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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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瑞峰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將菸頭彈出車窗外,輕描淡寫的說:“哥,後頭有雷子。”麥定洛埋頭看報紙,完全無動於衷。那是一部紅捷達,他早留意到了,跟了有大半個鐘頭,從他們出機場,就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上高架,它就上高架,他們超車,它也超車。他們減速,它也減速。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張前志取下墨鏡,往上頭哈口氣擦得鋥亮,然後舉起來,眯起眼睛看著鏡片反光出捷達的倒影:“他們怎麼就越來越不長進了,看看人家香港皇家警察,還曉得隔半個鐘頭換輛車再跟,他們倒好,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合著怕咱們看不出來啊。”
“甩掉他們還用得著上立?你開的是不是大奔啊?想當年你拿北京吉普就能27分鐘跑完二環。”張前志連連搖頭:“老九,你老了,不中用了啊,怪不得你的宋曉穎成天跟你吵架。”鍾瑞峰笑罵:“x你媽!”麥定洛終於抬起頭來,瞟了鍾瑞峰一眼,鍾瑞峰從後視鏡裡看到他的目光,心裡直發
,趕緊認錯:“哥,我錯了,我這臭嘴就是他媽管不住。”麥定洛一手扯開領帶,一手翻看晚報的社會版新聞,隨口問:“說吧,你們手下那幫人又幹了什麼好事?”張前志與鍾瑞峰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張前志開口:“哥,我們真的沒幹啥,你走的這大半個月,大夥兒老實著呢,都跟貓冬似的,誰也沒惹事生非。就連那幫東北孫子踩過界,老十三都只請他們喝了頓茶,好說好商量,大家握手言歡,真的。”麥定洛還是心不在蔫,埋頭看報:“那後頭的人民警察為什麼特意來接我下飛機?”
“他們閒唄,”張前志討好的笑:“再說你今天回來,就咱們接機,多單調多沒勁,有他們就熱鬧多了。”麥定洛依舊埋頭於報紙中:“珠寶城的持槍搶劫怎麼回事?”
“是兩個新疆佬,耍單幫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磨磨蹭蹭最後還打死一保安,搞出那麼大動靜。不過溜得快的,早跑出十萬八千里外去了。”張前志嘻嘻一笑:“這不忙得滿城的條子跟孫子似的,進城出城國道高速火車站碼頭機場,全設了卡子。我猜後頭那雷子就是因為最近這風聲,所以照例來探探咱們的動靜。”下了高速車
密集,紅
捷達跟蹤就不能亦步亦趨了。鍾瑞峰又有意使壞,時快時慢,超車時
超不超,憑著他的技術,將那紅
捷達
得進退不得。張前志吃吃的笑:“這雷子一準剛出窩的雛,真他媽初生牛犢,敢跟咱們老九開的車,他也不打聽打聽去,咱們老九十八歲就號稱飆王,這全城的大馬路上,就沒一個人敢超老九開的車。”轉彎應該減速的時候鍾瑞峰卻突然加速,等捷達也加速,鍾瑞峰卻猛然壓速,捷達一時沒把握住,跟得太近了,鍾瑞峰忽然吹了聲口哨:“是個妞兒!”張前志也瞧見了:“真是個妞兒,可惜瞧不清臉。喲,今天對咱們
好的呀,連女警都給咱們安排上了。”麥定洛終於抬起頭來,瞥了一眼反光鏡,就這麼一眼,突然嘴角一沉,將手中的報紙狠狠摔下:“
停它。”
“啥?”鍾瑞峰一時沒反應過來:“哥你說啥?”張前志見麥定洛眼角輕跳,這是他生氣到了極點的表現,趕緊對鍾瑞峰重複麥定洛的話:“哥叫你把那車給得停下。”鍾瑞峰也察覺麥定洛正在盛怒中,不敢再吱聲,一腳踩下油門,速度直加而起,等捷達剛剛加速追上來,便一腳踩下剎車,奔馳車身在馬路上劃出大半個弧線,整個打橫,將後頭的捷達
得剎車不及,最後在尖銳的急剎聲中,仍直直衝向奔馳。
鍾瑞峰卻喃喃低數:“五,四,三,二,一!”剎車聲越來越近,在最後咫尺之間,捷達堪堪停止了滑行,硬生生停滯不前。後頭的車全在緊急剎車,一剎那隻聽到此起彼伏的剎車聲。而隔著車窗玻璃,猶可以看見一雙黑亮如點漆的眼眸,有幾分驚惶失措。
鍾瑞峰與張前志突然同時倒一口涼氣。
麥定洛打開車門,張前志趕緊跟下去,張瑞峰罵了一句娘,也跟了下去。麥定洛不由分說拉開捷達車門,如同老鷹抓小雞,一把就將那女人拎出了駕駛室。半邊車道上早成了一條長龍,所有的車全在按著喇叭,震天響的鳴笛聲中,麥定洛狠狠盯著那張嬌柔的面龐。
過了半晌,他終於問出一句話,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心靜氣:“你在幹什麼?”
“你放手,”她竟然比他更平心靜氣:“再不放手我告你騷擾。”他的嘴角繃得緊緊的,聲線如滲了冰:“你是我老婆。”
“前。”事隔多年他仍只想一把掐死麵前這個女人,聲音裡透出連他自己都不明所以的陰狠:“那你跟著你前夫幹嘛?”
“你不讓我看小嘉,我不跟你跟著誰?”他冷笑:“我他媽就不讓你看兒子。”她揚手就扇,被他輕輕一扭,雙手就被牢牢的固定,風吹起她的長髮,紛亂糾結,絲絲拂在他臉上,四周汽車喇叭按得轟轟烈烈,有沉不住氣的司機已經破口大罵。鍾瑞峰囂張的傲然環顧:“誰?誰?再敢吱一聲我聽聽!”司機們被他的樣子嚇倒,一時噤若寒蟬。那樣嘈雜紛沓的聲音裡,麥定洛突然惡狠狠的吻下去,她的嘴
仍然柔軟的不可思議,帶著
樣的芳香與清甜。在制服她
烈的掙扎過程中,他咬破她的
,他近乎貪婪的
著那腥甜,最後她卻不再動彈,麻木的放任他。他放開了她,冰冷的
湊在她嫣紅的耳垂,刻意用了最
鄙的字眼:“你陪我睡一次,我就讓你見小嘉一面,怎麼樣?”她緊緊咬著牙。
他恢復了平的從容儒雅,衝她微笑:“好好考慮,趁我還沒改主意。”他扔下她揚長上車,剩了張前志與鍾瑞峰面面相覷,最後鍾瑞峰對她擠出一個笑臉:“大嫂…”她的目光泠泠如浮著碎冰,他想,這女人到底還是有地方與麥定洛十分相似,比如這冷得直叫人哆嗦的眼神。張前志趕緊改口:“小…小白姐,我們先走了啊。”上車之後張前志與鍾瑞峰都像鉗子鉗住了嘴,半聲也不敢吱,麥定洛倒渾若無事,繼續看他的報紙。回到別墅後,留在家裡的唐少波早安排人張羅了一大桌子的菜,麥定洛淡淡說句:“不餓”就上樓洗澡去了。唐少波一臉茫然的問鍾瑞峰:“老九,哥這是咋啦?”鍾瑞峰苦愁眉臉:“英雄難過美人關,咱哥啥都好,就是太兒女情長。”唐少波問:“哥又想著江欣白了?”
“這回更糟,江欣白竟然開車跟在咱們後頭,這女人,膽賊大,害咱們還以為是條子呢。把哥給氣的啊,只差沒掐死她。”
“那怎麼不乾脆掐死了她,一了百了。”鍾瑞峰直翻白眼:“他捨得麼?”唐少波點頭:“他捨不得。”尋思了半晌:“要不咱們想想辦法。”
“老十三,你少添亂了!”一直沒作聲的張前志終於開腔:“上次過生就是你出的餿主意,把江欣白騙到東方君悅的套房去,還說給他一個驚喜。結果呢?哥整整半個月沒
笑臉。”唐少波喃喃說:“這女人,心真是鐵打的。”麥定洛洗完澡出來,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拿起手機,看上頭有一個未接電話,號碼陌生,想了一想,撥回去。對方剛剛喂了一聲,他拿
巾的手突然停頓,江欣白卻說得極為簡短:“我答應。”他彷彿是剛才在密閉的芬蘭浴室裡蒸得太久,有一絲神思恍惚,脫口問:“你說什麼?”她以為他是故意,咬牙重複:“我說我答應你的條件,只要你讓我看看小嘉。”他長久不作聲,她以為他反悔,於是急切起來:“麥定洛!你是不是男人?你到底說話算不算數?”他終於說:“今天晚上九點,東方君悅我的套房。”她只顧追問:“我什麼時候能看小嘉?”他聲音裡透出笑:“今晚上你要是叫我滿意了,明天你就能看到兒子。”她咒罵:“麥定洛你這個混蛋!”
“九點,你知道我從來不等人。”她把電話掛了,長久而空的忙音,響得人心裡空落落的,一分四十六秒,通話時間,他覺得悶,隨手撂下手機,推開窗子。花園裡種著大片英國玫瑰,開得正好,濃香馥郁。
他從屜裡翻出一包煙來,點上一枝,站在窗前才
了兩口,唐少波正好進來看到了,說:“哥,這玩藝兒雖然不像白麵兒,但也傷身。”他不理他,唐少波也沒轍:“要不咱們晚上出去玩吧,老五唸叨多少回了,說等你回來,大家一塊兒熱鬧熱鬧。天上人間新來的一批小姑娘,一個賽一個水靈。”
“晚上我有事。”大麻的味道令人放鬆,他像是平和下來了,懶散而漫不經心:“你們去玩吧。”唐少波笑容可掬:“要不——晚上找個妞來陪陪你?”麥定洛終於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房門:“滾蛋!”唐少波悻悻的下樓去,張前志在客廳看球賽,嘲笑他:“又碰了釘子了吧?”唐少波在嘴邊比了個菸的手勢,張前志怔了一下,嘆了口氣,說:“讓他
吧,省得他心裡難受。都多少回了,只要江欣白出點什麼夭蛾子,他一準就
上,那女人,禍水。”麥定洛到了酒店的房間之後,看了一次手錶。
八點五十。
花瓶裡有大捧的雪白玫瑰,氣息香甜。
他沒來由覺得頭痛,也許是飛機機艙裡悶得太久,然後剛才又多了大麻。
出門之前他重新洗過澡,以免身上有大麻的味道。
他還是不願意她知道一些事情,包括,他很想念她。
電視裡選秀節目正緊張,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們哭成一團,因為要pk。怕自己離開,至於是否真的擔心旁人離開,那真是未知。可是他知道思念一個離開的人的滋味,很不好過。
有人按門鈴,他以為是她,結果是客房服務。
送進大捧的鮮花和香檳。因為他長期包住這間套房,服務生十分稔的問:“麥先生是否需要音樂?”他搖頭,隨手給了小費,又看了一次手錶,八點五十五,還有五分鐘。
他打開香檳,給自己倒上一杯。
酒氣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