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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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的看重自然不必說，縱使她早就完成了家族中的同齡人必須完成的課業，也總是有人拉著她出去診些奇奇怪怪的病例，經常忙得連飯都來不及吃。

而且雖然她家家訓是不得在朝為官，後宮的那些娘娘們、尤其是太后，卻非常喜歡她，若有個病痛，能夠請到宛思的她們就都不喜歡再傳太醫了。

夜經常責怪宛思攬上肩的事情太多，多到她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了，宛思卻總喜歡回他一笑，轉過身又開始忙碌。其實宛思沒有必要這麼忙的，她為什麼擔下這許多全是為著能快些蒐集材料完成這個身體。

尤其是宮裡的人更容易得到這些珍稀的材料，像象牙鐵木玳瑁這些，全都是宛思去宮裡的時候向那些娘娘們討得來的。

一頭又要忙於看診，一頭又要偷著製作這個身體，要不是宛思自己懂得調理，本就難以支撐這麼些年，怕是早就病倒了。但是縱使宛思天天服用補充營養和力的藥丸，這麼折騰下來，身子骨還是比一般人弱。

現在又…若不是現在掌控身體的是洛陽，夜一定已經嘆息連連。宛思準備好一切器具，便開口:“哥哥，宛思求你一事。”洛陽從不懂得回絕妹妹的要求，在他看來妹妹雖然很厲害，卻一直很柔弱很需要保護。

更不要說現在聽著妹妹的聲音不復往的清脆悅耳，更是心中一酸血氣上湧拍拍脯什麼都敢答應:“你說。”

“宛思…要從你的身體裡引出另一條魂魄來導入這個身體裡去。若是成功，以後他便可作為常人生活。宛思來無多，只希望看到他能夠幸福，所以他若是哥哥看到這個人，還請千萬不要透他的來歷。”宛思斂衽為禮，對洛陽深深一拜。洛陽並不詫異自己身體裡還有“另外的”一條魂魄。家裡的藏書中記載了類似的情形，他自己早就有數了。但是令他吃驚的是宛思居然認為能夠轉移人的靈魂，甚至還真的做了一個載體來承載這個靈魂！

“你不是真的以為…”宛思苦笑:“不，我只是希望如此。”

“哥哥你應該知道吧？雖然大人們總是看到我和你玩在一處，但是實際上真正是你和我在一起玩的時候並不是很多的。更多的時候，是你身體裡的那個人，陪著我。”宛思看進他眼裡“對宛思而言，那個人很重要。我希望他能夠擁有自己的身體，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哥哥也是。兩個靈魂束縛在一起，要做什麼都沒有那麼便利。哥哥不是有好幾次想去看未婚嫂嫂卻因為宛思出事便失去知覺沒有成行嗎？如果可以，宛思也想早點抱到小侄子啊。”她笑。洛陽震驚了。他是再瞭解宛思不過的，能讓子恬淡的宛思付出這麼大的努力製作出這般難以想象的東西的，必然…“你愛上他了？”夜雖然不能動，卻能聽到他們的對話，聞聲不屏息。宛思沒有猶豫，點頭道:“是啊。所以我一定要為他做什麼我才甘願。”洛陽微笑:“那你做吧。那件事，我答應你。”

“謝謝哥！”宛思眼睛一亮，整個人都覺得輕鬆起來。引導的過程相當複雜，宛思拿著針灸用的銀針站在已經被催眠進入沉睡的洛陽身前，暗暗發誓哪怕是失敗了都不能讓哥哥有一絲一毫的損傷。當然，夜更是如此。老天保佑，讓她成功吧！

“你的那一世真是厲害。”錢坤看著下面那朵已經萎謝了的花朵，開口道。默默勾了勾角算是微笑回應了。這一世…實際上是幸福的吧？雖然年紀輕輕便死去，但是至少有了所愛的人，為了愛人付出了、得到了，開心了。

最後那一秒鐘的擁抱，對她來說，便是天堂了，這之後經歷地獄都不怕，因為那一刻的美好已經存留在心底。

“姐姐，你這麼做違反了神的規定呀。擅自制造生命、而且還是為被封印的人制造生命是要受罰的呀！”鳳凰拉住默默的裙襬，憂心道。默默雲淡風輕地回答:“沒關係。”錢坤審視著默默。他大概知道默默在想什麼。要不是這次幾人回來手，宛思沒有辦法支撐到子夜的靈魂在人偶身上甦醒的時刻就會死去。

之後會因為執念未了而變成遊魂，驚動黑白無常的魂魄都是要罪加一等的，而且這創造生命的忌的法術分明已經成功，要罰已經不是簡單的無間地獄受刑能夠了結的事兒了。

默默一臉平靜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著那個人偶因為承受不了子夜靈魂的力量而破碎，看著那靈魂在石室內呼嘯，看著洛陽被彈飛出去然後整個山轟然崩塌…她面不改。

“姐姐？”鳳凰怯怯地拉拉她。默默回神，彎抱起鳳凰小小的身體:“我們也該走了。”

“呃？”默默看著眼已經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輕輕地丟下一句:“子夜，這麼強大的靈魂，怕是真的比陰司還要厲害。”＊＊＊“你快些想起來你是誰吧。默默已經快要發現了。”錢坤把默默送還回來的時候這麼說。子夜一陣煩躁。我是誰？我是誰？！我是子夜啊！我還能是誰？不止是錢坤，上次那位破魂師也暗示過自己的身份可能非常不同尋常。

可是他分明不想理會任何雜事，他只要默默！為什麼這些人都一副“你想不起來你就一定會失去默默”的樣子？！他吐出一口濁氣，扭頭看向躺在上的默默。

默默睡得很沉，黑絲的單襯得那一身賽雪的肌膚益加白皙誘人。她小扇子一樣的睫漂亮地捲翹著，臉頰微紅，上凝了呼的水氣顯得粉潤，她平緩的呼聲輕輕的，不注意聽還聽不出來…

子夜著了一樣地看著她，片刻不曾轉開視線。這個世界很寂寞。如果沒有目標沒有想望的話真是一天也捱不下去，而默默，就是他唯一的、珍貴的，想望。

子夜知道他是為了默默而存在的。那千百世裡，不管姓名如何變化，他都只有一個目標:找到默默，讓她快樂地活下去。

哪怕只是一天兩天也行，他不要默默在這漫長的受刑罰的路上走得孤寂和淒涼，他也不想自己在這千萬年裡靜坐枯等讓心寂滅。

默默…我想帶你走。我們走吧，到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到一個身份地位都不值一哂的地方去。就我們倆。我，和你。澤輝一把推開那個趕來報告的手下，三步並兩步衝上樓去！

房間依舊整潔，除了那張看起來睡過人、茶几上還有一杯還沒有喝完的水以外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澤輝已經知道那個人離開了。衣櫃裡的衣服並沒有拿走多少，金錢賬目也沒有從組織裡提走，他把什麼都留下了，毫不眷戀。

書桌上放著一張摺好的紙，上面蓋著專用的章並以漂亮的字體註明了是給澤輝的。澤輝知道沒有人會擅自去看那張紙。他拿起來打開，一目十行地看完。

那覺…就像是一個為了玩具而糾纏不休的孩子，突然發現其實自己已經有一屋子、甚至一房子的玩具了一樣。

葉先生在紙上指明瞭整個幫派事務都移給澤輝主持，原本在葉先生名下的那部分財產全部劃歸澤輝名下，今後全部人馬聽從澤輝命令任何人不得有誤。

這也就是說，從這個時候起，澤輝已經完全成為整個幫派的所有人。澤輝自問若是自己，絕對不可能就這樣放手走人的。

但是他沒有讓自己再多想些無意義的事情，將那張紙摺好放進懷裡之後他立刻轉身往樓下走去，口裡吩咐著:“把所有堂主都叫來，有急事相商！”

“是！”錢坤趴在鏡子上大大方方地偷窺，一邊問陰司:“那這次可以讓鳳凰休息咯？我們就不必管了吧？”陰司處理著山一樣的案卷，回道:“嗯。這次不是修改記憶，沒關係的。”錢坤正好看到子夜抬頭瞪向他，警告著他不受歡的行為，嚇了一跳趕緊從鏡子上爬下來，一臉臭樣地再問:“那默默行麼？她現在記憶都快丟光光了，”他比劃了個手勢“還能應付不？”

“你別太小看默默了。就算是沒有記憶，她的本能還在，能出什麼事？”陰司把審完的案子丟給朱樺，後者面無表情地接過去按類碼好“更不要說子夜就跟在她身邊。

若有什麼危險，我看倒黴的一定不是默默。”也對。那兩個加起來簡直是天下無敵，錢坤歪著嘴想，為自己使不上勁兒很有些鬱悶。

看著陰司面對成堆的工作眉頭也不皺一下的模樣，錢坤覺得很無聊。想當年默默在的時候、黃泉關還在的時候，那個成天叫一堆轉輪跟在股後面跑的陰司還比較好玩。現在這樣…唉！無聊啊！無聊啊！人生無意義啊！錢坤攤在椅子上，無視朱樺的皺眉。

突然腦海裡閃過鳳凰那張漂亮的小臉蛋，錢坤眼睛一亮，準備去找她來玩玩。就在他快要走出門去的時候，背後傳來陰司不冷不熱的聲音:“你和鳳凰玩兒歸玩兒，可別忘記了她成年之後可是雌雄同體的。”錢坤嗷的一聲就趴下了。青草的香氣。默默微微地笑了。和風裡帶來的味道讓人安心，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這是多麼愜意的一件事啊！她都不想睜開眼睛了。

“醒了？”低沉悅耳的男聲在耳畔響起。默默記得這個聲音，睜眼一看果然是子夜。

“…夜？”子夜忍不住低頭吻上那張誘人的小嘴！默默被他一陣陣的輕輕啃噬得心中癢癢的，息聲也大了起來，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推開他，已經是被吻得兩頰嫣紅。

子夜呻一聲，差點又吻了上去。再吻，可就要擦槍走火了。默默不是沒覺到他的變化，紅著臉扭過頭去不敢看他。子夜低笑一聲，曖昧地她小巧的耳垂，把熱燙的氣息吹進她的耳朵裡“為什麼不看我？”默默閉著眼，身子微微顫抖，語氣嬌羞:“你有什麼好看？”子夜貼緊她曲線玲瓏的身體，滿足地嗅聞著她身上的芳香。這樣的情境，要幻想多少次才能夠成真？現在能夠擁默默在懷，幾乎讓他幸福得淚。

默默把臉埋在枕頭裡，半是害羞半是惱怒地拍打子夜不規矩的手。子夜嘆息:“你就不能好好讓我抱著你麼？”貌似很無辜。默默翻過身來騎在他身上，眼睛水亮水亮，半側著頭睨他，口氣是誘惑的“你這哪是好好地抱我？”子夜低哼，手上加了勁兒。默默吃痛掙扎，半推半就。子夜下手有些魯，卻帶給她異樣的刺。默默輕叫著，任由子夜擺她柔軟的肢體。他衝進來的時候隱隱疼痛，充實的覺讓她幾乎受不了地拱起身子。子夜吻住她，強悍地掠奪。

默默抱住他，回吻他，覺得很溫暖。記憶，和很久之前在黃泉關和他的最後一次擁抱纏綿對接上。那時候，她決定愛他。子夜知道默默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但是他沒有想到默默幾乎連她為什麼要去轉世都忘記了。

這樣，到底算好還是壞呢？對子夜而言，如果默默的記憶中他完全是好的那一面，是讓他比較放心的。

他經歷了太多，不想承擔丁點會失去默默的可能。但是忘記這麼多，是不是因為耗費的法力太多、或是身體受了什麼損傷？雖然子夜在默默睡著的時候替她檢查過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但是他還是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