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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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九卿目睹來勢,心中一驚,他心知自己設若不撤招身,雙腕非毀在這道電而來的黃光下不可。
冷哼一聲,一沉雙肩,硬生生地將前撲之勢剎住,雙臂也趁此沉肩之勢霍地收回。
按說,若以藍九卿這身功力,躲過來襲黃光該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
哪知大謬不然,藍九卿一退,那道黃光竟似通了靈一般。
突然一沉,仍自向藍九卿雙腕電而去。
藍九卿心中大駭,想要二次躲閃,哪還來得及?就在他心念甫動之際,那道黃光已自不差分毫的襲上藍九卿左腕,黃光斂處,藍九卿倏覺一陣奇痛直澈心脾,悶哼一聲,一連退出五步,方始拿樁站穩。
低頭一看,一隻左腕一片紅腫,隆起老高,再一抬頭,一片枯黃敗葉,飄然墜地。
看得他心神狂震之餘,一絲寒意倏透全身。
能以一片枯葉擊退這藝出陰山六神通門下的一代魔,這種人,一身功力已是高得驚人,放眼宇內可以說絕無僅有。
藍九卿厲內荏,目中兇光連閃,一聲暴喝:“哪個見不得人的東西龜縮暗…”話未說完,霍地臉大變,不由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噤,倏然住口,一句話也未再說,直如喪家之犬,翻身向林內電而去。
這一連串的變化,直看得仲孫玉、徐振飛深為震撼之餘,不住心中又是一陣狂喜,仲孫玉神情一肅,抱拳揚聲說道:“哪位高人義施援手?容仲孫玉、徐振飛一謁如何?”荒野空蕩,空氣寂靜,哪有半點回音?
徐振飛神情一肅,方一拱手,仲孫玉已自一嘆說道:“徐老哥算了吧,哪位高人早已走了,此刻怕已在數十里外啦。”徐振飛心神一震,詫聲說道:“仲孫大俠,以你羅之強、經驗之豐,可能看出這是那位高人?”仲孫玉微一搖頭,苦笑說道:“不瞞老哥說,我也正自為此事困惑…”徐振飛呆了一呆,突然接口說逍:“會不會是八位老神仙。”仲孫玉微一搖頭,接道:“不可能,八位老神仙此際正與‘一尊’前輩歡敘離情,斷不會蒞臨此問,即是會,不是仲孫玉斗膽,我以為八位老神仙功力尚不能臻此…’徐振飛心中又自一震“哦!”地一聲,竟一時想不出適當的話兒來。
仲孫玉略一沉,突然神情一震,目神光挑眉呼道:“對,一點不錯!是他,一定是他,該死,該死,我真是老糊塗了,怎未想起他來…”徐振飛聞言忙道:“仲孫大俠說的是那位高人?”仲孫玉哈哈笑道:“我說的是含煙。”徐振飛神清一震道:“什麼?你是說柳少俠?”仲孫玉一笑,點頭說道:“除了他我還想不出第二人。”徐振飛神清一喜,道:“對,對,一點不錯,絕對是柳少俠,絕對是…”兩道白眉一蹙,惑然又道:“既然是柳少俠暗施援手,他怎會輕易放那狗賊逃走?”仲孫玉呆了一呆,道:“這個我就不知道啦,不過也許他要將那藍九卿追往別處,再行下手殲除。”徐振飛臉一變,鋼牙連咬地恨聲說道:“希望柳少俠真如仲孫大俠所云,將這卑鄙無恥的萬惡賊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仲孫玉搖頭說道:“徐老哥不必擔心,有道是:‘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似這等十惡不赦之徒,就是無人加以殲除,他也終必自遭大譴。”徐振飛點頭說道:“仲孫大俠說得是,但願這一天早來臨,也好使這畜生少作一點孽。”仲孫玉微一點頭,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時光已將晌午,咱們該上路啦。”徐振飛忙一點頭,下意識地向樹林中投過一瞥。
仲孫玉微笑說道:“徐老哥不必擔心,那藍九卿此刻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你我只管放心上路吧。”徐振飛默然無言。
二人邁開大步,直奔樹林而去。
突然遇著這麼一個出於意料的重大變故,使得二人再也無心談話,俟至穿越樹林,將近官道之際,徐振飛方始餘怒未息地一嘆說道:“想不到這丫頭竟變得這般…唉!真令人痛心,真令人失望…”又是一聲長嘆,接道:“仲孫大俠,說來小老兒直愧煞,適才不但一時不察,險些上了他們的大當,而月.還誤會仲孫大俠…”仲孫玉一笑,接道:“徐老哥怎地又見起外來?始不論老哥舐犢情深,人之常情,即是當時任何人對仲孫玉加以責怪,仲孫王亦萬無在意之理…”話鋒微頓,輕笑一聲,接過:“其實,我適才也是險些上了他什]的大當。”徐振飛道:“對了!小老兒倒險些忘了,仲孫大俠,你當時是怎麼知道其中有詐的?”仲孫玉淡淡一笑說道:“無他,以詐攻詐耳,徐老哥難道當時未發覺箇中有許多輕微易見的破綻?”徐振飛赧然說道:““小老兒智鈍資魯,如何能和仲孫大俠相提並論?”仲孫玉道:“徐老哥莫要過謙,如非老哥你當時心中急令智昏,定然也能看得出來,發覺得到…”徐振飛勉強一笑,但卻默然無言。
仲孫玉淡淡一笑,接道:“其實這也是藍九卿狡黠似夠、穩健不足,設若他當時不是指明要你老哥人林,仲孫玉也難窺破他那陰謀詭計。”徐振飛到底不如仲孫玉這位蓋世奇才有著天賦超人智慧,聞言一怔說道:“怎麼?”仲孫玉微笑說道:“你老哥請想,藍九卿心中仇恨大敵,眼中之釘乃是柳含煙與仲孫玉這班人,你老哥與他素昧平生,他無緣無故的找你做甚?”徐振飛道:“也許是因為那丫頭在他手中。”仲孫玉笑道:“正是因為如此,他那破綻亦就越大,雲姑娘在他手中,他大可以此威脅仲孫玉,但他不但不如此,反而故示慷慨地不願見我,這不能不使我疑竇頓生!我想不出道理所在,要有,也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雲始與他關係非常,他主意在老哥你,而云姑又是良知未泯,想和你老哥在一起,除此而外,我想不出第二個道理。”徐振飛方自將頭一點,仲孫玉一笑又道:“他那第二個破綻更是明顯,以藍九卿桀驁殘酷的情,凡是被他視為敵人的,他口舌之間,絕對不會留情,而自始至終他均稱呼老哥你為仲孫玉身邊之人,既未開口辱罵,更不和你正面對話,由此我認為他是由於和雲姑娘關係非常而不敢瀆犯老哥你,他請你老哥入林也絕無惡意。”徐振飛甚為困惑地道:“依仲孫大俠高明看來,他們堅小老兒入林之真正目的何在?”仲孫玉略一沉,道:“這很難說,不過依我看來,大概不外有兩種用意,一為請老哥答應他們之事,一為…”話未說完,徐振飛便自冷哼一聲,接道:“答應?那是他們做夢!除非升西山,徐振飛頭斷血…”喟然一聲長嘆,又道:“其實他們之事,我不答應又將如何?好在我已不承認她是我徐氏門中之人,由她去作孽吧!”徐振飛此言一出,仲孫玉第二個理由頓覺不好出口,淡淡一笑,道:“事已至今,徐老哥也不必過份氣惱,我總以為雲姑娘良知未混,遲早有一天她會幡然醒悟的。’”徐振飛搖頭說道:“‘再回頭已百年身’,幡然醒悟又將如何?我徐氏門風已為這丫頭喪失殆盡,說什麼我也不能再要這個東西了。”仲孫玉莊容說道:“徐老哥這句話就不對了,有道是‘子回頭金不換’。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怫,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何況雲姑娘的出發點並沒有錯,也許她認為藍九卿才是她理想中的終身伴侶,只不過她不該愛上像藍九卿這麼一個人罷了,設若她後發覺用情錯誤,老哥似不應再予打擊,因為等她醒悟時,她已經陷入極其痛苦之深淵。”徐振飛默然不語,半晌方始一嘆說道:“既是仲孫大俠這麼說,且看以後事情變化如何了,設若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助紂為,使得藍九卿兇焰益張,武林受害更深,我徐振飛不但絕不認她,就是拼著這條老命不要,也要為我徐門一清家風。”話鋒微頓,白眉一軒又道:“不過仲孫大夥以為雲姑視藍九卿這種人為理想中之終身伴侶這句話,小老兒卻不敢苟同。”仲孫玉微一搖頭,道:“不然,這只是局外人的看法,雖然旁觀者清,但當局者,何況‘愛’之一字,更是微妙的令人無法解釋,只要她一經愛上對方,對方即是一個十惡不赦之徒,她也會把他視為一個十全十美之人,一絲缺點也無,所以我說她的出發點千對萬對,只是有點,而這個又是放眼世上,鮮能有人逃得掉的,而且也說不定她發現了藍九卿從未被人發覺過的美好之一面。”徐振飛頗不以為然地軒眉說道:“小老兒不能相信那人俱無的藍九卿,會有什麼美好的一面。”仲孫玉道:“對!不但徐老哥如此看法,即是仲孫玉,甚至天下武林的正派人士,莫不深有同,但是需知那只是一種先人為主的觀念,人都有兩面,藍九卿無法例外,只不過他那美好的一面已深深地為他醜惡的一面所掩蓋,很難顯,也很難為人發現,然而長時間的相處和在愛的誘惑下,就很容易出來。”徐振一飛電度默然,顯然他已為仲孫玉這一番話兒所折服,半晌,他方始強笑說道:“仲孫大俠不愧蓋世奇人,小老兒恭聆高論,冥頑盡退,不勝歎服。”這句話兒雖然出自肺腑,一片真誠,但聽得仲孫玉倏老臉一熱,頗為窘迫地一笑說道:“徐老哥取笑了,高論愧不敢當,只不過不算信口雌黃而已。”徐振飛縱然想說幾句,但一時卻又找不出適當的話兒,只得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二人又是一陣沉默,不到片刻又是數里過去。
但聞徐振飛說道:“仲孫大俠,我總覺得此中內情頗不簡單。”仲孫玉呆了一呆,道:“怎麼?”徐振飛道:“仲孫大俠猜想,雲姑那丫頭由我一手撫養長大,她對我那嫉惡如仇的情自然深為了解,她既然已做下喪盡徐氏家風之事,她當不敢見我,更不敢再妄想讓我答應他們之事,再說,她既然敢這麼做,也本未將我這做爺爺的放在眼內,也無須再行徵得我的同意,而適才那藍九卿的手法分明又是軟硬兼施,似是必將我和他們拉在一起,方始罷休,以我的拙見,看來他們好像有什麼陰謀,由於我的關係,使他有些顧慮…”’話未說完,仲孫玉“嗯!”地一聲,神一轉凝重地道:“這點我倒是未想到,多謝老哥提醒,且讓我想想看。”隨即雙眉深蹙,默然不語。
顯然,這位羅萬有、博聞詳記的蓋世奇才業已陷入深思,正自運用他那超人智慧思忖藍九卿與雲姑二人的意圖。
徐振飛看在眼內,心中瞭然,也不便再打擾他的思慮,遂也將頭轉過,默然趕路。
二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半晌,仲孫玉突然一聲苦笑說道:“老哥高見不差,他們委實是有陰謀,在藍九卿,更是隨時隨地將我們這班眼中釘、背上疽拔去,由於雲姑的關係,自然已將老哥你排列在外,他們這次之所以用盡方法要將老哥支離,也是因為投鼠忌器,難以下手,而且他適才未對我下手,反而言明候諸異,更使我猜測他並非採取各個擊破,而是一舉將我們清除,這些我都想到了,然而我卻想不出他究竟要施用什麼陰謀伎倆,更想不出徐振飛突然一聲冷哼,目眥裂,鬚髮俱張,咬牙切齒地怒聲說道:“雲姑那丫頭如果變得這般毫無人,我要不把她活活劈死。誓不為人!”仲孫玉暗暗一嘆,尚未說話,徐振飛倏地怒態一斂,滿面黯然,痛苦已極地又道:“我真不敢相信,這丫頭怎會變成這般模樣!唉!徐氏門中不知作了什麼孽,競會生出這麼一個大逆不道的東西。”仲孫玉雖然有心功兩句,把事情全推到藍九卿身上,但是他對雲姑情已經瞭若指掌,知道此女一經改變,必然變得毒如蛇蠍,再加上她那深沉心智;委實可慮,這次他們即將施展的陰謀,雲姑必然難脫關聯;而且‘說不定還可能是雲始在旁出的主意,若其如此,他們這個陰謀勢必更為周詳、更為歹毒,更為令人難以覺察,是故他話兒到了嘴邊幾次,終又將之強自回。
他沉半晌,暗一咬牙,突然一嘆道:“徐老哥,有幾句話兒,原諒仲孫玉父女等一直瞞你至今,但是此實事出於無奈,尚望老哥你不要見怪,事已至今。我想沒有冉瞞你的必要,事實上我也不得不先讓老哥知道,然而我希望老哥聽了以後,不必過於動,因為這種情形無可避免,更非你我所能挽回。”徐振飛一怔忙道:“仲孫大俠何出此言?以前我想必自有道理在,如今既能明告,但請仲孫大俠直言。”仲孫玉道:“徐老哥,可知雲姑娘也是一樣地將仲孫玉父女等視為眼中之釘,恨個得早拔去?”徐振飛神情一震,駭然驚呼:“什麼?這,這怎麼可能?”仲孫玉淡淡一笑,道:“徐老哥祖孫,無異仲孫玉父女等人之救命恩人,若非果有其事,仲孫玉不敢昧著良心信口開河。”徐振飛呆了半晌,方始說道:“這實在是一樁令人難以置信之事,既然仲孫大俠如此說,想必不假,但這又為什麼呢?”仲孫玉微笑道:“很簡單,雲姑娘之嫉妒心特重,她不能忍受別人和她一樣地愛上一個人,她要除去她的情敵,不然她寧願落個雙方皆空。”這句話兒聽得徐振飛身形連顫,雙目圓睜,鬚髮俱張地怒聲說道:“好大膽的畜生,未想到她竟敢…”仲孫玉一笑說道:“徐老哥,莫忘了仲孫玉有言在先。”徐振飛怒態一斂,傷心絕,有氣無力地道:“想不到她竟敢如此大膽,真使人想不到,我怎麼一點也未看出呢?”仲孫玉道:“雲姑娘心智深沉,善於隱藏自己情,即連仲孫玉等也是由她未曾留心之際,所出來的一些小動作、表情、目光中看出來的,老哥愛她無殊心頭之,自然不會注意她那有時失常的表現,再進一步說,老哥即使曾經發覺一也絕不會往壞處想。”徐振飛默然不語,但見老臉上泛起陣陣搐,雙眶老淚在眼眶內徘徊,半晌方始無限羞愧絕,無限歉疚地看了仲孫玉一眼,顫聲說道:“賢父女俠肝義膽、古道熱腸,幾位姑娘也是待人真誠毫無私心,對我這個出身庭水寇卑賤不堪的老頭子,竟然敬禮有加,對雲姑那丫頭也是親同姐妹、愛逾手足,已是我徐振飛天大榮寵,無以為報,這丫頭不思恩圖報,竟然以怨報德,徐振飛教養無方…”仲孫玉突然一笑說道:“徐老哥,我忍了半天了,你還沒完麼?”話鋒微頓,莊容又道:“老哥,你我相處雖短,諒老哥已深知仲孫玉情,這些微小事,仲孫玉從未放在心上,更是不值一提。”徐振飛淚說道:“徐振飛員知仲孫大俠寬懷大量,然徐振飛自身卻無不罪孽深重,漸疚絕。”仲孫王哈哈一笑,道:“仲孫玉另外有個怪脾氣,我要連老哥你的思想都加以干涉。”徐振飛方要再說,仲孫玉面一莊,正又遭:“老哥再要將此事永記心中,常掛口邊,便是怪我仲孫玉信口開河,不但見外而且恥於結。”徐振飛動得身形連顫,老臉上一陣搐,方始一聲長嘆,涕淚四地道:“仲孫大俠既如此說,徐振飛再多言,便是矯情,只是…”仲孫玉揚眉一笑道:“只是什麼?老哥,雲姑娘,恨讓她恨她的,咱們仍是一對老兄弟,成兒等幾個丫頭,仍是你老哥的孫兒輩,咱們仍是各各的…”一袍袖輕抬,向前一指,微笑接道:“看見麼?襄陽已到,莫忘了咱們還有一番好喝痛飲,你要如此這般,豈不大煞風景?
‘快快收起你那兩行老淚吧!休要讓襄陽城裡的年輕娃兒們看見了笑話。”徐振飛抬眼一看,可不是麼,襄陽城已是近在目前,官道上行人更多,倏老臉一熱,慌忙舉袖拭去滿臉淚痕。
仲孫玉看在眼內,不由暗暗搖頭一笑。
二人不再說話,邁開大步,直奔襄陽城而去。
這是一片空曠荒涼的草原,地上野草,呈一片桔黃,為這原本空曠荒涼的草原憑添無限淒涼、蕭條、肅殺的氣氛。
這片荒原與巫山、襄陽勢成鼎足,然距離巫山近,距離襄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