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上幹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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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頭晃腦地背單詞,嗨,嗨,加油!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丫環們整理好睡房,到客廳抱起小孩時,見周圍未掉餅屑,果籽都吐在小盤裡,不說一句:“蘅蘭姐,你看,這孩子好乖。”蘅蘭是這兒的頭,她收拾好東西,抿微笑:“晚晴教的好。你們仔細學著。”
“是哩。”旁的丫環帶小孩去臥室,不大的房間四面牆都貼著盛開花卉的古牆紙,白橡木雕琢的飾物代替石膏製品,出現在各個角落。窗簾、罩、書櫃、優雅的貓腳桌椅無一不是純白的波斯風格,古埃及的手工織毯奢侈地做腳墊,整個房間華麗而貴氣。
蕭如月對那張鵝絨充的絲絨軟最興趣,等丫環幫她洗完澡,蕭如月立即跳到上,抱著軟軟的枕頭,舒舒服服地深呼。
李明憲這小子,還行,沒把自己扔茅草堆待。
蕭如月在紫煌院好吃好睡三天,直到李先生匆匆離津去蘇州,才回晚晴那兒。
個把月後,李先生回津州。李先生的心情很糟,除了晚晴略微能夠開解,便是簡三太太湊上去也是捱罵的份。聽說,安置在蘇州那房妾室的孩子沒生出來,因難產母子同死。
蕭如月在李明憲那兒長住下去,好吃好睡壓力全無,很快有了自己的小書架、小書桌還有全銀製的小餐具,天天穿全新的小洋裝。李明憲待小孩好,晚晴也領情,時常託丫頭送親手做的飯菜到紫煌院,也算表示自己沒忘有個孩子在大少爺處,她不會亂說話。
那段時間,李先生只要晚晴陪伴身邊。
十一月初,晚晴在做茴香桂花魚時,忽起孕吐的反應,請到中醫診脈,已有兩個月身孕。李先生大喜過望,簡三太太、秦嬤嬤歡喜是有的,更多的是戒慎:晚晴的吃食、補品由李先生的廚房專做,服侍的人都換上府裡最忠誠的家生奴。
整個簡文公府草木皆兵,秦嬤嬤甚至找來三位同樣懷胎二月的孕婦,養在另一個閒院裡,實際作用是試毒。這樣有損陰德的事,竟也沒人勸阻。晚晴知曉後,也只是摸微凸的肚子,一副只要自己的寶寶沒事其他什麼不管的樣子。
大約是李先生坐鎮的緣故,晚晴和肚子裡的孩子大體平安。
也就是轉瞬間的事,秋闈成績在十一月的官方萬國公報上刊佈。
小孩隨意翻著報紙,看得漫不經心。李明章得文狀元,李明文和李明武包攬文科榜眼與探花,李明武更兼佔武榜狀元。
文探花是李明武?不是蕭如月抵毀,就看那少年筆記本上雞爪畫似的筆字,印象分就沒了,更別說古人最重就在字,有說法是其字如人,還有研究字裡的相學、格學、命理學等等。
忽地,主考官的名氏引起蕭如月的興趣。文科主考官以國舅公燕留侯為主,輔佐考官諫議大夫白雲起。她伸指點點下巴,若沒記錯,白雲起是相國曲之問的門生,再看武科考官,主考官之一護軍督衛賀重山,他是太尉蘇高的左膀右臂。
嘖嘖,全是人。蘇、曲、公孫仨女背後的權勢,再加李家冰山只見其一角的隱藏力量,仨兄弟橫掃科榜,看起來似乎不算難事。
在出生的那刻,人的權利義務命運就已決定,在古代還真有那麼點子道理。蕭如月聳聳肩,老老實實地拿起書,默背梵文。
除卻科考成績,蕭如月在報紙還找到一條信息,那就是報考太學助教最低要求,通天竺、波斯、大食三門外語,沒有什麼等級試考,寫策論文章時,至少要聽得懂考官報出的異域題目。
蕭如月想過了,若國家級助教通不過,那就試地方級學院的助教,後者僅需識梵語。
十二月初七,李家三兄弟衣錦回津洲。
李明武守信,給小孩帶足一馬車的禮物。蕭如月沒理會,有些事是不可原諒的。李明武幾次想開口,最後無言,神情落寞地離開。
院子裡在進行婚事的最後檢查工作,課業全部停止,嚴查府裡外人員,無關者一律驅散。
十二月二十六那天,水席從津州的北城門一直襬到南城關。
府內各方賓客盈門,貴賓席上坐各路豪傑、高官貴屬、各地富家滿一百六十席,另二十一桌隆鼻深眉的大食富商、金光燦燦的波斯貴族、包布頭鼻扣金飾的天竺美女,是席上的一道異國風景線。
仨個少年騎著高頭大馬,戴寶玉八角官帽,在吹嗩吶喧鑼打鼓聲中,帶著八抬寶呢紅橋,去燕京新娘完婚。
婚事熱熱鬧鬧,在噼哩叭啦的鞭炮聲中,蕭如月一身紅袱,和其他小孩一樣,在門前撿喜糖、銅錢結和土鞭炮。混亂中,有人矇住她的口鼻,將她帶離人群。
蕭如月初時還是高興的,馬上又想明白自己會被賣到窯子裡去。在過苦子和忍耐過安適子之間,蕭如月選擇後者,昏前,她想著如何脫困。
這夥人把小孩放在一個大竹籃裡,轉手數次,時近傍晚,在一個大碼頭停下。貨人說,一定要把這個孩子送到廣州,那頭有人接手。接貨人說,船要二天下水。
“不是說,亥時有班船?”貨人很吃驚,有種末的驚惶。
接貨人道:“上頭怎麼定的,咱可不敢妄加斷言。”
“這不是老曹,什麼大生意勞您大駕過問吶?”
“金哥,小生意,一點點小生意,餬口而已。”有人掀開竹籃上的布塊,讚一聲:“好貨,老曹這是要發哪兒的財?”說話這個便是金哥。
叫老曹的那人賠笑幾聲,先前那個接貨人說,急送廣州,連一晚都等不得。
“李家三位少爺結親,京津各碼頭船隻不動,這是於叔定的規矩。”金哥笑了笑,手上布正要放下,蕭如月喊叫起來,她用的是梵語、波斯語混雜,賭的是這兒是國際港,對外國人的態度應該不同。
幸運的,叫金哥的男人冷下臉,道:“老曹,這是來踢場子嘍?”老曹嚇得面無人,他連道不敢,又解釋說:“金哥,這不是波斯妞,家裡教了幾句。”他訓斥跟班,讓他們再加藥。後面那人滿面疑惑,不明白藥對小孩怎麼不起作用。
他正要灑,附近傳來淳厚的男音:“虎子。”
“於叔。”金哥轉頭行禮,碼頭附近的人都恭敬地行禮。
一個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走過來,太陽突起,雙目炯炯有神,身後有兩跟班。他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更多的是道上人物的那種狠厲。他問金虎巡視的結果,不論陸道水道海道,都不準出一點差錯。
蕭如月見有大人物來,嘰哩呱啦叫喊得更厲害。
金哥忙把事待清楚,老曹臉無血,額上不時地滲出冷汗。於叔眼眯起來,問道:“哪家的?”老曹撲通一聲跪下去磕頭求饒。於叔看了眼旁邊的人,金哥立即讓人聯繫簡文公府,問有否丟小孩。一打聽,金哥身子華麗地扭擺,他扶著船板不摔倒,結結巴巴說,李大少來了。
一時間,碼頭上風崩雲裂。
於叔冷冷地下令:“誰接手誰轉手誰肥了這個膽子,”大約要說什麼狠話,又改口先全部抓起來“等候發落。”金哥找了幾個年紀大的女人,讓她們來照顧受驚的小孩,給小孩準備吃食。
李明憲縱馬很快趕到碼頭,他一到,手裡的馬鞭過那些跪在那兒的人販子們,皮開綻,肩四壁留下重重的血印,瘦弱的那一個已然半昏。
於叔上前,抱拳行禮:“憲少爺。”
“辛苦,於叔。”李明憲繃臉,怒氣發“就這些人?”於叔做了個切口的動作,李明憲臉更難看。不一會兒,馬蹄嗒嗒,車輪轆轤,從車裡最先出來的是急切的晚晴和丫環,後面是簡三太太和秦嬤嬤,幾個人在後面叫晚晴慢著點兒,小心肚子裡的。
晚晴一到,頂著肚子連聲問囡囡在何處。蕭如月忙應聲,晚晴抱住小孩,貼臉貼額問小孩有沒有捱打受罪。
“阿金叔叔、於伯伯很好,還給囡囡這麼多好吃的。”晚晴忙向於叔致謝,於叔抱拳:“晚晴姑娘客氣。”簡三太太扶著秦嬤嬤的手走過來,用綢帕捂住口鼻,冷冷地說道:“於貴,還等什麼,敢犯簡親王府,剁手腳投河喂王八。”於叔鞠躬行禮,畢恭畢敬應聲。剛下令,另一頭接到消息,顧當家來了。傳話的金哥面灰敗,哆哆嗦嗦,連話都不會說。一聽這話,那些跪在那兒求饒的人販子們,有幾個立時口吐白沫暈死。
跟著顧當家來的,還有李先生。
李先生只一句話,讓顧當家好好收拾這些敢太歲頭上動土的。他是來接晚晴的,蕭如月很自覺地走到一邊,李明憲立時抓住她的手掌,蕭如月抬頭,李明憲給她一個冷臉。
眾人坐馬車回府,秦嬤嬤拍著小孩手掌說運氣,她已打聽出小孩自救過程,不住口誇大少爺有先見之明,平裡注意給小孩喂些藥,關鍵時刻,小孩才不懼下三濫的藥。
晚晴給李明憲一個冷笑,蕭如月心中恍悟,原來在紫煌院睡得那麼,是因為藥。今天能逃過一劫,那真是誤打誤撞。
回到簡文公府,李先生扶晚晴去休息,晚晴不願,定要把幕後主使者查出來。簡三太太比她更急迫,今拐得走一個小孩,他必然傷得到晚晴肚子裡的。不然,各位頭頭也不會這般興師動眾。
院子裡板子打得滿地濺血花時,李明武著新郎紅繡球,不管不顧地衝進信芳園,他面發白,透著一股子惶恐,在找到他的心之所繫後,神由喜轉安。李先生站起來喝斥幾句,李明武唯唯諾諾地應了,退到一旁,之後再也沒有抬起那低垂的頭。
死了七八個人後,有人吐實:幕後主使今天的新娘公孫紅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