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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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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的字好漂亮!”接著,她指著“夏桔梗”逐字念道:“落腮鬍,原來落腮鬍這麼寫的呀!我們的名字並排在一塊兒,你是不是在暗示什麼?”她越說越小聲,越說頭越低。

原來有些不自在的解索衡,臉越聽越黑,咆哮道:“說你笨你還不承認,那才是你的名字,你被耍了!”

“嗄?那…那小少爺寫給我的是什麼?”解索衡那一點點的同情心被她的笨給磨平了,他將那張寫著傻白丁的紙丟在風裡,毫不避諱地說:“傻白丁。”傻白丁?她怔然,僵硬地望著地上她寫的字,以及被風吹起、她練了一整夜的紙。

心澀澀的,她寫那三個字時,心裡想的是爹、是娘、是落腮鬍,她為了他們而努力,她想證明她是爹和孃的聰明女兒,證明即使沒錢上私塾唸書,她還是能學會自己的姓名。

風起了,空氣裡帶了點溼氣,層層灰雲以龜速漸漸籠罩她頭上那片天空。

半晌,她的心是空的,彷彿又回到娘去世那時候,孤單無援,又讓隔壁小孩取笑她克爹又克娘…心好冷,但那時候她一直想著孃的話,就是去找救命恩人。她很乖很聽話,強打起神,救命恩人是她當時活下來的動力,而今,他就在眼前。

她笑了,笑容裡飽含悽,情深望住他,細聲道:“我不是一人,我會堅強活下去。”

“你沒事吧?”解索衡見那秀逗的笨女人不見了,換上一個委屈的可憐姑娘,真不習慣!

“沒事!”她豪氣千雲地說,又恢復往神采,開罵:“死小孩,敢騙我,改找他算帳。”接著她蹲下來,珍惜地摸著他牽引她的手寫下的名字,念道:“夏桔梗,爹,娘,我一定會把姓名寫法正確地記下來。”她抬頭討好地笑說:“落腮鬍,這片泥土可以讓我挖回去嗎?”

“不行!”將軍府的大廳,檀香嫋嫋,氣氛詭異,大廳上方站著一位神情肅穆、髮灰白的中年男人,手背於後,不怒而威,瞪著大廳下方的人。

“昨進宮,六王爺又向爹提起你和恭郡主的親事,所有的人皆看好這一門親事,二王爺和四王爺全都向爹提前道賀,只差一個黃道吉到王爺府下聘。”解鉛城冷眼瞅著兒子,完全是獨斷的口氣。

“你做做準備。”解索衡厭煩地對住案親的眼,看到父親的堅決,但,他也有他的堅決。

“爹,孩兒目前尚無娶打算。”隱忍住滿腔不悅不滿,解索衡道。

他在父親面前像顆棋子,父親說的話,與皇上的旨意沒兩樣。前幾次他提過與恭郡主的婚事,他全敷衍了事,父親雖然怒火難掩,卻也不強,反正是遲早的事,父親不怕他逃。但今天解索衡心煩,他顯得沒有耐,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解鉛城眉心不悅地打了數結,威嚴的目光連在兒子身上,身旁垂手而立的奴僕個個心驚膽顫,怕少爺再頂撞老爺,便家法伺候…嘖嘖,那痛,連他們這些皮厚的奴僕都不敢領教!

解鉛城深口氣,不若往常發怒,口氣還算溫和:“索衡,你不是一直想做一番豐功偉業給世人瞧瞧、給爹瞧瞧嗎?你不想證明給你娘看,你是有本事的嗎?別鬧彆扭了,這是難得的大好機會,有了六王爺的撐,你只會更上一層樓。”解鉛城好言相勸,但一旁的奴僕們個個噤若寒蟬,冷汗仍然不停。

解索衡低頭,鄙夷冷笑。父親會好言好語勸說,無非是想與六王爺攀上關係,那麼,他在當朝的元帥地位,便會固若金湯。

他看穿父親可鄙的心思,但,他偏偏不順父親的意。他不會娶一個女人進門,然後再冷落在一旁,像娘一樣悽慘。

“爹,我的本事、我的實力,不需要六王爺撐,我唾棄用女人的權勢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他無視於爹鐵青難看的神,再撂下一句:“我討厭女人,無法與女人生活在一起。”廳外突然狂風大吹,一陣溼冷的風撲進廳裡來,凍結廳上僵持的氣氛。

解鉛城拍桌怒斥:“還想狡辯!你分明想忤逆我,故意讓我在六王爺面前難堪,六王爺心裡會怎麼猜?說我們父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在他六王爺面前還敢拿喬!”解索衡滿腔的火氣也街上腦門,下顎繃緊,眼恨紅地瞪著父親。

“在六王爺面前,你像個要糖吃的小孩,巴結奉承都來不及,六王爺怎會如是想?爹,要是你再年輕二十歲,想娶恭郡主的人,會是你吧!”他心煩氣躁,不想與爹再做爭論,這回,他絕對不會讓步。

驀地,他轉身離開大廳,解鉛城氣得怒火攻心,差點站不住腳。是二邊的家僕扶住了他,他才穩住,扶著桌子,甩開家僕的扶持。

“逆子,站住!”他怒吼。

解索街頭也不回,走得更快,那些心煩的事,像鬼魅一樣陰魂不散,就算離開了大廳,煩燥的覺還是揮之不去。

步進紫焱閣內,灰暗的厚雲裡,似有人也同他們父子一樣在相互叫罵,或低鳴,或是大聲咆哮。

取來一罈酒,他神情鬱結,四肢百骸像著火般,一路燒呀燒到心窩,真想找個人發洩發洩。

仰首飲酒,不由自它地瞥向老是有人摔下來的那堵圍牆,彷彿看到她明媚的甜笑,厚著臉皮打招呼.然後狼狽摔下…

心突然又煩躁起來。大口灌酒,他步上二樓,再步上頂樓。

這裡視野良好,晴天明朗時,可以眺看皇宮的雄發殿,掖廷宮等等,但今天風大雲低,不時閃電雷鳴、密雲不雨。極目而望,是灰濛濛一片,只能望見近處的房舍。

那個笨女人半個月來,報到。他曾懷疑她是否時時都睡在牆外,為何只要他一進紫焱閣,她立刻知道,然後像貓兒般溜進來,對他嘰嘰喳喳,他快被她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