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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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索衡是金華酒樓幕後大老闆之一,但知道的人寥寥可數,連他爹解鉛城都不知。
解索衡坐在雕龍鏤雲的憑欄處,拉上了布幔,手持玉爵,爵內注滿八分松苓酒,冷眸俯視在街道上來去的販夫走卒。今天光燦爛,
風微送,午後時分,酒樓裡高朋滿座。
解寶文大口喝酒,大口吃,此時取一罈松苓酒,大口牛飲,以袖抹嘴,讚道:“陶陶復陶陶,醉鄉豈有涯。”他已經微醺,桌上五壇酒他看成八壇,痴傻笑道:“不愧是堂哥,竟能釀造這天下獨一無二的好酒,幸虧是你堂弟,否則在別家酒樓喝不到,此生有何樂呀!?”解索衡側目打量著他,見他微醺,臉
紅潤,提醒道:“松苓酒別當馬酒喝,真
費,你若醉了,別想我幫你叫馬車,你自個兒回府去。”
“這…”解寶文面為難,搖了搖手裡的酒,酒在壇內拍打壇罐,對嗜酒者是最好的樂曲。
“松苓酒太好喝,我確實有些暈了,若是有軟金盃,再有巧嫣相伴,我甘願小口啜飲,哪捨得醉!?唉…巧嫣哪…”他又痴痴笑了。
前些子去蘇州,剛好到美人樓去會會他喜愛的蘇州第二花魁,美!美得攝人心魂!他寧可
連美人芙蓉帳,讓解索衡獨身上月別山莊去會天下有名的鑄刀師。
解索衡懶得理他。為了美人,拋下正事不做,愚蠢至極!
仰首飲盡松苓酒,突然想到前些子喝到的劣等酒,那酒簡直難以入喉,他還記得那酒在
舌間的味道,味淡又苦。
而那個傻瓜…他閉了閉眼,那首悅耳動聽的曲子,又浮現心頭。大部分的旋律他記得,但要找到一副好嗓子,柔婉約地將曲子的靈魂唱出,是得挑人的。
那個傻瓜唯有這個長處,會唱曲兒,但她那動
魯的“堂哥?”一陣酒臭味撲鼻,解索衡猝然睜眼,即見解寶文憨醉的臉在一拳之距前,
惑地盯著他。
他推開他,皺眉輕斥:“幹什麼?”解寶文被人無情推開,卻不屈不撓,繼續湊上前去,笑道:“我才問你幹什麼呢!做什麼學娘兒們哼曲?又無端端笑了,教人起雞皮疙瘩。”堂哥會笑,通常是惡毒嘲笑人家,要不就是笑裡藏刀算計人家,哪像剛剛笑得那麼…噁心,頭一遭!
“胡說!”他斥了聲,再度嫌惡地推開他,煩道:“你醉了,趁著腳還沒斷掉,快回府。”談話間,餘光忽地瞥見一抹青衣少女。她坐在牛車上,以袖抹汗,笑容甜美,好奇地張望四周。
好像她!他起身,正
看個清楚,牛車在街角轉彎,只見後輪隱沒在街角處,再看不見那青衣少女。
莫非他也醉了,才會看錯?盯住空空的玉爵,他可不記得自己的酒量差到如此地步。但,縱使是那個傻姑娘來京城了,又幹他何事?
回身,準備斟酒,卻見解寶文大字型躺在地上,酣聲暢快。他不悅地踢了他兩下,沒覺?再呼兩巴掌,連眨個眼都沒有,解寶文醉得不省人事了!
“你今天就睡在酒樓吧!懶得理你。”夏桔梗謝過牛大叔的幫忙,讓她搭便牛車,省下一筆小錢。
她將一路陪伴她翻山涉水、披星戴月的爹孃神主牌放在桌上,點了香,神采奕奕地說:“爹、娘。咱們到了,雖然地方比在家鄉的房子小了一點點,不過不要緊,這兒有個最大最重要的優點,那就是…”她笑得神神秘秘的,晴光透窗,驀然將窗戶打開,光迤邐小斗室。
“噹噹!解將軍府邸就在咱們家隔壁的隔壁,在這裡可以看到那座三樓飛閣,是解將軍家的。娘,我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覺,太容易、太簡單,好像作夢哦!”她又嘰嘰喳喳地講了快一盞茶的時間,香都燒過半了,才
上香爐。
她做了一些簡單的清潔工作,反正地方狹小,容易整理,一下子就做好了,這是優點。接著,她把迢迢帶來的紡織機小心拉到一個好位置,屆時在此處織布賺銀子,一邊打聽救命恩人,一邊去見見落腮鬍。
她走近小木窗,微風輕拂她美麗的臉頰,在這裡可以聽得見街上來往的馬蹄聲音,偶爾有衙門的馬車經過,總是特別大聲。
支著美頤,她笑著想起落腮鬍。雖然他沒有依約解答她的問題、沒有把酒喝光,是個很失禮的騙子,但她就是氣不起來。反之,想到要見到他了,一顆心便怦然,像是莫名的期待、著什麼。
他是將軍府的人吧!若不是呢?她急急搖頭,非常相信直覺,她的直覺告訴她,他就在那座華麗巍峨的府邸內。
她芳心怦然,嫣然甜笑,想像著兩人相遇,他應該會很驚喜吧!
夏桔梗鬼鬼祟祟地摸到將軍府側門圍牆外,背抵著牆,左顧右盼,確定這回沒人阻擋,才轉身,仰首…唔,怎麼這麼高?她舉高纖臂,平放牆上。再仰首,陽光刺目,那牆高還差半臂之遙。
拼老命一跳,差半掌就勾著,跳、再跳…十數次過去,她氣如牛,全身熱血奔騰,忙再以背抵牆,瞧瞧有沒有可疑人物注意她。幸好幸好,側門人少。
突然,瞥見幾塊破磚橫屍在旁,她賊笑,取來兩塊疊上,站上去,雖不穩,但手勾著了!
萬里哥說全身放鬆,心像飛出去一般自在,力著於柔軟,身輕如羽,躍上!
如貓般容易,她一試就成,幾乎想大笑大叫。
夏桔梗蹲身立於牆上,一旁有棵大樹,枝葉茂盛,有的垂於牆外,是適合用來藏匿之處,她藉此地利之便,行偷窺之實。
哇!那座在家裡可以看到的飛閣正在眼前,顯得更雄偉瑰麗,一樓亭閣有個超大匾額,但那是什麼字呀?她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