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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空花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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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並不怎麼安寧,至少她聽到了一些波瀾迭起的新鮮事。

說是羽漱仙山楚赤暝仙君因修改姻緣簿被鎖釘在虛拓界中,由於他娘子以身作引,賜予蛇影魅血之軀,為剿滅蛇魔立下萬年難遇的功勞,故而期刑從萬年生生被減少到十年,算是個刑輕卻意義重大的懲戒。

虛拓界是這麼一個地方。

由天宮所設,懸於二重天的十八域之上,是一個類似於牢籠的無之所,外罩一層虛無卻固若金湯的結界,即使法術高深的神尊,沒有破界的秘密口訣,也無法將人從中解救出來。

嚼舌的仙人還唏噓,楚仙君真是可憐,最痛苦的情罰雖然不會直接對身體造成多大危害,但帶來的卻是剜心刺骨的痛苦,譬如,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未婚與其他男人相愛,就算是閨房逗趣也瞧得一清二楚,然而他的未婚卻將他遺忘天涯,從此不聞不問。

冷真聽得心頭鬱悶,也嘆了一口氣。

兩位談得忘乎所以的仙人聞聲看過來,對視一驚,立即噤了言,悠悠的白雲匆匆從她身邊飛逝。

“切。”她蔑視地回敬了一個字,這些人喜歡將早就傳開的事藏著掖著,當作私有的一部分,與知小心翼翼地分享,要不是她不明不白地去了月宮一趟,早就在飯桌上與父君母君議論這件事了,雖然有些憐憫,但也不妨礙作為一樁趣事來怡情的。

一個時辰前,兩員天兵將她帶往九天之後,另一個詔令隨即下達,廣傳音將凌空站在羽漱山之上,果然名副其實,聲音響徹六海千山。

“羽漱楚赤暝仙君篡改姻緣簿,擾亂天綱,無視紀律,本該受罰一萬年整,特念在冷真仙子為剿滅蛇影魅立下不朽功勞,功過相抵,以栓仙鏈囚於虛拓界十年,從此與冷真孽緣了盡,聽此令者,不得在冷真仙子面前提起半點相關的事,否則以重罪論處。”楚赤暝身形一踉,一張臉蒼白無比,眸中蒼涼如遠古,只問了一句“可否放過我孩?”一條銀光閃爍的鏈子從九重天直直襲來,貫穿他的口,將他飛快提到虛拓界中,四方有什麼無形之門重重闔上,原始天尊嘆息一聲,收勢,拂塵一搭,離去“孽緣已斷,何來,何來孩?”釘死,無法動彈,血,沿著冰涼的鏈子逐漸出,心臟似已被絞成千萬片,一切變得空渺滄桑,似乎所有的過往都不過是一場幻夢,被人輕易地捏碎,他苦心維護的那一份愛,終究在一場責罰下灰飛煙滅。

“哇”一口鮮血噴出,他的頭重重地垂下,界下是近在咫尺卻隔了萬丈的六海千山,然而,他卻將一草一木看得那般清楚,是的,天宮要他看著他的子與命緣人相戀,而他卻無能為力“孽緣已斷,何來,何來孩?”冷真又受到了什麼懲罰,他們的孩兒可還在?

夾雜著碎片不斷翻騰,紅袍男子身軀止不住地顫抖,猛然抬起頭,一聲慘厲的長嘯,似乎天穹也為之一抖,聞著莫不悲慟。

仙界光陰漫漫,十年不過是白駒過隙,忽然而已,然而,心痛卻是每一刻都嫌長,而十年,又可以改變多少事?

他要在煎熬中,看著一切回到既定的軌道上去,他的女人,他這一生最愛的女人,終是要離他越來越遙遠…

冷真的父君與母君守著漸冷的飯菜等她,然而,二位神悲慼,對一桌饕餮並沒有一分興趣。

她猜是受了轟動天宮十八域以及下七重天的那樁事的染,但二位的反應也未免忒大了些,放下筷箸,勸道“楚赤暝仙君為了與心愛的女子在一起,修改姻緣簿,領了重罰,委實讓人扼腕,可畢竟是別人的事,父君,母君犯不著連自家的飯也吃不下去。”珞瑤沉沉地嘆息一聲,目光看向她腹部“真兒,你可覺得腹中不適?”央胤執杯,皺眉,仰首,酒香蔓延。

她疑惑地摸向腹部,隔著衣衫,觸光滑又平坦“真兒身體無恙,母君放心。”夜幕籠罩了六海千山,今夜出奇的沒有月光,似乎嫦娥也醉生夢死了一回。

她遺憾又期許地道“據聞楚赤暝仙君被囚在虛拓域,頗為悽慘,可惜現在看不到了,母君,真的很嚇人麼?”央胤抬眼看向女兒,夾雜著一絲痛心“你明天去看看就是。”冷真以手支頤,手指挑著一隻筷箸“倘若看了,會不會像母君父君一樣難過得吃不下飯?”珞瑤柔聲道“真兒不會的。”她的好奇心愈發地重了,母君與父君比她要豁達悠然得多,為何他們看了憂心忡忡,卻肯定她不會有事?

夜間,念著這一件事,輾轉了幾番,直到腦海中閃過一抹黑袍身影,竟有一種頓悟的覺,轉世之前,她問他對她可曾有過絲毫情,那個場景如今回憶起來也覺得慼慼,他卻閉眼不答,她以為他仍舊漠然,從此死了心。

在陰界和孃胎之中過了一遭之後,無論他如何爭取,她對他也不理不睬,兩個月前,她將疏華的蛇元送入輪迴道,他跟了去,她卻扔下他,一個人回了瑾萊。

他一個人站在三生石旁,蕭瑟又寥落,卻沒有再隨她來,想必是傷透心了。

她翻了個身,心中泛起愧疚,或許自己不該再記仇,她戀了他四萬多年,雖然經了一些坎坷,但他總算是將心思放在了她身上,也算修得圓滿,她為何還要犟氣呢?除了父君於母君的細水長,哪一對仙侶不是苦盡甘來?

真真是愚蠢啊!總是跟他計較,翻舊賬,要多沒氣量就多沒氣量,剿魔之後,他到過十次瑾萊,她淡漠又不屑一顧地繞過他,自是扔了不少冷眼給他,甚至偶爾惡言相向,為何要如此呢?!竟然在得到苦苦乞盼的男子後,好生冷落他一番,不過,她又有些滿足自己的作為,誰叫他以前不知珍惜,如今又巴巴可憐地貼上來,她若喜滋滋地撲到他懷中,豈不說明她太廉價,太容易得到了麼?咳,雖然悔於那連她也自責的行徑,但終歸這樣才是最好的,讓他以後不敢起薄待她的心思。心頭漾著幾絲甜,不知為何,卻好似被清涼的霧氣罩住,說不出的奇異,她終是逐漸睡了過去。

,推開閣門,微涼的空氣湧入肺間,一陣愜意,冷真伸一個懶,眯眼,才發覺晨曦染上了似有若無的紅光,咦,怎麼…她循著光線望去,一驚,竟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東邊天際之上,一抹紅影一動不動,任天廣風大,衣袍卻是靜止不展,紫微卷的長髮如藤蔓,倒攀在肩背上,雖看不清五官,遠遠望去,卻是美麗不可方物,偌大的拴仙鏈在視線中不足小指寬,兩端沒入穹頂,中部呈弧形貫穿紅衣男子的膛口,彷彿一副立體的悽美畫卷。

那便是楚赤暝麼?為何她不曾知道,六海千山有這麼一位仙君?

她仰首注視了許久,脖子酸了才回過神來,雖知去觀摩他人的苦難不太對,終究是好奇心太過強烈,且對這位為了心愛女子膽敢去修改姻緣簿的男子產生了不少興趣,他犯下了如此新鮮又慘烈的事,六海千山到處在議論,她也須去瞧一個仔細,再與人談時才不至於會落了下風。

念訣,招下一朵雲,乘著直上天際,待離紅袍男子越來越近,才發現他一直在看著她,眸子一派赤紅,目光若墳墓般荒涼,含了無盡的悲,難言的淒冷,滿腔的不甘和懊喪,直直透入心底,讓她的情緒也不由得惆悵起來,難怪父君與母君吃不下飯,或許她也會食不甘味。

有簫聲不絕如縷地響起,她才發現離虛拓界不遠處的一朵雲上,盤膝坐了一位白衣墨髮的溫雅男子,玉手撫簫,低徊落落地吹奏。簫聲如悲風過竹林,帶兩分沙啞,卻又有些安撫的意味,不知不覺讓人的靈魂也戰慄了起來,融入曲中,難以自拔。

認出是以往的知,她眼睛一亮,坐到他身邊,他不加理睬,神情更加冷峻,蘊了十分的排斥,簫聲愈發地沉痛蕭瑟,節奏加快,似一個人在無助又放肆地哭泣。

溫良玥好似說過,某某是他的心上人,冷真卻怎麼也記不起來是誰,或許,應該是這位可憐的仙君了吧?她擾了二位獨處的機會,又影響了吹簫的心境,受冷眼是應該的,也並未怨怪,只是抬眼打量著一丈以外的仙君。

俊顏少有人及,五官緻優美,與南澤的冷峻鋒利不同的是,線條整體柔和,勾勒出一種悠然楚朗的神韻,只是此刻,這張臉卻蒼白如一張紙,不過是一夜之間,便蘊了滄桑病容,一病萬年。

栓仙鏈貫穿的部位已經不再血,膛處的紅衣被幹涸的血跡凝成了硬塊,令人觸目驚心,不忍再視,心口有些不適,她抬手捂住,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忍不住輕聲問“你修改了誰的姻緣簿,又是怎麼個修改法,為何受這般非人的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