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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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禮拜的衝擊,像給她什麼創作靈啟發,她埋首猛鑿了幾晚的木雕,像默書那些經文一樣——“你在看什麼?”她啜了一口茶,疑惑地看他一眼。
“沒什麼。”他若無其事,當她面拾起幾個小遲暮的七彩木雕,往自己袖裡藏,藏得很明顯,彆扭的稜稜角角全隔著衣物凸出。
“遲大黑!”遲無賴,她用力看著他袖子底,看得要冒火了。
“我有說能拿嗎?”
“有說不能麼?”
“你…”他指端摩擦過她粉的,眷戀了一會,才道:“以前,國爺也叫過我大黑。”她腦門一空,瞬間忘了方才的惱怒。他願意與她分享過去了?願意敞開心底話了?這讓她有些歡喜。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
“我想聽。能告訴我嗎?”她想多瞭解他一點。
“國爺也是名龍脈師。龍脈師,能見常人所不能見,從古至今專替政商權貴改命修運,大至鑿山浚川,小至墳陵商場,能風水。某次他採勘一座皇家陵寢時,恰巧碰見誤闖坑裡奄奄一息的我。”待在遲暮這裡久了,龍脈師的職業她多少有些印象,因為她也跟過他替人勘龍脈。
“國爺…待我很好,供衣足食,教過我很多東西,甚至毫不留私地傳了龍脈風水學給我。”他頓了頓。
“國家單脈傳承,一路世襲。我跟著他三十多年,看著他好不容易高齡得子,但天意人,一場車禍奪走他孩子的命。有的人重情,國爺就是。悲痛加之際,國爺從別人那打聽來能讓兒子復活的巫術,那需要一個特別的祭品。”一脈單傳的枷鎖,加上喪子之痛,讓國爺的執著漸漸成為毒藥,任何能再求子的方法都要一試再試。
“所以…他問我,願不願知恩圖報?”語畢,便沒了下文。
許久,她手指握上他的,越捏越緊,她覺他指掌越來越冰涼。她咬緊下,問:“然後呢?”
“我答應了。”他口氣淡得像喝開水,又頓了頓,末了。
“也違逆了。人,他用了不該用的人,是我。”他對她娓娓道來…
國爺找的巫咒,不過是一場騙子所放的訛言。那時他明白國爺再怎樣也無法逆天,但喪失心智的國爺聽不下他的話,他不願意國爺受騙,遂趕走那名騙子,希望國爺別再執。
國爺大怒之下,對他痛下毒手,人也因此一蹶不振,陷入瘋狂。
“後來國爺走了,去年走的。我有去探過他,以遲暮的身份。他病入膏肓前早已陷入瘋狂,所以認不得任何人。”他不自覺撫著手腕上的疤,淺淺一笑。
“那天,他只是一直緊緊抓著我的手,像小孩子學游泳,要攀住安全。我就讓他捉著,一直捉著。”她撫上他的手。
“說來沒人信,我從沒恨過他,甚至常想,長壽…他該活長久一點,活個百歲千歲。”他眯起眼。
疼啊…她輕觸著那一道道沭目驚心的紅痕,想起他很久以前總會懊惱地咬自己,那定是他自厭了。
她的心好疼,好疼好疼!疼得像再經歷像他一樣的苦楚。他渾身冰冷冷的,她只記得一直抱著他,想替他抹去心中的痛楚。
“我信你。你沒違逆國爺,你是希望他活得長長久久的,但那已不是原來的國爺了,這不是你的錯,他也沒錯。”她說。
她還有好多問題想問,可是她問不出口了,除非他主動提出,否則她不想自私地掏取他的回憶,再讓他難受。
“大黑,你是大黑,當我的大黑就好,別想那些難過的事了。大黑…”
“好。”他答,忽然笑開了。
“早在懂得恨他前,我就遇見你了。福氣,今秋高氣,你想不想聽我奏些曲子?”不等她回覆,一條優美狐形已奔入庭院竹林陰影間。
風來,院子裡竹葉飄零,杯中暖茶一小片綠如孤舟的盪漾。
她垂下眼簾,聽著遠處一聲聲簫,蒼涼迴盪——以前國爺也叫過他大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