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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人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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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只有一年的命,因為已死過一次,知道那個殘酷得沒有一絲生氣的字眼究竟意味著什麼;因為一年太短,短到唯有你承諾的三分之一;更何況…我若不陪在你身邊,你會孤獨,而我會不甘,也放心不下。

我若不在,縱使天下傾歌,也不能換得你的留戀,對不對?

我咬,伸手自懷裡掏出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入口中,慢慢地嚼。

雪蓮幽香自喉中嚥下,沉入心底,一片冰冰的涼,清冷的中,凍得我的肺腑都快僵化。彷彿一有風吹,就會碎-洛水漾漾,滿目空濛。

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岸邊,駿馬駕二,左右騑。這是普通的青蓋皂輪車,不再是無顏之前那般愛招搖、總以寶頂華蓋的出行車駕。青淄頂上四角懸掛著光華溢的橙琉璃風燈,夜風微拂,燭火微拂。車架上有青衣小廝倚著朱軾打瞌睡,估計是聽到腳步聲靠近,這才驟然驚醒,扭過頭來,看了一眼來人後忙跳下馬車了過來。

“豫侯。”行過禮後,他低頭遞上馬韁給樊天。

樊天收起韁繩,揮手打發他:“回去吧。給你家公子子蘭報個信。”

“喏。”青衣小廝躬了躬,身形一閃,如魅飄去。

世間奇人太多,如今我也見怪不怪。

無顏抱著我走入車廂,拉下錦簾,將我放在暖和輕軟的氈絨上。

“侯爺?”樊天探詢的聲音在車廂外傳來。

無顏拉住我的手,淡聲:“走吧。”一聲響亮的鞭策聲陡然驚開沉寂的黑夜,有馬嘶鳴,踢踏聲縱,車廂開始搖晃,窗紗倏然飄起,驚一路風霜,不覺天寒-前線戰事吃緊,天下五國混戰,三國起烽煙。雖中原地帶唯有楚丘兵戈相向,但自邯鄲向北一路的關卡還是多不勝數。又,兼因無顏地殊身份,樊天引馬驅向西北,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雖延誤了些許時辰,但好歹在次傍晚趕到了楚丘之側。

昨夜夜雨披澤極廣,沿途馬蹄肆踏,濺水汙泥,卻不見塵土飛揚一絲一毫。

楚丘境內有高山不絕,溪澗水洶湧急湍,因此處是楚國北方扼關守壤的重要壁壘,形勢險而堅,端的是易守難攻的要。上一次五王聚議曾來楚丘,那時遍地梅花開,暈紅淡黃蕊,芬香撲鼻。如今經過卻是剛經過一場惡戰之後,幹褐的梅樹在風中蕭瑟搖擺,弱弱不風,落紅凋謝,映著滿地融有絲絲殷紅之的雨水,看得讓人怵目心寒。

一夜細雨。

媚陽。

黃昏時分的楚丘,薄西山,彤雲蓋天,空氣中依然瀰漫著縷縷揮發不散的血腥之氣。這味道雨水洗不掉,太陽曬不消,入人的鼻中,留下刻骨難忘的悲憫和傷痛。

不管你是敵,還是友,此刻記得的唯有一戰之後遁逝在這塊土地上的無數英魂。

這個亂世…殘忍得讓馬革裹屍變成了勇士們再也逃不脫的最終歸宿-我蹙眉,擱下了手中掀起的帳簾,挪挪身子,坐到了車廂最裡側。

帳簾垂落的剎那,穩坐一旁、一直神不動的無顏卻突然皺了一下眉,伸手再次開帳簾。

此時馬車行在一處高坡上,俯視正可見駐紮在高山腳下諾大平原上的楚軍軍營。

無顏望了一會,目光一閃,忽地喚我:“夷光,過來。”

“怎麼?”我湊過去。

無顏不言,凝眸望著山下。

我順著他看向的方向瞅過去,只見前方兩座並佇狹窄的山丘間有一支運著糧草的軍隊急急奔馳。若非見有人自那裡走出,憑著眼之障,絕不會有人發現那條隱在密處的山道。

我想想,有些疑惑:“邯鄲離楚丘不遠,五國為戰事儲備的糧草兵餉皆會囤積在離都城不遠的國倉。可是我們沿途走來並沒有發現這支運輸糧草的軍隊。是我們繞路錯過了,還是…”無顏抿,看著不遠處的楚丘行宮:“這糧草不是來自邯鄲,是來自那座行宮。此山道可由行宮直通楚軍軍營。”

“那行宮是楚軍囤積糧草的地方?”

“丫頭剛才說了,各國的糧草皆積在離都城不遠的國倉,楚丘離邯鄲甚近,若我所料不差,那行宮就是他們的國倉。”我看著山下那自山道中不絕而出的糧草車架,不皺了眉:“這麼說不管晉穆此戰如何打,楚軍的糧草需求永遠都不會是問題。”無顏點頭:“對。楚丘是堅城,而且只要凡羽不出山,晉穆就永遠也拿不下楚丘。久戰下去,必定是遠師勞頓的晉軍吃虧的多。”我聞言思索,腦中陡地有念光一閃,我轉眸瞧無顏,擔心:“楚丘既離邯鄲如此近,那邯鄲那邊楚桓一死,都城變動,王位之爭,凡羽可隨時趕回去擁軍宮,那聶荊和南宮豈不會危險?”無顏微笑:“丫頭顧慮極是,不過楚桓是何許人?你放心,他已控制了邯鄲形勢,凡羽的父王和他弟弟衝羽都已是楚桓的階下囚,邯鄲的一切消息均對外封鎖,天下人目前尚不知其中變故。”言罷,他放下帳簾,將我一併拉了回去,伸臂攬入懷,口中輕輕嘆息。

我抬頭看他,握住他的手:“怎麼了?”他低眸,目中含笑,臉上神情卻複雜得很:“就快到晉營了。”我忍不住笑,故作不明白:“你擔心什麼?”漂亮的眸中有清澤來回轉,他俯下臉,輕輕覆住我的,低聲呢喃:“什麼都擔心。也什麼都不擔心。”我眨眨眼,輕聲笑,揚手勾住他的脖子。

勒在間的手臂倏地收緊…-過了楚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