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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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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無目標的衝出家門後,等子菲回過紳時,自己已經在上海的街頭遊蕩了。

穿著一身沾滿汙泥的白紗禮服,在街頭晃盪,連子菲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麼辦?這時候要回家嗎?天已黑,她目標又滿顯著的,萬一引來什麼宵小的注意,雖然她有自衛的能力,但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這身打扮…為了避免惹是生非,她還是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休息。

她抬頭四處看著,灘頭公園映入她的眼簾。如果她記得沒錯,灘頭公園是屬於龍幫的管區,她在那裡應該安全無慮。子菲說走就走,行動迅速的朝公園內走去。只是一進去,就被一些吵鬧的聲音所引過去。

“不要臉的傢伙,大家上!”

“別跑,站住。”樹影夜間,她勉強看得出是一群半大孩子正追著另一個孩子在跑。打群架嗎?灘頭公園常常有些孤兒爭奪地盤,真可憐,世局紊亂連孩子也失去了家的屏障,連十幾歲的小孩子都必須在街頭討生活,成了另一種街頭游擊隊。

就在子菲百集的時候,一個小女孩衝過來撞上了她,兩人跌坐在地上。不遠處有群小鬼正跟在那小女孩的身後,他們看見子菲,互相嘀嘀咕咕說了些話。最後大聲地喊著:“下次再讓我們逮到,你就死定了。”子菲站起身來,那小女孩也站起來,轉頭要走。

“等一下。”子菲喊住她“你撞倒人不說聲對不起嗎?”髒兮兮的小臉朝向她,不像子菲原先想的那麼小,大約是十三、四歲,瘦小的小女孩。

“說聲對不起你就不痛了嗎?”女孩有點不客氣的說。

沒想到會被兇回來。

“你幾歲了?為什麼那群人會追著你不放?”

“他們喜歡追,我管不著。”那女孩擦擦鼻頭“好管閒事的老太婆。”老──老太婆?子菲平白無故碰得一鼻子灰“我可以幫助你,有困難的話,可以找──”

“不用了。”橫眉豎目的女孩睜大一雙水汪汪的大眼說:“你們都只是嘴巴說說而已,本沒有真心幫忙的意思。我用不著你擔心,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看你這身髒亂的衣服,你的問題才大條哩!你們大人啊,最喜歡自以為是,總是喜歡沒事找事煩惱。我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我是個孩子,孩子只要想著怎麼生存下來就夠了!”僻哩啪啦說完這串話,那女孩轉身朝灘頭公園的黑暗深處跑去,消失了。

“喂,喂,你等一下!”連名字都不知道,她就跑了。

是這樣嗎?子菲信步走到公園的鞦韆處,仰望著滿天星斗…原來她是個自以為是的大人?喜歡沒事找事煩惱?子菲覺得那句“我只要想著怎麼生存下來就夠了”實在說得有夠理直氣壯。原來,生存也可以是那麼神聖,而她卻為了什麼愛與不愛的事,彆扭得不像自己了。

喜不喜歡、愛不愛,嫁不嫁──可以簡單,也可以複雜。

可惜,人就是不能不長大,不能不學習怎麼去煩惱,然後再從煩惱裡頭學習怎麼去解決問題,解決這個人生所歷經的大風大。每當以為自己看夠了什麼風景,才發現在這風景當中自己還遺漏了相當多的東西。

“子菲…有人告訴我看到你在這邊出現。”她回頭,都勳站在一盞公園路燈下,他換了一身黑袍,英得讓人心動。心動也是很簡單的,聽一聽自己的心跳就知道。沒有人,能像他一樣,令她心動。

子菲蕩著鞦韆,不想開口。她要聽聽他打算說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子菲搖搖頭。

也許是她拒絕開口早在他預料中,都勳並沒有催她說話,反倒是一同坐上了鞦韆,凝視著星空。她轉看向他的側臉,發現他臉上多了些傷痕,像是剛留下不久,誰有這能耐傷了都勳的臉?她轉而一想,答案也自動浮上前,八成是子嶽哥哥。

“我說過我來自一個很大的家庭。”像在培養說話的心情,他緩慢地開口說道:“勾心鬥角是在那裡的基本吃飯工具,沒有耍心計就會被人排出家門外。你聽起來一定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那樣的地方的確存在。你一直沒見過我的爹、娘,也從沒問過我這個問題──你一定以為我是個孤兒吧?子菲。”

“…”她等著下文。

都勳見子菲不開口,他接下去說:“我是當今皇帝的第二十一個皇子,過去名為愛新覺羅溥芮,直到我十五歲為止,我都住在北京紫城內。”這次,子菲可就無法無動於衷了,這實在太過震撼。

“你…胡說的吧?”

“我母親並不是受封賞的妃殯,她只是個地位卑下的婢女。但是她姿過人,被我那皇帝老子看上了,名為寵幸,實際上是強奪了她,不過是一夜之歡,卻懷了我這個孩子。從我出生後,就再也沒有接觸過我的親生母親,我周遭的人只是告訴我…我的母親沒有資格和皇子在一起。”都勳掐緊了鞦韆的鐵線“哼,皇帝不過是世襲的,什麼叫做沒有資格?如果不是他睡了她,又怎麼會有我的出生呢?”

“都勳…”子菲伸手過去,握住他的大手。

“聽不下去了嗎?覺得我值得同情?都勳邊掛上冷笑“旁人的眼光,身為皇子享盡榮華富貴是理所當然的,怎麼還有煩惱呢?那些笨蛋,皇宮比一座金子打造的籠子還要不如,它是可怕的監獄。我的母親生下我後,地位並沒有比以前好多少,形同被打入冷宮的貴婦,不到幾年就因為心力瘁而死了。那裡的每位妃子和皇子皇女之間,沒有半點彼此的親情,大家只是相互在父皇面前爭寵,打倒敵人和拉攏陣營是每天都進行的戰爭。誰都不值得信賴,唯一能信賴的人也只有自己,靠自己才能生存。”他望著她的小手。

“過去的我,就是這麼活下來的。一個高高在上的父親,一個因為傷心過度而死去的母親,沒有朋友,兄弟姊妹像是仇人,我學會了策畫謀略、帝王經營之學,玩權術…但是,人的情卻從來沒有出現在我生命裡,直到我走出了那心設計的牢籠,事情才有所改變。”

“發生什麼事讓你能離開那裡嗎?”子菲終於開口問道。

都勳目光焦點聚在遙遠的前方“十五歲那年,有人試圖謀殺我,父皇知道內情卻無能為力,因為這和皇太子繼承權爭奪戰有關,想要我的命的人正是我的親哥哥。他們差點得手了,當時我受了重傷,命垂危,父皇來看我的時候,我告訴他──讓愛新覺羅溥芮死亡,我就能活下來。所以那一夜,舊的我死了,新的我卻在皇宮外復活,為了不被人察覺我還活著,我被送到美國去接受教育,開始以‘都勳’這個身分活下來。”沒想到他有如此曲折的身世,子菲過去總覺得和他之間隔著重重距離,現在她終於瞭解那段距離是來自於他的過去,那些傷痕累累的往事,造就了現在的都勳。

“怎麼不說話了?”都勳回視她“覺很噁心,世上竟有兄弟互相殘殺?”搖頭,子菲盪鞦韆站到他的面前,半垂眸子溫柔地凝視他說:“我在想像一個十五歲離鄉背景的小男孩,要怎麼在異鄉度過那些寂寞的歲月。”都勳冷漠的面具有了些微的鬆動,他閉上雙眼“傻丫頭,寂寞是什麼東西?只有當你嘗過了歡樂,才會產生寂寞。對於從頭到尾都孤單的人來說,寂寞只是詩人的多愁善罷了。”她跨前兩步,伸手環住他,都勳遲疑了一下,才讓自己放鬆在她的懷中,靠著她的小腹,抱緊她。

“現在你有了我。”子菲著他的發,低沉地說:“不再是孤單的了。”

“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永遠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一個人,這輩子可能沒機會開口說出那三個俗氣的字眼,就算如此…你也會陪在我身邊?”

“我知道我會是你最重要的人,就夠了。”

“你不擔心我只是狡猾地綁住你,卻不給予你這輩子最需要的東西?”

“為什麼你要那麼做?”她已經完全瞭解了,過去沒接觸到的部分,已經全都有所彌補,從今而後,她對都勳的情不再到不安,那是一種塵埃落定後,踏實的心接近幸福高點的覺。

“我不想要你。”他最後的抗爭,就像是受過傷的小動物,再接受一次人類的慈悲前,必然會有反的咆哮以對。終歸人的本,和萬物沒有什麼不同。

“騙人。”子菲篤定的微笑“失去我會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為什麼我會需要一個傻丫頭?”他開始恢復過去的本,嘲道。

一時的脆弱已經結束了,現在的都勳又是歷經十年歲月磨練後的他。成而幹練的男人,手段高明地遊走在上海黑白兩道間。也是子菲第一次見面後,就再也無法自拔愛上的他。

“因為,你也不過是個平凡的男人。”都勳雙眼如星的望著她,角勾起悉的惡笑容。

“答得好,傻丫頭。”

“禮物呢?”他站起來,反客為主,俯望著她說:“你想要什麼?”

“盛在金盤上,你那血淋淋的心。”子菲頑皮地笑道。

“你們兄妹真該以‘有害人體健康’的名義被關起來”都勳抬起她的下巴,對著她,他永遠無法冷傲以對。

“嫁給我。”

“這是第幾次求婚?”

“這輩子…”都勳俯下頭,在她額畔印下一吻“我的心…”接著是鼻尖“永遠…”然後是她欣然接受的紅“都是屬於紅子菲的。”天地為證,她也一樣。子菲在心中默默地說著,並且踮起腳尖,深情款款地獻上她的吻。

“都勳,帶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