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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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京城千里遠的地方——遼東,聶將軍府。
這天,查嬙又不吃晚膳,珠兒百般勸她,最後也只是稍稍進食,便回寢房。她在榻上躺下,室內幽暗,應當點上蠟燭,但她寧願在黑暗中躺著,讓周圍的黑暗把她完全遮掩起來。
七月的天氣,有點悶熱,陣陣聒噪的蟬叫聲傳進寢房裡。
漸漸地,蟬叫聲小了,屋裡變得更加幽靜,一抹淡淡的月光靜靜地灑落在湘竹窗簾上。立起身子,覺得室內空蕩蕩,心也空蕩蕩的。
驀地,東面淨住寺的晚課次第終了,耳邊響起咚一一咚——的鼓聲,沉悶而遲緩,聽得人心無端的發慌。
"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查嬙已記不清這是她第幾次詛咒將軍府了,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抱怨得無理。
她心情低落並非來自將軍府地處偏僻。想想,一座畫棟升梁,婢僕成群的大宅,如果住上一個常守空幃的女主人,就算把這座大宅第擺在甲第連雲、笙歌不絕的樂坊,或者繁華喧囂、鶯飛燕舞的勾棟院,仍是寂寞的。
她這樣想著,一點睡意都沒了。既然熱得不能人睡,何不去水閣吹風!
當她走至花園,剛要拐彎轉向水閣走去時,月影中突然走來一人,幾乎撞上她!查嬙看清來人,"珠兒,原來是你!這麼晚了,你上哪去?"
"我…我是要去小姐房間,看你睡了沒?"
"我熱得睡不著,正想去水閣乘涼。"她說著往水閣走去,珠兒只好尾隨。
微風吹來,水閣中涼宜人,查嬙倚在水閣欄杆旁。
珠兒連打了兩個哈欠,查嬙看她一眼,"你回房歇息去吧。"
"小姐不歇息?"珠兒問道。
"不,我心裡有些煩悶,想留在這兒,一個人靜靜。"她知道小姐在煩悶什麼。姑爺到蘇州去接賀小宛,去了好久都沒回來,小姐大概是煩心站爺耽溺女,玩得樂不思蜀。
"那我陪你待在這兒。"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想一個人。"查嬙有些不高興地嘟嚷。
"那,那我先回房了,小姐也要早些回房休息喔。"查嬙點了點頭,目光向水池望去。
清冷的月光下,水池中的荷花似是一個個嬌纖的少女,正低頭凝思時,彷彿在水池裡看見了一個悉的身影。啊,賀小宛!
賀小宛將一束採摘的白荷微笑著到她的髮髻上,一匹白馬面而來,馬上是聶華尉!剎那間,兩人心意相通地同時張開了臂膀,聶華尉俯下身一把攬住賀小宛的,賀小宛落在馬背上,白馬揚蹄而去——"不!將軍!不要走!"查嬙臉蒼白,蓄力地伸出手。向那幻影抓過去。
可是那幻影是那樣的虛無縹緲、那樣的稍縱即逝,怎麼抓也抓不住——她呆望著水池許久,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哀和失落驀然襲來!終於忍抑不住,一串珠淚撲籟籟打落在衣衫上。
哭了許久,她緩緩站起身來,不經意地向夜空望去。
夜空裡,一雙遙遙相對的星星——那不是織女和牛郎嗎?唉,織女和牛郎雖然可憐,卻每年都還能和心愛的人相會一次,其實已勝過地上許多人了。
地上又有多少人能和心愛的人廝守終生呢?許多人一輩子都遇不上心愛的人,縱然遇上了,卻是-一卻是妹有情,郎無意。
她悵惘地沿著原路走回,剛走進花園,忽聽到左邊假山的石裡,有人在嘰喳細語。她吃了一驚,躡手躡腳地走近口,屏息靜聽。
先是聽到一個男聲誘哄道,"給我,好嗎?"接著是一個怯怯的女子聲音,"不好,萬一有人經過這裡——"她一驚!這聲音很——是珠兒!
"沒事的,半夜三更誰會到這裡?珠兒,給我,我不會負了你的。"
"可是,小姐教過我女孩子婚前要守好閨門。"
"反正我倆早已海誓山盟,非卿莫娶,非君莫嫁,倒不如今夜圓了我們的夫夢,好嗎?"
"韓秀哥,我們既然要做終身夫,將來有的是時間,何必急在今晚?我心裡有點膽怯,還是等完婚那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