那就拜託你了。”曉禾點了點頭,見她的傷口隨著每一次的呼就湧出越多的鮮血來,知道被衣服遮著的下面一定還有劍傷,就蹲下身去,也不顧宋齊就在後面,一把撕開了她的內衫。不由得驚叫了一聲,只見一道長長恐怖的劍痕一直蜿蜒的劃到她的腹部,隨著她每一次沉重的呼就湧出大量的鮮血,雪白的內衫已經被染的鮮紅。這麼重的傷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曉禾做了一個深呼,仔細的看了一下,不過好在那傷口雖長卻並不深。否則現在沒有絲毫傷藥的情況下還真是危險。連忙回想以前學過的東西,讓她平躺下,墊起腿部,以免因腹壁張力扯動傷口,然後冷靜的讓宋齊去前堂找了個陶罐,燒了些水,對這傷口做了些簡單的清洗,隨後撕下李秀寧的內衫做了包紮。這般折騰下來,即便堅強如李秀寧這樣的人,也是虛弱不堪,面慘白,沉沉的睡了過去。不過好在很快傷口就停止了出血。曉禾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心道還好李秀寧傷口不深,否則可真沒辦法回去和李世民代。回過頭去看了看剛剛一直昏在一旁的嶽青,他腹部受了重擊,內部受傷,雖不致死,可是現在沒有絲毫草藥,一時也沒有什麼辦法。也不知道他要睡到什麼時候,還會不會醒來,曉禾想起這一來他對自己的照顧,最後受傷也是為了自己,不由得眼眶微溼,一滴眼淚就那麼掉了下來。
火把燒的劈啪作響,宋齊突然從後面走了上來,替過一塊還算乾淨的帕子,柔聲道:“別難過了,會沒事的。”曉禾沒有去接那帕子,只是默默的搖了搖頭,低聲道:“你不知道,他救了我很多次,一直保護我,只因為我無意中幫了他一次,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宋齊緩緩的在曉禾的身邊蹲了下來,輕聲說道:“你也是個很好的人,人又漂亮,又善良,也許他喜歡你,為你死了也會很快活的。”曉禾不由得輕笑出聲,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張陌生的臉,笑道:“你這個人真會胡說八道,淨會鼓搗小孩子早戀。”
“什麼早戀?”宋齊疑道。
曉禾一呆,心知說錯話了,連忙說:“你人也不錯,看在你幫了我不少的份上,我就姑且不告訴我柴大哥你看他老婆肩膀的事了。”宋齊聽了突然大笑一聲,說道:“你個小丫頭還真是忘恩負義,重輕友,這才幾天的工夫,就把你柴大哥給忘了,虧我這些子還擔心的茶飯不思,拼了命的跑出來救你,真是另人心寒啊!”曉禾一愣,然後就看著宋齊在臉上抹了幾下,撕下了幾屢鬍子,一張俊秀的臉孔就那樣了出來,曉禾一呆,然後一把抱住了柴紹的脖子,興奮的叫道:“柴大哥!”柴紹大笑,伸手拍了拍曉禾的背,問了些別後的事情,曉禾仿若見到了親人般,挽著柴紹的胳膊,把這段時間裡生的事情一點一點的講給柴紹聽。柴紹含笑聽著,屋子內火光融融,很是溫暖。一會,曉禾說的口乾舌燥,順手拿起柴紹一直掛在間的酒壺,仰頭就喝了一口,隨即笑道:“真辣。”兩人相視一笑,想起這段時間生的這些變故,均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覺,柴紹摸了摸曉禾的頭,笑道:“小丫頭長大了啊,這次見你,覺不一樣了。
“曉禾偏著頭笑:“哪裡不一樣了?”柴紹笑道:“恩,懂事多了,也變漂亮了。”曉禾一時被他說的不好意思,就轉移話題問道:“你怎麼會和公主在一起的,你不是在澮州?其他人呢?姜木頭呢?”柴紹神一暗“我們那剛一進城,就被劉武周的人徵去修城牆,還好我一直昏不醒,也沒被別人認出來,後來我們尋了一個機會就逃了出來。臨出城時,聽說我們開始修築的那道城牆倒塌,所有的民夫都被砸死,我們也被算在了死者的範圍,城中一時大亂。我們趁著混亂逃出澮州。結果在路上遇到了秀寧的隨身侍衛。知道他們在戰敗之後,逃出來正想回秦王大營去,卻聽說了澮州徵民夫的事情,又在死亡名單上看到了姜木頭和我其他侍從的名字。秀寧花了些金銀找了一個軍中的管事,打聽我們的體貌,確定是我們之後,又看到了宋齊死去的名單,她知道宋齊是我行走民間的化名,以為我已經死了,一時奮就放火燒了劉軍大營,攔路殺了澮州的主管將軍,最終被擒獲,那個侍從是出來向秦王求救的,不想在路上就碰到了我們。我們回城後,買通了守衛將她救出,一路殺出城來,姜卓他們卻沒逃出來。”曉禾默默的聽著柴紹輕描淡寫的將那事情說完,然後想起姜木頭那張憨厚的笑臉,眼淚不由得就了出來。柴紹伸出手來小心的為她抹去眼淚,柔聲說道:“別太難過,過去的事情總是無法挽回的,還好你沒有事。”曉禾搖了搖頭,嗚咽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們進城的。是我害了你們。”柴紹笑道:“傻孩子,這跟你有什麼關係,生在亂世,就要有隨時的付出命的覺悟。姜卓直到臨死前還記著你,說讓我找到你,好好照顧,不要讓你再受了別人欺負,現在好了,我總算找到你了。”曉禾鼻子一酸,眼淚就霹靂啪啦的掉了下來,柴紹長嘆了一聲,就不再說話。突然只聽一聲冷哼從身後傳來,曉禾一驚,驀然回過頭去,就見李秀寧冷冷的看著他們,目光滿是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