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城之戰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城外烽煙瀰漫、喊殺聲撼天動地,城內人影攢攢,鍾城百姓聞戰事而受驚嚇,一個個蜂擁街頭,相顧探聽張望,面或緊張,或膽怯,或帶著紅雲起的興奮和喜悅。家家戶戶,燈火連天,映著一地未融的白雪,滿城皆光亮。大街小巷間奔跑者眾,有急於求生卻百轉而覓不得出口、面青白髮抖的文弱之士,也有暗自拿著自家的鐮刀和柴斧、渾身散著昂之氣的勇猛漢子。
“豫侯率兵奪鍾城,楚賊今夜必休也!”與我一同入城的騎兵中不知有誰突然大喊了一聲,隨即身旁有眾人附和,數十面金龍紋軍旗齊齊舞動,叫囂聲大,響徹整座鐘城。百姓聞而□,急於求生者愣在原地,而先前那些拿著自家“武器”躍躍試的人們更是隨著軍旗的指引跟在了眾騎兵之後一起殺向了城樓前層層排布、密密麻麻的楚**隊。
戰,講究先機,講究聲勢,講究心氣。如今我方人雖少,但先機早佔,並在滿城百姓的簇擁下聲勢浩大,更兼國破家亡的危虞之境和背水之戰的無路可退皆讓齊國的勇士們心氣大勝、猛如身處絕境之困獸。所有人都明白,此刻唯有拼命搏鬥,方能死裡求生。
生,是一種,一種不知艱難為何、危險為何的障眼。於是面對那成排的長槍、鎧甲和盾牌,將士們的戟刀狠狠揮向前,管你是不是無堅不摧,就算是硬鐵強鋼,砍不斷你的槍,我也要剁了你握槍的手!盾牌刺破,利劍滑過敵人的咽喉;鎧甲損落,長刀直刺敵人的膛。殺一,殺百,殺千,血淌,腥氣撲鼻,也不足彌補我大好河山被人侵佔,千萬百姓死於非難的仇恨!
城牆上飛石隕落如星散,箭鏃下時,帶著嘯不止的風聲。百姓無盔甲所護,一時哀嚎痛呼聲四起,人影不斷隨聲而倒。
白雪凝殷紅,顏怵目,一點一點渲染開,滿地鋪曳,宛若一池妖豔絕倫的怒放紅蓮。次第而開。次第索命。次第追魂-城樓前的楚軍殺了一批又湧出一批,沒完沒了,若是這般廝殺下去,不知何時才能為城外的齊軍打開城門。我抿,收了手中的長劍,拿下馬背之側懸掛的彎弓,扣箭,滿弦,穩穩出。
城牆頂上降城的白幡旗和楚軍藍錦緞的軍旗同時落下。
騎兵們爆發出了歡快嘲的吶喊,有楚軍回頭望時,命隨這一失神而嗚呼不見。城外倏然安寂一片,隨後忽地傳來了我方軍隊整齊的歡呼聲。白幡終於落下,降城之辱如今用血來清洗。楚軍變,而齊軍痛快。
彎弓在手,再次拉弦,箭鏃瞄準了城樓上那個身穿黑甲戰衣、正揮手指揮楚軍反擊的將軍。
一支箭?
不夠。我想想,隨手再取出兩支。
滿弓,松指,箭離弦。
城牆上有閃亮犀利的鋒芒一掠而過,三隻箭掉落時,那將軍飛身下城牆直直朝我這邊的方向撲過來。
我笑,心道:不知死活的傢伙,當戰場是兒戲麼,想近身搏鬥就近身?
不慌不忙又一次拉開弦,趁他還未站穩時,“嗖嗖”聲冷,連兩箭。
最後一隻箭對準他剛落至地、依然晃動不穩的腿。
箭鏃鑽骨穿透,將軍抱膝倒下。手臂撐地的剎那,他突地大喝一聲,甩手將長劍朝我狠狠拋來,銀劍身沾著幾滴墜未墜的紅血珠。陡然血珠凝落,劍尖瞬間直抵我的面龐。
我蹬了馬鞍飛身而起,腳尖輕點長劍劍柄,旋身,反手握住,回頭一把將劍擲回那將軍身側的雪堆中。
他低頭拿劍的功夫,我的劍尖已靠近了他的咽喉。
“命你屬下投降開城門!”將軍抬頭,面龐上雖帶著濺血後的汙垢,一雙眼睛倒是乾淨明亮得驚人。他看著我,先是陰森森不屑地笑出聲,後又目光一直,似是突然發愣。
“夷光公主?”我聞言鎖眉,冷了眸看向他,面無表情:“開城門!”
“你沒死?”他倒是輕鬆得很,翻來覆去,居然有心情盡問一些不相干的話。
我勾笑了,低眸看著他,劍尖輕輕著他的脖頸,微一用力,割破一道細微的血痕:“將軍好閒情,死到臨頭還盡說廢話,莫不是以為我不敢殺你?”他嘆氣,笑了笑,閉上眼眸,似是等死:“要殺便殺,也不必多說。雖然這次戰爭本公子是十萬個不贊成、不情願,但既然來了,就不會平白投降,做個不戰而退的懦夫。”
“本公子?”我凝了眸看他,彎下隨手捋了一把雪擦乾淨他的臉,看著那張出本來面目的臉龐半天后,這才笑道,“很好。原來一個不小心,居然讓我捉了個大的!”言罷用劍尖挑起他的臉,笑道:“你說是不是,楚公子衝羽?”他哼了哼,面一黑,正待怒時忽地又眨眼,笑:“想不到三年前一面之緣,公主居然還記得在下?”三年前?我面一寒,也懶得再和他羅嗦,伸手拽起他的衣襟,不管他的腿已中了我一箭,拉著他便朝城樓走去-“你打戰的本事可遠不及你大哥!”不得不承認,拖著一個行動不便的人疾走是件很麻煩的事,很快我就沒耐心了,回頭看著那個藉著我手上的力單腿行得輕飄飄的衝羽,我忍了再忍,還是忍不住出聲諷刺了句。
“天下人盡知,我大哥凡羽在戰場上勇猛無敵。”衝羽揚眉,驕傲得莫名其妙。
我嗤然,側眸看他,糾正道:“可說勇猛,無敵二字就免了吧。”話音一落,眼看已靠近了帶領我們這支騎兵入城的那個將軍馬旁,我揚了手,一把將他扔過去。
他跌倒在地,吃痛悶哼一聲,扭頭盯著我時,眸光微微一動,銳利的鋒芒倏地掠過本該光澤清淺的眼瞳,面頓時暗下。
我上前,低頭向高高坐在馬上的將軍稟奏:“將軍,屬下剛捉到一人。此人乃鍾城楚軍的統帥,楚國公子衝羽。”將軍大喜,長笑問道:“當真是楚國的公子?”我微微一笑,斜眸瞅了瞅那個躺在地上、正瞪著我眼底直冒火的人,定聲答:“如假包換。”
“來人!綁住此人,架高示眾!”沙場之上,分毫之差許能謬之千里,時間緊迫容不得將軍遲疑,更容不得他費時思量我如何擒得楚國公子、又如何知曉楚國公子身份來由的前因後果。
眼見將軍已命令下去,我悄然身,退至騎兵最後端,冷眼遠觀局中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