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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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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不死——白中顯然記得這個詛咒。

幼年時她得知有這樣咒術存,百思不得其解後,遂問母親——一個活人怎可能死不了?被一刀砍掉腦袋也不會死嗎?

母親回答是:當然不會死,咒術下定,被詛咒對象便不算是人,故而不會存正常概念老與死問題。若要以尋常人方式結束自己生命,而不是永無止境地繼續人世飄蕩下去,那必須解開這咒術方可做到。

那時白中即便聽了解釋也並不能理解這其中道理,因為到底太不可思議。而現,面前站著這樣一個被咒術所困人,她似乎隱隱約約有些理解了。

然她加想要探究是,明安說是海姬對他下了咒,可為何海姬也會使用這樣咒術?母親當年分明說過“眼下大約只有你祖父才會這個咒術了”她陡然想起丁府前第一回遇到明安時,明安假惺惺地問張諫之與祖父是何關係,那意味著,明安亦是認識祖父。難道說,祖父有可能認識海姬嗎?

她還未來得及細想,明安已經轉身往西邊客房去了,她三兩步追上去,明安倏地轉過頭來:“到此為止,知道再多對你沒有好處。”白中本沒有繼續追問意思,只是他這樣未經獲許便直闖,真沒關係麼?

此時恰好張諫之從客房中走出來,看了一眼明安,又瞥見旁邊白中,道:“還沒去吃飯麼?”

“這就去。”白中裝什麼都不知道一般,扭頭便往餐室走,因步子太,她走到內廊時,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臉貼地直接摔了個跟頭。她忍痛倒口冷氣,迅速爬起來,廊上卻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怎麼可能?她分明覺被什麼絆倒了!

中環視周圍,原本熱鬧庭院,因明安突然到訪,驟然安靜下來,原本那些打打鬧鬧小妖怪們,都藏藏跑跑,這會兒一隻也瞧不見了。

她閉眼回憶著方才那一絆,心中忽有些不好念頭升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往餐室走,察覺到身後有動靜便迅速扭頭,可回回都一無所獲。肚子餓得實受不了,她遂先去吃了早飯。

沒過多一會兒,她再出去時,聽管事說明安已經離開了。這時她又聽到身後若有若無動靜,剛要回頭便見張諫之從西邊內廊往這邊走過來,她站原地一動不動,待張諫之走到面前,這才緊張兮兮地小聲問道:“看到…我身後有東西了嗎?”張諫之不知她到底為何緊張成這樣,為消除她顧慮,還靠近了,將手伸到她身後晃了晃,像是拍散那些髒東西似。

可白中還是覺著氣有些不大對,張諫之居然受不到嗎?

她暗自輕呼了一口氣,貼牆站著:“早飯應還是熱。”張諫之遂進屋吃了早飯,隨後讓管事備車,說趁天氣晴好,帶白中出去走一走。

——*——*——*——*——雪融化得很,陽光有暖意,並沒有想象中化雪寒冷。這時節年關將近,故而集市也多了起來,街上人多,他們遂下了車步行。

集市熱鬧歸熱鬧,白中卻沒什麼心思,她身後一直有股奇怪氣,這會兒混雜人群裡,雖辨別不出聲音,可讓人覺得骨悚然。

這世上並非所有東西她都能看見,對於淺薄人類而言,未知黑暗仍是大多數。

此時天忽地黑了下來,像是一場豪雨將至。人群中嘀嘀咕咕抱怨聲四起。白中雖聽不懂海國話,可大約也能猜到他們是抱怨這天氣突變與反常。集市中有攤主手腳麻利地收拾起東西來,神秘兮兮地與旁邊人說一些話。

中覺得他可能說一些離奇傳聞之類,這時她覺身後那股奇怪氣動得越發厲害了。

這時他們離停馬車地方不遠,張諫之說回去拿把傘,讓白中這裡等他。

中倒一口冷氣,忙要追上去,可忽然就不見了他蹤影。她腦袋忽被人砸了一般,意識陡然間都模糊了起來。

這樣覺很陌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走著,也不知這般腳步匆匆是要往哪裡趕去。她居然無法控制自己了,真該死!

於是當張諫之迅速折回來時,原地卻已不見了白中身影。他隨即問旁邊攤主是否有見到白中往哪裡去了,攤主邊忙著手裡活計,邊回說不知道,又說方才還這兒,眨眼就不見人影了。

這時天也漸漸亮了起來,被遮蔽太陽了臉,本來都打算收拾收拾回家攤主,罵罵咧咧地又將東西擺了出來。

中努力想要回過神,卻只能無意識地跟著某一處光亮走,直到行至一處舊樓前,她腳才終於受自己控制。成群結隊睏倦妖鬼林中穿梭,眼前舊樓矗立叢林之中,顯得格格不入。

她陡然意識到自己被帶進了陰魂道,妖鬼帶人進陰魂道總有目,為何帶她來這裡?問題是,要她自己推開舊樓這扇大門嗎?

可是…好沉。

陰魂道中此時氣渾濁,白中拼全力推開了那扇鐵門,好不容易擠進去,癱坐地上靠著鐵門氣。第一層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只有個樓梯。她四周看看,深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然剛走到第二層轉角處,她忽覺得自己被一股力量提了一下,腳便不由自主地跟著往左拐了過去。空空蕩蕩屋子裡,她只瞧見一方矮桌,地上鋪了兩隻極其舊軟墊,好似用了許多年一樣。

中環視四周,這裡面乾淨得連個影子都瞧不見,到底會是誰地盤?好像…很厲害樣子。

她正走神之際,忽到身後一陣氣,白中猛回頭,卻只見一位三十歲左右婦人步子緩慢地朝這邊走來。那婦人衣著盛裝,且看起來很樣子,倒不像是這樣破敗塔樓裡待久人。白中目光移上去,瞧見她臉,那緻面容上不知為何蒙著一條黑布,恰好裹住了眼睛,繫帶垂背後。

看不見嗎?

果真,那婦人停住步子,俯身輕嗅了一下氣味,角微微彎了一個弧度,柔聲道:“衛謹,你帶錯人了,近怎麼了?”白中迅速看看周圍,可除了這美豔婦人與自己之外,本沒有其他人存。她是與那股帶自己到這裡來氣說話麼?

縱氣…當真是…

中當然知道法力到這種程度妖鬼,已是極其厲害,甚至可能連地府人都拿它們沒有辦法。

她下意識地想要挪一挪位置,離她遠一些。可那婦人卻直起了身,臉上仍舊是略顯懶怠悠閒神情,微微啟道:“氣味是有一點像,還有一些旁氣味…你是與青竹一起女人嗎?你與白子彥,又有何干系?”誒?難道這個婦人要找是青竹或…張諫之?然她僕人卻將自己帶了來?可…她也認識祖父嗎?白中覺得眼下謎題太多,也顧不得太多,便回道:“那是我祖父,您認識嗎?”婦人走到對面軟墊前坐了下來:“許久以前事了,他是我師傅。”她言罷,略略偏過頭,與浮半空氣道:“衛謹,給白姑娘倒杯酒罷。”話音剛落,一隻杯子便飄至白中面前,轉瞬見上空一隻壺略略傾斜,滴酒不漏地給白中斟了滿滿一杯酒。

中忙擺手道:“我不喝酒。”陰魂道喝酒不是找死嗎?被妖鬼附身了怎麼辦?

婦人卻也不勉強她,只道:“你與青竹住一起嗎?”白中想,她指也許是張諫之,便回說:“是。”她略略算了一下,張諫之被伯親王夫人所害那一年,海姬應該也就是三十歲樣子,且她衣著,怎麼看都像是海國王府女眷。白中抬頭仔細端詳對面婦人臉,從那張不老容顏中,隱隱約約看到了張諫之影子。

母親是個美人,故而兒子也很俊美。鼻子很像,角微微彎起時也很像。所以…她是海姬嗎?

據她所言,祖父竟然是她師傅?那麼她所擅長,會是哪一部分呢?言靈嗎?抑或咒術?若她十幾歲從師,這麼短時間內能有如此修為,當真是需要極高天賦。

“他還好嗎?”白中速回想了一遍,若說好其實也算安定,可他生不如死模樣說起來也不算好。為使海姬安心,她矮著聲音回道:“還好。”此時忽有光線穿過塔樓大窗戶照進來,矮桌上燭火顯得暗了一些,火苗卻紋絲不動。

海姬朝窗戶那邊偏過頭去,她雖看不見,但似乎能知那光線裡溫暖一般,忽地輕聲嘆道:“我被困這座樓裡,許多年了。已經記不清是什麼年頭,也不知外面眼下是什麼樣子。”走不出去嗎?連陰魂道都走不出去嗎?

海姬轉回頭,對白中道:“你能帶我出去嗎?”帶她出去?!怎麼能…

中低頭看了看桌上那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