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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番外第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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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葦杭也試著寫一些信給他,無非是寫一些山中的秋榮枯,小景緻裡想象出來的小故事。但是寄去哪裡呢?她忽然想起白子彥之前留給她的地址。

就託人將信送到那個地方罷,儘管他四處走,但也總會回常住的地方。若送去那裡,他只要回去了,便會看到。

這樣寫了約莫兩年,期間兩人沒有見過面,但書信卻已經厚成沓。程葦杭給他寫信的時候,偶爾也會夾一兩幅習作在內,讓他與己一道見證這其中微妙的進步。

但她不知不覺也到了出師的時候。她在寄給白子彥的最後一封信中就已經提過,說不會在住在藍山,讓白子彥不要寄信來了。

程葦杭作別師傅,離開了藍山,在城中租了一間小宅,鬧中取靜,但子也過得拮据。她沒有名氣,畫也賣得很便宜,只能去給城中一些富家小姐做書畫老師,教授一些最基本的筆法技巧。這一行,做久了,知道的人便漸漸多了。

書畫這行,女先生畢竟少,而城中有些錢勢的人家,總免不了會有待字閨中的千金要學書畫。再者程葦杭那時的脾氣養得很是隱忍,看著雖是冷了一些,但到底識禮識趣,故而倒很是討得那些當家主母們的喜歡。

她的子漸漸好過起來,在城中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望,畫掛出去也終是有人能認得出——呀,這不就是那位女先生的畫嘛。

程葦杭沒有換名姓,葦杭是她母親娶的名字,取自詩經,裡面還有個故事。再者她覺得沒有必要,這兒離程家那麼遠,實在不大可能再被人認出。就算認出,也沒什麼要緊的了。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可沒有料到,她的名聲,甚至都傳到了京城。起因是她送給旁人的一幅畫,被轉送給了晉王,晉王再將這畫呈給了皇帝。強權之下無自由,君要民進京面聖,便由不得民的自由意志。她程葦杭,不過一介草民。

那年她二十三歲,玄袍上身,只顯得更瘦,整個人看起來都不怎麼好。她千里迢迢進了京,不知自己將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未來。京城那般大,繁華到令人失,多的是紙醉金,卻無一屬於自己。

她住進了驛館,有宮人前來通知她進宮面聖,還給她備了衣裳。袍子上有團花,程葦杭看一眼便猜到了皇帝的意圖。那分明是官袍,也許是要賜個宮廷畫師的名分。

往後也許衣食無憂,但畫什麼卻要受限了。

可她沒有勇氣再逃一次,她的人生,從來是掙扎於“想要走自己的路卻往往被牽絆”的問題。從她離開分家,這矛盾便不斷上演,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

格決定了她的矛盾,若無人援手,她也許早就死了。先是師傅在她背起行囊離家時願意收留她,後來是白子彥幫忙讓她逃離本家的算計…她當真已經幸運至極。

也許,就這樣接受,不再矛盾,是最好的決定。

於是到進宮那,她早早地便起了,洗漱換衣,頭髮簡單地束起來,想了一會兒,卻又自隨身包袱裡取出了那枚白玉簪。

還是幾年之前,白子彥放在她墳旁那隻包袱裡的。如今取出來,溫潤的光澤依舊。她拆開綁繩,用簪子盤起發,坐下來等待宮中的馬車。

她坐下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忽聽得房門有了動靜。她轉頭往後看去,卻見一隻信封,自門縫裡出一角。她連忙起身拉開門,外面過道里卻空空蕩蕩,什麼人都沒有。

她已經有很久很久未收到過這樣的信了。這時候的心情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言語描述,她只知道自己幾乎是手顫抖著將信封拆開,但從裡面取出信,信紙上只有四個字——一道走罷。

程葦杭握住那信封便匆匆跑下了樓,她想也許白子彥就在附近,她得找到他。離開藍山這幾年,因為失了聯繫,她不知他後來去過哪些地方,亦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但心裡一直留著空給他,等他再次出現。

她環顧樓下大堂,卻未發現任何他的影子。她遂問驛館的小吏方才是否見到有人進來。小吏搖頭否認,很是納悶地回說沒有啊。

程葦杭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信封,邁步就往外走。那小吏在後頭喊道:“誒程先生您往哪兒去呢?這宮裡的馬車都快來了。”程葦杭仿若沒有聽到般出了門,她沿著繁華的街道往前走,也不知自己到底哪裡來的篤定,她相信他就在前面。這一恰好有集市,御街上熱熱鬧鬧,程葦杭踮腳四處看四處找,卻都一無所獲。

她走到了盡頭,內心的失望已將滿溢,忽地下意識一偏頭,卻在一條背陰溼的小巷裡,看到了站在那裡的白子彥。

那巷子看著極其陰冷,白子彥的臉陷在那陰影之中,看著有些蒼白。整個人似乎比以前更瘦,上也無甚血。一身荼白袍子寬寬鬆鬆罩在身上,身姿依舊拔。

程葦杭差一點以為自己看到了幻影。

她幾乎是飛奔過去,在他面前停下後,伸手拉過他的手:“不是說要一道走嗎?來不及了,我們快跑罷。”說罷她拽著白子彥便往京城城門的方向跑。

白子彥笑:“已經備了馬車了,不用這麼跑。”

“哦。”程葦杭這時候竟有一些尷尬,抬手理了理衣服,“去哪裡?”

“我常住的地方。”

“不出門了嗎?”

“是時候停下來了。”白子彥瞥見她髮間那一抹溫潤白玉,抿了一下,那雙本就漂亮至極的桃花眼,終於溢出了一些笑意。

白子彥抬起手,陽光打在那骨節分明的手上,暖意漸生,似乎將方才在背陰地裡聚集起來的那些寒氣都驅散了。

她拽他出來了呢。

——*——*——*——*——幾年後的白家庭院裡,一個小男孩兒咿呀學語,白子彥行醫回來,站在庭院裡,看程葦杭耐心教他說話。小傢伙不安分地抬手去抓架子上掛著的筆,程葦杭卻也隨他去。

孩子在乾淨的紙上亂畫了一通,程葦杭笑道:“阿崧,你在畫符麼?”白子彥站在原地沒有更近一步。畫符麼?她應當是很討厭那些的罷。

於是他後來再也不在她面前耍一些妖鬼參與的把戲,家裡大多數時候也都是乾乾淨淨,沒有妖鬼前來叨擾。當真做起了藥師的行當,甚至還會外出行醫補貼家用。

子過得十分和樂,但眼看著阿崧越來越大,他也有擔心的事情。

擔心某一天程葦杭就知道了他所有的偽裝,然後失望地離他而去。

她的格,他是再清楚不過的。

他在庭院裡站了有一些時候,身後忽地傳來一個男聲:“白子彥你有什麼好擔心的?這個不都是意料之中的事麼?她討厭你和你的同類,而你卻又不可救藥的渴求她,紙包火,終究要敗的。偽裝得再好,她也總會知道真相。”粟說著已是走了他身旁,戳戳他道:“下回結界不要設得那麼長時間嘛,都不好進來。”言罷,一雙妖嬈鳳眼盯著程葦杭懷裡的那個孩子,那孩子也下意識地轉過了頭,與他對視。

粟的眼眸裡笑意滿溢,聲音慵散其中卻充斥著興奮:“噢,真是個不錯的孩子。以後他會比你還要厲害罷…”白子彥只站在庭院裡不做聲。

他出門前設的那結界失效了,不光是粟,還有其他的一些妖鬼竄了進來。這庭院就像是它們的玩樂場,它們在其中追逐奔跑廝打哭笑哀嚎,在尋常人眼裡,也不過就是些溫度奇怪的風。

白子彥看了一會兒,轉頭對坐在廊下抱著孩子的程葦杭道:“葦杭,這些南來北往的風裡,也藏著秘密,它們不只是風呢。”程葦杭看了看立在銀杏樹下一身荼白深衣的白子彥,置之一笑道:“哪裡有什麼秘密?”

“不信嗎?”那一雙清清淡淡的眼望著庭院裡的一切,聲音淡到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

粟在一旁話道:“當然不信的。她可是程葦杭,那樣的體質那樣的格都是千年難遇,被你遇上了真是你倒黴。你居然還妄圖她能帶你走出黑暗…呵,她是不能理解你身處的黑暗的,你消失的那幾年,受了多少苦,她也一概不知的。

“既然生在黑暗之中,那就只能終生與之相伴咯。

“白子彥啊,是因為你才讓我們存在。在看不到的人眼裡,我們從來就沒有存在過。”【祖父母番外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