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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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誠看著片場內一臉冷漠的程清珂說道:“你有沒有覺得最近程小姐的話有點少啊？”

“可能是老闆不在，珂珂姐心裡不高興吧。”司心妍翻看著微博，由於戀情的曝光，程清珂和老闆紛紛上了熱搜，而程清珂的個人微博早在三年前就已經註銷，那些粉絲都跑到工作室的微博下面留言評論。她大致看了看，基本都是祝福，極少的是比較偏的言論。

鍾誠看了一眼和程清珂對戲的施畫萍:“剛才在衛生間，那個施畫萍跟程小姐有沒有說什麼？”司心妍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瞪著眼睛:“施畫萍也去衛生間了？！”鍾誠隱隱到不妙:“她們兩個是一前一後出的衛生間，別跟我說你沒有注意。”司心妍尷尬的笑笑，沒有說話。她那個時候一直低頭看手機關注微博的動向，只知道珂珂姐去上衛生間，誰知道那個施畫萍竟然也去了。

這場戲是程清珂飾演的沈唯詢問施畫萍飾演的何秋茵宋珩在醫院就診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事。

在劇組呆了兩個多月，看到過程清珂與十分菜鳥的“淮南仁”對戲，見識過她與老戲骨相互搭戲，也見證過她和影帝同框飆戲，不論是在哪一種情況下，都能遊刃有餘，讓他們產生一種‘她不是在演戲，她就是沈唯’的錯覺。

本以為幾天前當紅花旦施畫萍進組能看到兩個女人的演技對抗，結果，這位花旦演什麼都像是演她自己，聲音還特別容易讓人齣戲，總之就是被程清珂完全碾壓。

施畫萍忽略那些人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著對面那個神情有些恍惚的程清珂，嘴角輕勾。她記得之前在倫敦看到她的時候還很有朝氣的，怎麼演了個戲之後，就成這副德行了。難不成已經入戲了？

攝影組已經就位，導演一聲令下，開始拍攝。

深夜，醫院辦公室裡坐著一個護士裝的女人，今天是她值夜班，往常這個時候沈唯都會來陪她聊天，可是自從半個月前發生那個事情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沈唯了。

突然，頭頂的燈滅了，何秋茵壓下心中的慌亂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想要出門看看外面的電箱。

窗戶不知被誰打開，一個黑影立在她的面前，她被嚇了一跳，栽倒在地上。

聲音哆哆嗦嗦:“…你是誰？”一雙手挽住她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何秋茵適應了黑暗的環境，看清眼前的人，正是被警局通緝的沈唯。

她立刻牽起沈唯的手，有些驚奇，又有些驚訝:“小唯，你怎麼在這。”頓了頓，她握住沈唯的手臂，悲切地說道“你為什麼要殺宋珩呢？他可是你的哥哥啊，警局都在找你，你還是自首吧。”沈唯面無表情地推開她的手，聲音冰涼如水:“我沒有，事有蹊蹺，我要調查。”

“調查什麼呢，你就是殺人兇手。”她越說越動，一直往前走，被迫讓程清珂後退，把程清珂到了牆角，看到她慘白的臉之後，暗自一笑，抓起她的衣領，大聲喊道“他就是被你用凝血劑殺死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程清珂耳朵拼命搖著頭。她的腦海裡，全然是那夜驚醒的夢:注器、他的手、以及滿目的鮮紅。

“cut！”尤導有些憤怒地喊道，站起身，走到施畫萍的面前，質問她“你為什麼改臺詞？”施畫萍一直留意著對面的程清珂，看到她聽到尤導的聲音之後，立刻安靜下來，雙目沒有焦距地站在那裡，然後收回視線，淺笑著對導演鞠躬:“尤導，抱歉。”尤導以為施畫萍只是想搶戲，她的演技也充分地發揮了出來。其實剛剛這場戲兩個人演的都很好，只可惜，那些鏡頭他一個都不能要，否則就會毀壞全部的劇情。

尤導注意到程清珂蒼白的臉，開口說:“先休息一下吧。”程清珂的眼神終於才有了焦距，看著導演，沒有血的嘴輕輕翕動:“謝謝尤導。”司心妍跑過來，幫程清珂披上毯，現在是一月底，作為程清珂曾經的資深粉絲，深知她畏寒。

程清珂看了她一眼，點頭致謝，走到一旁的角落裡，喝了口熱水，拿著水杯的手，止不住的顫抖，她將杯子放到桌子上。閉上眼，腦海裡就浮現出那些畫面，她不停地告訴自己，那都是夢，是在演戲，可心底還是會湧出無限的蒼涼與無力。

司心妍看著她的背影，心裡總覺得有些怪異，但就是說不上來，最後甩甩頭，低頭繼續關注微博上的事情。

今天拍到凌晨，劇組收工，司心妍和鍾誠跟著程清珂走出片場，沒想到面撞上一群記者。

白白的閃光燈打到程清珂的臉上，記者們扛著攝像機，將話筒舉到程清珂的面前，數十張嘴巴同時張開，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

他們擁擠著，爭搶著，為了明天的版面。

司心妍和鍾誠站在程清珂的兩邊，保護著她。

程清珂聽到那些嘈雜的聲音，看到那些人不停地推搡著，三年前的那些回憶奔湧而來。

眼前的場景變換，自己好像是身處於機場，母親讓她回倫敦，她要入安檢的時候，一群記者圍住了她。

好多人…拿著話筒和照相機，不停地對她發問，問那些照片，那個視頻，問她為什麼在這個關頭選擇出國。

她被擠在中間，沒有路可以逃走，沒有人來幫她。謝堯不在…哥哥不在…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很難堪，她只能無助地抱住自己的頭，逃避鏡頭。

“她怎麼蹲下了？”被鍾誠和司心妍攔著的記者看到突然蹲下抱著頭的程清珂有些驚訝地出聲。

緊接著一大群記者注意到這個畫面，拼命地按下快門，照下這個畫面。女人縮成一團，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助，為什麼程清珂面對與影帝的戀情會做出這種反應？難道說是另有隱情？記者們開始紛紛猜測起來，人群再度開始湧動。

程清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車裡的，等到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司心妍的那張臉，司心妍不停地搖晃著她的肩膀，見她眼睛有了焦距之後，才停了手，面焦急地問她:“珂珂姐，你怎麼樣。”程清珂著氣，面頰白的嚇人:“我沒事。”正在開車的鐘誠從車鏡中看到後座上的情形，有些擔憂地說道:“要不我給boss打個電話吧。”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拿出一個手機。

一隻白皙的手按住了手機，鍾誠看向身體前傾的程清珂，只見她有些虛弱地開口:“不用了…我只是沒有睡好。”司心妍給了他一個眼神。

鍾誠低下頭，默默地收回了手機，繼續開車。

“司心妍，你幫我壓下這件事吧，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他。”他們兩個人都知道程清珂話中的他指的是誰，司心妍神情複雜，沒有搭話。她能受到程清珂的身體很虛弱，神也有些恍惚，總之，不太正常。

“答應我，好嗎？一切等我演完這部戲再說。”微弱的聲音飄散在狹小的汽車裡。程清珂撫著司心妍的肩，言語堅定不容人拒絕。

司心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鼻酸，或許是珂珂姐那張瘦削蒼白的臉，亦或是她眼神微弱，言語卻堅毅的緣故。她不忍拒絕，含著淚，點頭答應。

程清珂角微微勾起，想要再揚起一些弧度，可是卻無能為力。

2月14，《親愛的梁先生》在全國上映，走文藝片路線，上映第一天，票房差強人意，與首映加起來總共兩千多萬的票房。正好對上了施畫萍和江尤的3d電影《狐》，這部電影據《聊齋志異》的嬰寧篇改編，號稱魔幻鉅製，在節檔上映，上映七天票房破五億。雖然一部是3d一部是2d，都講述愛情故事，都是俊男配美女，且飾演男主角的演員獲得過影帝，難免會有人對兩部影片進行比較。

單從熱度上來看《親愛的》不如《狐》高，但是在豆瓣網評上，《親愛的》是7。2分，而《狐》則是4。7分。豆瓣網上的評論呈現一邊倒的局面。

“易殊老師的編劇功力還是很深厚的，能把很有爭議的女人林徽因改成符合現代人的審美真是厲害，但是劇情太平，謝影帝這演技也是real尷尬，唯一的亮點就是程清珂，能在現在的電影電視劇中看到個哭戲美的女演員真是不容易啊。”

“《狐》這部劇真是炫技之作，好好的聊齋被改成了妖神戀，添加大量動作戲就是為了凸顯特效嗎？可是這渣特效模仿了《指環王》、《魔戒》是幾個意思？還有某位星二代小花的演技，演過幾十個角了，表情都和她三年前的角一樣。真是可憐搭戲的江影帝。”伴隨著《親愛的梁先生》電影的上映，《我是殺人犯》的拍攝到了尾聲。

在最後一場戲拍完之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小演員們一起鼓動導演請吃殺青宴，尤導看大家興致頗高，也不好拒絕，讓助理訂了位子。

淮南仁看著剛剛從化妝間走出來的程清珂，笑容滿面地說道:“程清珂，尤導要請客。”似乎是聽到了淮南仁的話，程清珂停下了腳步。

她站在陰影裡，他們站在燈光下，沒有人能看到她的表情，只是那個身影在黑夜中顯得有些寂寥。

一陣冷風吹過，淮南仁聽到了她飄渺的聲音:“不了，你們去吧。”尤導見狀，微微蹙了眉頭，這幾天程清珂的狀況，他都看在眼裡。從一進組的溫柔善良，到現在的沉寂清冷，最近幾更是沉默寡言，除了臺詞之外，一整天說過的話不到五句。他不敢往壞處想，只得拍拍她的肩膀:“好好休息吧，這幾個月來你演的很好。你的沈唯無人取代。”程清珂回過頭，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神，空的眼中閃過一抹動:“謝謝，尤導。”

…

鍾誠和司心妍把程清珂送回了家，在那兩個人擔憂的眼神下，程清珂回到了家。

她卸掉厚重的妝容之後，走進了臥室。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臥室的窗簾就從未拉開過，房間裡久未曬過陽光，有股溼的味道，程清珂沒有自覺。

單早已換成黑的，大片的墨看起來有些壓抑。

她倒在上，映著她的臉，異常蒼白。

程清珂闔著眼，也沒有蓋被子，身體蜷縮成一團，緊緊地抱著雙膝，眉頭緊擰著，滿臉的不安。

所有悲傷慘痛的記憶紛至沓來，娛樂圈的黑暗、被經紀公司雪藏、被狗仔圍堵、角被他人取代…她就像處於深井中的人，伸手不見五指，看不到陽光，水慢慢沒過頭頂，她拼命的掙扎，想要呼卻呼不上來。

安靜的房間裡傳來急促的息聲，程清珂緊緊攥著自己的衣領，雙頰通紅，有種快要窒息的覺。

“咚”的一聲，被仍在角落上的揹包掉到了地上，包裡的東西傾灑出來，花苞型水晶吊墜滾落到底，臺詞本攤開著，一個藥瓶在上面輕輕的晃了幾下，停住了。

地上的手機亮了起來，映照在那個藥瓶上，顯得裡面的白藥丸看起來純潔得猶如魔鬼的救贖。

一隻纖細的手，來到瓶子的上方，修長的手指輕輕彎曲，拿起了那個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