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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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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福從北京回來的第二天,就把黃組長請到家裡。這時的黃組長已經成為縣百貨公司的政工股股長了。不過,蘆花村的大人孩子仍然叫他“黃組長”黃組長向鮑福傳授照相技術,這是他在幾個月前就許了願的,而且鮑福在去北京之前也已經跟他打了招呼,所以對於鮑福的盛請他很痛快地就接受了。

為了給老師接風洗塵,在黃組長來蘆花村的第二天中午,鮑福把工作組、大隊幹部以及各生產隊的隊長和會計全部請到家裡,整整擺了五桌酒席。黃組長本來在村裡的人緣就比較好,這次又是久別重逢,因此大家相見,慨萬千,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意。宴席一直持續到晚上九點多才散去。

,老師正式傳藝。師徒都格外嚴肅。老師首先從照相的基礎知識講起,諸如,光線問題、鏡頭的運用、如何換底片,等等。老師因為不打算今生靠這門手藝吃飯,所以在傳授的過程中也無須做任何保留,每句話都點到了要害之處。鮑福本來就聰明好學,再加上數月以來私下裡翻閱了不少照相方面的書籍,所以很多東西一點就透。黃組長原打算在村裡住上一個禮拜,結果在開課的當天,公司就派人來找,要黃股長立即回去,公司有要事要辦,一刻都不能耽誤。黃股長只能將有關問題向鮑福略做代就急忙上路,他甚至連一張照片都沒有來得及照。鮑福把老師送到村頭,戀戀不捨地說:“過幾天我到城裡找你。”黃組長苦笑道:“算了,我這一走很可能要出遠發,不好得等到節後才能回來。我看你自己先摸索著幹吧,只是一開始要謹慎點兒。”鮑福在給自己規定的第一堂實習課裡,新問題就出來了。原來在照相機的構件中,有一種叫做萬能後背的,鮑福幾乎跑便了整個京城都沒有買到。此構件專門用於確定照片尺寸和底片光位置。如果缺少了它,照相幾乎不可能。然而黃組長是一位極具實戰經驗的老攝影師,他愣是把幾塊硬紙板湊合在一起,就替代了萬能後背的作用。鮑福是新手,當然不會一下子就像黃組長那樣玩兒得得心應手。但是他是個永遠都不服輸的人,他認為,只要別人能幹的事兒,自己就一定能幹。膠片是非常昂貴的,而且稍一不慎,就會光,所以對此決不能心大意。鮑福找來一堆舊紙板,經過反覆推敲,很快清了其中的奧妙。他的照相生涯正是從這裡開始的。

當然,困難遠不止這些。如:村裡因為沒有電,照片的光只能藉助於光憑著作;再如,家裡因為沒有專門的暗室,換底片只能蒙著被子作。等等。所有這些困難,不到一個月的工夫,鮑福和桂晴全部克服了。

第一個坐在照相機前的人是鮑昭珙。

為什麼會是他呢?他不是最不願意做這種標新立異的事情嗎?原來在此之前他請人畫過一張相。畫像掛上去以後,誰見了誰搖頭,都說畫(手機16k。)得不像,但是又沒人敢對他講。兒女們也早有請下來之意,只是怕一言不慎,反而惹得他吹鬍子瞪眼。這天村裡人嚷嚷著鮑福的照相館要開張了,昭珙的女兒平平得知後忽然有了主意。她跟鮑福見面之後,馬上來到父親跟前:“爹,凡事兒都有個講究,在第一次做的時候,必須要有人捧場。鮑福大叔今兒是第一天開張,您是村裡最有名望最有身份的人物,您要不出來幫個人場,與情與理都講不通。”

“你要我怎麼幫人場?”昭珙不耐煩地說。

“這還用問嗎?第一張相自然您先去照了!”

“我不照,我的相不是畫得好好的嗎?”昭珙不動聲地說。

“爹,這您就不懂了,畫像是畫像,照片是照片,這是兩碼子事兒,畫像再好也取代不了照片。再說啦,咱家每當有事兒的時候,鮑福大叔都很賞臉,今兒是人家開張的第一天,您無動於衷總不是回事兒吧!”

“鬼丫頭,就你的花花點子多。”昭珙終於被打動了。

昭珙走進鮑福的新院子時,院子裡早已擠滿了人。姑娘們仨一團倆一撮地議論著,有的張羅著借身衣服,有的在打聽誰家的眉筆好使;孩子們在人叢裡穿來穿去,熱鬧得像過年過節一樣;年齡大點兒的漢子則蹲在大門外面一邊菸,一邊在議論著海闊天空的話題。

昭珙的到來不由得引起了人們的騷動,騷動之後在他的前面迅速閃出一條通道。昭珙揹著手,一聲不響地走了進去。

“喲,大哥,您來了,您請坐呀。”鮑福熱情地招呼道。

昭珙笑笑,沒有言語。

近前的人早已讓出一個凳子,請他坐下,他毫不客氣地坐了。

桂晴正在佈置布幅。

一切準備就緒,鮑福從屋裡搬出照相機。這時人們“轟”地一聲圍攏過來,孩子們圍得更緊,有個別孩子還好奇地摸摸那油光發亮的三腳架。

鮑福請昭珙坐好,立即把頭埋進了那塊與機身相連的黑布叢裡。他要通過觀察彩面屏上所呈現出來的倒置人物頭相,從而決定移動三腳架位置以及提醒人物隨時調整坐姿。可是他觀察了許久也未能看到任何圖象。他不知道照相機究竟出了什麼故障,又沒地兒去問,不一會兒就急出了一頭大汗。

這邊,昭珙在眾目睽睽之下已經足足坐了十多分鐘,卻始終不見鮑福發話。他的眼睛睜得時間長了,就覺得很不舒服起來。他趕快眨巴了幾下,覺得還不對勁兒,便忍不住地了起來。這一麻煩事兒來了,眼裡簌簌地往外。天,這會子掉淚乾啥?這不是在出我的洋相嗎?他不得不擦上一把。可是越擦淚就得越歡。他真想現在就離去,可是一旦離去,鮑福會很沒面子的。昭珙是辦了一輩子公的人,這點兒素質還是有的。沒轍,他只好任淚水自由自在地淌起來…

“昭珙爺爺怎麼哭了?”一個小孩子忽然嚷嚷起來。他的大人立即嗔怪他多嘴。

誰知這話昭珙聽得真真切切。他尷尬極了,恨不得立即鑽進地縫裡去。他不知道這種尷尬的局面還要持續多久。他平常就討厭在眾人跟前拋頭面,為此他連群眾大會都很少參加。他忽然有一種被捉覺,他真想把平平拉過來,劈頭蓋臉地揍她一頓。

鮑福終於發現了故障,其實很簡單,剛才忙亂之下鏡頭上的蓋子沒有擰下來。

“大哥,坐好了,對,就這樣,好!”隨著最後一個字的出口,鮑福及時捏響了皮球。

昭珙離開座位,像結束了一場審判會一樣輕鬆。

幾天以後,他的照片洗出來了。嗬,還真行!面孔胖乎乎的,顯得很和善,眉和鬍子也很整齊,而淚水卻半點都看不出來。昭珙情急之下,一把將那張畫像扯下來撕了。

時下正是農閒時節,村裡人本來就閒得無聊,這下他們又有了議論的話題。僅僅幾天的時間,鮑福改行照相的話題便成了街談巷議的熱門話題。當然,一些年輕人不光議論,腦子一熱,也會呼啦啦地跑過去做個合影留念。

說起合影,我不由得想起了幾天前村東的一家姓張的街坊惹出的笑話。

原來這家的老夫人有個妹妹,今年已六十多歲,長期在東北居住。幾天前,老妹子在兒子的護理下,自東北而來。一聽說妹子要來家探望,老夫人動得徹夜難眠,立即吩咐家人殺雞宰羊,擺酒設宴。酒宴之上,老夫人的外甥看到老姐倆暮年團聚,實在難得,於是提議:“大家好容易聚在一起,值得慶賀,何不趁此機會大家來張‘全家福’?”外甥的意見很快得到了表兄弟們的一致贊成。鮑福轉眼工夫就被他們請到家裡。可是,鮑福剛上照相機,老夫人就嚇作一團,語無倫次起來:“別,別,我怕…”家人不明就裡,一個個上前相問:“娘,你這是咋的啦?沒人招您惹您啊?”

“你們老姐倆相見多不容易,為什麼就不能體體面面地坐在一起合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