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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公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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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人聽我如是說,不由得微笑著彎了。忽來一陣冷風捲飛了他的墨綠長袍,隨帶著,那風也吹散了閣樓外一縷縷凝幽寒沁的梅花香。

剎那間,異香繞鼻徹骨。

我聞著花香,側眸望著夜覽,不稍稍皺了眉。

如此花香,如此面龐,倒是喚醒了在我記憶裡曾被刻意忘卻的那段往事中、某個似曾相識的畫面。

難怪牆上會掛著我那時的畫像…

我想了許久後,突地眨眨眼,抬眸衝他笑了笑。

見我笑開,他臉上的笑意倒是漸漸淡卻了。徹黑深透的眸子瞥向我時,眼裡轉著的皆是耀動似鋒芒的細碎光彩。目的冷冽,眼神的犀利,只是在不留餘地地窺刺著別人心裡想法的同時更在小心翼翼地保護著他自己。

我轉了眼眸,移開與他糾纏不休的視線,神情輕鬆地徑直走去書案之後的軟椅旁坐下,隨手由懷中掏出一方錦來,攤展在手上細細觀摩。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儘管聲音聽上去很是無謂,但他眸底的顏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心。

我暗暗覺得好笑,卻還是揚眉看著他,故作不解:“你希望我想起什麼麼?”他冷冷哼了一聲,腳步邁入閣裡時,清俊的面龐如罩寒霜般地冷。

我嘻嘻一笑,嘲他:“夜大人,你可就要成親了,良緣嬌,怎來的如此不高興?”他不答,只定定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再回頭一瞥牆上畫裡的人,眼角邊慢慢抹去了幾分凌厲的狠。他嘆了口氣,低眸,苦笑道:“夷光公主,別再裝了,我知道你想起來了。”我挑了挑眉,心中遲疑一下,想了又想,總覺得在人家大喜之前如此捉新郎官實在是有失公道。於是便收了收玩笑的心情,點點頭,承認不諱:“是,我的確是記起來了…那牆上的畫是你畫的,對不對?”他依然不答,只是腳步情不自地向我靠近幾步,睨眼瞧我時,眸中驟然多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凶煞之氣。

“你不會是想殺我滅口吧?”我淡淡出聲,臉上依然笑得毫無避忌,“你可要想清楚了,文姒是我的嫂嫂,晉穆是我的未婚夫君…”他猛地停下步伐,略微怔神後,眸恢復了最初的清朗明亮。

“臣下不敢。”他低了頭,抿笑道。

我偷偷鬆了口氣,揚手將手中的錦扔給他,沒好氣道:“你還是少來。臣下臣下,也虧你叫得出…許多年不見,想不到你欺瞞世人的道行竟進如此。”他眉,臉看上去似乎有些無辜。

我鄙夷地瞅了他一眼,迅速把眼光收回。

誰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裝!

此人之心計,我早在五年前——文姒嫁於無蘇、他隨行來送婚時就曾領教過了。

何況最近還差點被他一箭中…

幸好是差點。

我深深入一口氣,試圖衝散心中所有的鬱結。

掃了錦上的字跡一眼後,笑道:“我說像你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怎麼會突然記得我,原來是晨郡通風報信。”我懶懶地看向他,心中雖惱火,臉上卻笑意深深,口氣依然很輕柔:“他只說了你不是晉國人而已。其實早在臨淄之時我就已懷疑,只是沒想到昔夷光那溫和可親的意哥哥變成了今這般冷漠絕情之人。臉上總是笑意全無,下手更是狠辣不近人情。說起來,不久前夷光還差點喪命你手下呢。”夜覽半斂了眼眸,笑容一下子冷下去:“那箭不是給你的,我出箭之後已提醒了讓你小心了。”

“你就這麼確定我能閃開?還是…你知道聶荊一定會擋在我身前?”我凝了眸,語氣認真。

他睜眼一笑,劍眉飛揚時,笑容自得:“只要最終不是傷你的身體,那麼不管那箭意圖如何,我都自認為沒錯。”我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也不答話,只伸手奪過他手上的錦疊好後納入袖中。

沉默良久後,我半挑了眉看他一眼,笑道:“不過很可惜,聶荊他沒死。”我的聲音此時很淡,淡得已聽不出任何喜哀。

然而夜覽聞言後臉上非但沒有失望和痛惜,反而是早已猜到的篤定。他慢慢勾了,低眸細細看著我,臉有點怪異:“早就知道你會救他…親疏有別,不是嗎?”同樣的話,如今再說出時,我才體會出它當初的含義。

我一笑言道:“他是二哥的侍衛,是齊國的俠士。我也是齊國人,自然要救他。”夜覽嗤然一笑,搖頭嘆息:“夷光,你是當真猜不到,還是故意裝了想氣我?你看了晨郡的信,既能猜到我是誰,又何嘗猜不出聶荊他不是齊國人的身份?”他話音頓了下來,聲雖停,餘音卻不絕。

我望著他,忍不住蹙眉:“你的意思是…”他輕輕一笑,不語。

我思緒飛轉,心越跳越無力。

我之前猜得沒錯,夜覽非晉國人。而是夏國公子意。

只是我沒想到,在四年前夏國發生內亂、意的父王夏宣公猝死於長生殿後,在國內頻頻被他王叔壓迫、追殺的意居然逃來了晉國。不過細想之下也是應該,意的母后是曾經寵盛一時的晉國長公主繯女,當今的晉王襄公正是他的親舅舅。甥舅之親,這個靠山總要好過在齊國當太子妃的文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