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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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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素棠妙目斜睨,冷冷的一笑道:“爾等強橫-道,大舉上門欺人,又該當如何?”頓時又粉臉一沉喝問道:“你就是南五臺七煞頭陀無戒麼?”披髮頭陀傲然答道:“不錯,佛爺正是!”這惡賊,忽然又目視二小,換出一副溫和的嘴臉道:“你們既知本座之名,當必更聽說過當今領袖武林,邛崍十絕谷的絕世神功了!”孔素棠淡淡答道:“聽說過又如何?”七煞頭陀怪眉一揚道:“你們可想學驚人的絕藝嗎?”更不待答言又道:“如今十絕谷九公主適在終南,她最愛年輕膽大的少年,這正是千載難逢之機呢!”分明他是採取利誘的手段了。

一旁宗嶽,忍不住一聲輕笑道:“要是十公主嘛,還差不多,這狐狸少爺們可沒有那份興致!”他自和愛侶結伴東行,已漸脫拘謹,學得風趣起來了。

孔素棠不白了心上人一眼,小嘴微撇道:“咱們不希罕!”七煞頭陀目睹這一雙少年不上鉤,馬上面一變叱道:“好兩個不識抬舉的小輩。”且朝左右喝道:“拿下!”頓時縱出兩個如狼如虎,兇——的壯和尚,一言不發,伸臂探爪,便向宗孔二人惡狠狠的撲到。

看出手,似乎全都功力不弱。

宗嶽也暗凝神功,準備敵。

在後的老鏢頭三絕手,連忙高喝道:“狗賊欺人太甚,衝著老夫來好了!”可是不想他們尚未有所舉動,卻聽孔素棠朗聲一笑道:“來的好!”猝然白影一閃,掌指雙飛,也沒有看清她使的什麼招式,只見面而來的兩個兇僧,陡地倒退不迭。在左的,面青紫,寒顫不已,一跤跌翻,便無力爬起;在右的慘-一聲,一隻眼血如注,慌不迭縱回本陣。

一時驚得七煞頭陀滿臉變,群賊膽裂魂飛!

雷老鏢頭,又驚又喜,連道:“好本事,好手段,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反是孔素棠,依舊和沒事的人一般,妙目遍掃群賊,緩緩問道:“誰敢再上呀?”說來她這一招確不尋常,乃是天羽秀士那隻仙鶴鋼羽密授,名叫“單鳳展翅,獨爪擒龍”端的妙用無窮,凌厲已極。

加上孔姑娘,如今已身兼三家之長,前又巧服“玄陰丹”由禍轉福,經個郎告以十全老人所傳兩句口訣,悟出“五陰玄功”七九兩篇真諦,雖然火候仍嫌不足,但功力之長進,已非前此可比,出手便是冽砭骨,傷人於無形,試想豈是這班賊黨可當。何況七煞頭陀無戒,也是久闖江湖,見多識廣,哪能不識貨。

但覷他,怪眼轉動,臉上陰晴不定,良久,才一撤身旁方便鏟,鋼環暴響,風一掄,厲喝道:“狗小子快亮兵刃,佛爺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氣侯?”不消說,顯然這惡僧,是自忖徒手不敵,想以獨門的“五行斷魂鏟”取勝了。

孔素棠秀眉微挑,冷冷的答道:“憑你這種狗賊,也配少爺動兵刃!”且一抬臉續道:“我不妨先告訴你,少爺也要留你的右眼,以為今上門欺人之戒。”這句話,直聽得七煞頭陀,不由自主的看了兩個傷眼的同伴一眼,心頭一寒。

宗嶽又口道:“我看這班害人的狗賊,乾脆打殺算了!”孔素棠螓首微搖道:“不!咱們暫體上天好生之德,以觀後效!”立又側顧個郎一笑道:“你不想見見什麼九公主麼,那也要人報信呀?”他們一彈一唱,簡直把群賊視同無物。

七煞頭陀中又氣又伯,驀地一咬牙,鋼鏟“怒龍翻江”挾泰山壓頂之勢,風雷皆動,狂卷而出,一聲暴喝,便朝孔素棠當頭砸下。

他這是一件外門重兵刃,有道是,一寸長一寸強,端的力沉威-,勇不可當。

一旁雷老鏢頭,看在眼中,不驚心動魄,暗-一把冷汗。

雷英姑娘更是花容失。一雙烏溜溜妙目,注視在曾救自己一命的美少年身上,只覺氣都透不出,懷中長劍,抖個不停。

唯有宗嶽,深知愛侶所學,反倒背起雙手,退後一步,安詳觀戰。

孔素棠不慌不忙,直至對方招式用實,才朗聲一笑,白袖飄風,飛身出。

她還是老一套,左掌斜兇僧鐵鏟,右手駢指襲取敵人二目。

照說這種招式,一成不變,又已明告人家自己心意,七煞頭陀早有戒心,那能奏效。

但卻偏偏怪!饒是兇僧見狀,馬上封閉不迭,仍被她如影隨形,攔不住,躲不脫,硬生生的達到目的。

七煞頭陀頓一股冷不可耐的潛力急湧到,自己真氣立散,右目一陣劇痛,馬上心知不妙,為了命要緊,也顧不得同伴,迅即扭翻身軀,朝莊外飛逃。

群賊也頓時大亂,各自腳底揩油,倉皇四竄。

宗嶽見狀,忽然舌綻雷,一聲高喝道:“慢著!”此際二小的-勢,已使賊徒個個膽寒,聞言趕忙大家停步,宛如待宰的羔羊,同聲哀告道:“少俠饒命!”宗嶽搖搖頭,和善的說道:“你們不必驚懼,適才舍弟已經出口,今天暫饒一次。”立刻俊臉一整道:“我只勸告爾等幾句話:天理昭彰,報施歷歷不,你們為人鷹犬,魚江湖,已罪惡如山,死有餘辜,也該途知返,放下屠刀了呢!”群賊個個俯首無言。

一旁老鏢頭三絕手,也口亮聲道:“少俠說的都是好話,咱們地屬近鄰,同為武林一脈,諸位怎能不憑良心,助紂為,毫無鄉土之情,前來血洗本莊哩?”賊黨中有的巳面現愧,只是仍無人開口,分明暗有忌憚,不敢毅然反正。

於是宗嶽頓又微嘆道:“良言盡於此,何去何從,你們不妨多作考慮,若是怙惡不悛,下次再犯我手,便是死期了,諸位去罷!”他“去”字出口,群賊馬上如同喪家之犬,頹然離去。

最是敵人這等狼狽之狀,一時看得雷老鏢頭,滿心稱快,忍不住縱聲呵呵大笑道:“痛快痛快!即此老夫死也瞑目了。”並霍地轉身朝二小高拱雙手道:“今天寒門一場慘禍,荷承二位少俠仗義援手,得免於難,老朽只好大恩不言謝了。”二小連忙答禮道:“老英雄不必客氣,這都是晚輩們份所當為之事哩!”老鏢頭又側顧愛女嘆道:“英兒適才說的不錯,為父的今果對二位少俠看走眼了!你還不快端正酒食去?”這時雷英姑娘,似乎有說不出的喜悅,立刻回眸向二小一笑,翩若驚鴻的,便飛進了後堂。

雷老鏢頭更馬上肅客入室,大家重新見禮,分賓主而坐。

片刻之間,走遊的家人,也聞風趕回,歡騰四室,在他們來說,誰也沒有料到竟然救星從天而降,不但全莊化險為夷,反打了一次多年未有的,揚眉吐氣勝仗,這怎叫人不個個興奮!

不多久,就酒菜齊備,主客入席。

老鏢頭此刻已一掃愁顏,面對佳賓,談笑生風,顯得心情愉快無比。彷佛又回覆了當年仗劍江湖,威名遠振的豪邁氣概。

酒過三巡,忽然把盞向孔素棠肅容道:“少俠適才克敵的那種絕世之學,老朽乃是生平僅見,歎為觀止!”孔素棠連忙謙遜道:“不敢當老英雄謬獎。”且微瞟心上人一笑道:“其實若說絕世之學,只怕唯有家兄所長,才庶幾乎近之呢!”她這是不願自己掠美個郎,所以特加揚譽。

此言一出,立刻老鏢頭失驚高問道:“難道宗大俠的身手,還二俠更高明麼?”孔素棠點點頭-宗嶽慌不迭俊瞼飛紅分辯道:“老英雄別聽舍弟瞎說。”孔素棠又含笑接口道:“這裡又沒有外人,大哥怕什麼嘛?”雷英姑娘,更面帶嬌羞,向宗嶽道:“小妹還希望大公子能-手,給我們開開眼界呢!”老鏢頭也呵呵大笑道:“不錯,不錯!宗大俠千萬賞臉。”孔素棠且代作主張,告訴雷仁,請在席前丈外,分別陳設一盆熱水,和一束乾薪。

自然這種簡單之物,不難立辦,只是主人長幼,卻不知要它何用?

宗嶽無可奈何,惟有任聽愛侶擺佈,緩緩起立,道聲:“獻醜!”倏地雙掌各向目標物,隔空微揚。

說也不信,立見那一堆乾薪,突然濃煙四起,火舌飛揚,一盆熱水迅即結成寒冰,凝為一個整塊。

這種奇事,一時看得雷家長幼,目瞪口呆。

半晌三絕手老鏢頭,才倒一口冷氣,離座起立,滿臉莊容,朝宗嶽拱手道:“少俠,你可是用的仙法啊!”孔素棠不待個郎開口,馬上朗聲一笑,代答道:“這叫做兩儀神功,既可衍生先天五陰之冰魄真氣,又可以凝聚乾天五陽之英離火潛能。剛則化鐵溶金,開山裂石;柔則無聲無形,傷人於不知不覺之間。雖十絕老魔,亦未能兼備,所以我稱之為絕世之學呢!”老鏢頭又疾到席前,親手摸摸盆中寒冰,撥撥薪堆烈火,果然半點不假,頓時驚喜得樂不可支,連答道:“確是絕世之學,確是絕世之學!”並重新抱拳向二小為禮道:“老朽垂暮之年,尚能得逢二位奇人,從此武林重光有,幸何如之。”孔素棠又微笑答道:“晚輩索明告老英雄,我大哥便是此間終南派的真掌門,此番正擬回山掃蕩妖氛呢!”老鏢頭耳聞“終南派真掌門”八字,立刻直視宗嶽,急問道:“令尊可是人稱藍衣俠?”聽口氣,好像他對宗家還不陌生。

宗嶽迅即接口答道:“正是!老英雄曾和先父相識嗎?”雷老鏢頭陡地搶上前去,一把緊握宗嶽手腕,熱淚盈眶,顫聲嘆道:“當年終南三傑,名滿江湖,何人不知,老朽豈止和令尊相識,還非泛泛呢!”立又看了孔素棠,面現困惑之,低問道:“據老朽所知,合堂僅生你一人,聞說自幼失蹤,此後府上便滿門遭難,怎會有個兄弟呢?”宗嶽正苦對自己家世,僅由恩師在臨難前不久才作簡告,不甚了了,現在一聽雷老鏢頭竟是亡父好友,所知甚詳,不又悲又喜,馬上如見至親,咽哽的躬身答道:“小侄容當細稟!”孔素棠見狀,迅即向雷仁、雷英拱手道:“世兄世姊!小弟早就料到咱們不是外人!”這樣一來,彼此關係又接近了一層,情也猛跨了一大步。

雷家兄妹馬上親切的改口稱喚世弟,尤其英姑娘,喜在心頭,笑在臉上,越發溫柔體貼,殷勤招待。

大家重新入席。

老鏢頭這時彷佛有說不出的快,首先連乾三大盞,手捋蒼須目視二小,朗的大笑道:“今天老朽太高興了!到底皇天有眼,終南終於後繼有人。”且無限慨的輕嘆道:“我雷明遠被迫洗手江湖,只道此生已無重見天,想不到遲暮之年,還能有這麼一天啊!”隨即如數家珍,高談當年終南三傑英風往事。

宗嶽凝神靜聽,無限黯然!

倏地,老鏢頭又眉-一揚道:“今賊黨慘敗,乃是十多年來彼輩未有之事,依老朽逆料三花賊道聞報決不甘心,必將大舉前來找場,二位賢侄設或能在荒居小住,以逸待勢,痛殲彼醜,實在強於直上終南呢!”更正道:“這乃是利害相權。就我所知,彼輩已在靈霄觀設有各種埋伏,勤練什麼玄陰大陣,佔盡地利,雖然賢侄們身有蓋世絕學,總難免不無萬一之失?留寒舍則反客為主,形勢互易,使賊黨無險可守,並非老朽自私,為一己身家命安全打算啊!”孔素棠連忙高讚道:“老伯說的對,這確是上策!”只是宗嶽卻緩緩接口道:“如此豈不更連累世伯了麼?”他這說的也是實情。

可是老鏢頭立刻不悅的答道:“孩子!世伯難道是貪生怕死之人不成?”頓時又豪氣萬千的一抬臉道:“假如不出我所料,能天從人願,賢侄們重掌終南可登高一呼,老朽當立返長安糾合昔年同道,大家共舉義旗,進而掃蕩華山、少林,則天下有心人,必將聞風響應,正勝消有矣…哈…哈…哈…”他愈說愈興奮,連眼淚都笑出了。

由此足見這位老英雄,往是何等的氣概!

英姑娘也聽得滿心動,妙目微瞟宗嶽,口道:“家父確非僅為寒門打算,世弟信得過麼?”又嫣然一笑道:“若能如此,連愚姊都要大沾光彩呢!”宗嶽一想果有道理,慌不迭高答道:“世伯老謀深算,小侄一切如命!”老鏢頭呵呵大笑道:“不敢當,不敢當!”有道是,快樂的時光易過。

他們賓主雙方,相見恨晚,有說不完的話,論不完的事,一場酒,從午到晚,直吃得夜闌人靜,依舊餘興未減。

只見院中漸漸飄下雪片,寒氣轉濃。

不料正當英姑娘,託故離席,意親為兩位世弟佈置宿處之際。

忽然孔素棠遊目廳外,驀地一聲清叱道:“既然有種前來,還鬼鬼祟祟則甚?”宗嶽也耳目靈聰,發現房頂有人,分明是那話兒來了。

且孔素棠喝聲未畢,果聽院外有人咯咯一笑,同時堂前現出一個翠帕包頭,一身粉紅勁裝,背長劍,足登小蠻靴,桃花眼,水蛇,年約二十上下,風情萬種,騷媚蝕骨的女郎。

最是她,一站穩,便向孔素棠嬌喚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十妹啊!”更水淋淋用二目,朝宗嶽一瞟,嗲聲道:“若果老姊姊猜的不錯,你這位漂亮的小相公,必定就是我的好妹婿吧!”這無疑當是十絕谷九公主,九尾狐胡媚孃親到了。

霎時間,又飛落十多個道裝的老少,赫然三花羽士也在其中。

丁劍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