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追憶微服私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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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銳的雲霄還是有所察覺,“怎麼了?”
“我想…智兒一個人終究寂寞,若有兄弟姐妹,不僅有伴兒,也能養成他寬仁細心的品格,可是我…”沈氏怯怯地看一眼丈夫,“可是我大概是不能再生養了。”
“沒事的,只求你把身子養好。”
“不,我是想…”她言又止,但思緒彷彿經過烈的鬥爭,還是鼓起勇氣說,“若有好人家的女子你看得中,就納進家裡來,只要願意為你生孩子,我可以讓出正室給她。”韓雲霄憐惜不已:“你哪裡是在為智兒著想,你是為我吧?你若成了妾室,智兒就是庶子,有兄弟姐妹又如何?傻子,我有你有智兒就足夠了。何況你還年輕,終有一天能把身子養好。”
“可是…”
“別再說了,我若當真納妾你不傷心嗎?不要騙自己。何況我也不會快活。”雲霄將子攬入懷,擁著她纖瘦的肩胛,“有你能靜靜地在我身邊,足夠了。”沈氏溼潤的雙眸微微闔起,當年的事她有所耳聞,也知道丈夫心裡最深的地方她從沒去過,可這安穩的生活她很珍惜,也知道韓雲霄真正對她好。所以她也想同樣回報丈夫,可身體所限,她連最起碼的生孩子,都成了問題。
“我們好好撫養智兒,將來若再有孩子,自然是好事,可若沒有,智兒也足夠了。我不在乎孩子或多或少,他們終要長大成人去過自己的生活,只有和你是要相伴到老,一起走完這一生的。別想了,別再想了。”韓雲霄溫和地說著,當與子的視線彼此錯開相背,他眼底的光芒便驟然起了變化,彷彿這些話,並不是對他懷裡這個人說。
此時外頭突然又下人通報:“皇上急招六部,請主子趕緊進宮。”沈氏聞言便站起來,喚侍女去拿朝服,而後手腳麻利地為雲霄穿戴好,一路送他到門前:“辦完事早些回來。”而所謂的急事,實則是邊境送來的戰報,西北那邊的番邦小族自先帝在位時就屢屢侵犯朝廷邊境,但又從不與天朝正面戰,往往燒殺一場後就迅速竄逃,舉兵鎮。壓過幾次,他們卻又投降求和,而先帝不喜戰,也往往不予追究。
這些年新帝即位,他們歹心雖有,倒也不見什麼大動靜,沒想到突然來一場,讓天朝邊境陷入苦戰,幸而到底實力雄厚終將他們驅逐。可隱患已出現,再不警惕,恐釀成大禍。
“國中無大將,蠻夷小族也敢來犯。”大臣們散了後,韓雲霄陪皇帝逛到御花園,面對瑰麗的園林景,皇帝卻無心賞玩,眸中只有深深的憂愁,負手背對著雲霄,深沉道,“每早朝,朝堂裡烏泱泱站滿了文武百官,可朕總覺得哪裡是空著的,空著的那個位置上,應該站那一個人。”
“臣不能為皇上分憂,罪該萬死。”韓雲霄默默垂首。
皇帝回眸看他,看到他形似正常卻早已無用的左臂,心內一陣絞痛:“雲霄,是朕錯了。當年朕久在南疆,坐井觀天,所以為的大抱負大理想,實則狹隘無知,遠非一個帝王所為。”
“皇上不必自責,這不是您的錯。”雲霄忙道,又言,“當年自有當年的無可奈何。”
“雲霄,朕問你,他們是不是還活著?”這個問題在心底憋了很久,皇帝明知道他們必然還活著,禮親王府也好,長公主府也好,不是每一次都能匿藏蹤跡,這麼些年總會暴出什麼,而即便他們不出馬腳,他也從沒想過他們死了。
韓雲霄深深垂首,沒有回答。
皇帝長長地一嘆:“朕不該問你,問你便是定你當年的欺君之罪,朕不能這麼做。”
“雲霄…他們過得好嗎?”皇帝的心思昭然若揭,韓雲霄自從正式開始輔佐這個帝王,就知道終會有這一,可皇帝若要複用梁允澤,一來必須有一個足以服眾的理由讓他們活過來,二來梁允澤那邊是否願意重新回來,是未知數。
至於他們過得好不好,自那一次為了天香閣的姑娘爭吵後,夫倆的情更甚從前,宅子後的地買下來很快就擴建出學堂,幾番折騰後,於夏末之際開始授業,但不同於傳統的學堂,梁允澤這裡只教書畫騎一類,所收的孩子必不能為仕途而學。
梁允澤本擔心自己能否勝任,但真與孩子們相處後,倒也遊刃有餘。偲偲本想請父親來幫忙,但父親所學皆為朝廷所用,與梁允澤的初衷相悖不適合教這些孩子,便只難得來學堂看看。此外聘請了樂師、畫師,甚至大夫來教授最基本的藥理知識,漸漸的學堂初具規模,讓夫倆很有成就。
此時偲偲的肚子越來越大,大概秋末就要生產,梁允澤變得忙碌後,便少有時間陪她,平白天偲偲想出去逛逛,就只能帶著女兒,這在街上看到衙門貼布告,鶴鶴擠進人群看罷,回來告訴母親:“朝廷徵兵。”
“沒聽說要打仗,怎麼就徵兵了?”偲偲疑惑,雖然深居山城,但她也並非不聞天下事。
鶴鶴道:“說了不是打仗,只是戰備,要強兵建國。”
“那還好。”偲偲鬆口氣,她的確擔心若天下真有大戰事,梁允澤固然嘴上不說,也必定心懷天下。
母女倆往回走,鶴鶴忽而問:“現在的皇帝,是不是霍先生。”
“霍先生”這三個字,許久沒在生活裡出現了,女兒懂事後也知道不再提從前那一段,今天突然問,連偲偲都愣了愣,見女兒捂著嘴搖手:“突然想到的,娘我不問了,咱們不說了。”她點點丫頭的腦袋笑:“誰要罵你了。只是突然聽見,娘覺得陌生。是啊,現在咱們的皇帝就是他,我們是他的子民。世上只有皇帝,再沒什麼霍先生。”
“霍先生當年對我們,真的好。”偲偲不介意,笑問:“你記得?”
“已經很模糊了,大概有些事也是自己編出來的。”鶴鶴道,“娘你會不會有這種覺,有時候有些事在記憶裡,可會很矛盾,不曉得這事兒到底是真的發生過,還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偲偲想了想,搖頭:“娘沒想過。”鶴鶴笑眯眯,神秘兮兮地說:“我就有,有時候想起來,也有趣的。”偲偲突然心頭一痛,當年一次次被捲入風波,自己的記憶已經成,自然不會有模糊的印象,可女兒還是孩子,跟著自己從南疆到京城,接著數次因各種原因與她分開好些天,甚至還被太子府擄走過,再後來又跟著來到這裡,毫無疑問這不安定的幼年生活,是造成她記憶模糊的最大原因,而讓孩子有這份困擾的,恰恰是做爹孃的自他們。
“要是真的不清,開心的就當真的,不開心的就當假的。”偲偲摟住了女兒,“總之都過去了。”子很快就進入秋天,宮內在皇后的持下,正準備一年一度的中秋節,皇帝為了增強朝廷兵力,夏天不曾離宮避暑,到如今都不曾好好休息過。雖然他不再對霍西琳說奇怪的話,可皇后心裡總隱隱覺得,要發生些什麼。
這一皇帝終因勞過度而發燒病倒,病榻旁皇后盡心侍奉,總算到了半夜皇帝的燒退了。
“辛苦你了西琳,這些事讓他們做吧。”皇帝氣息深沉,又自嘲,“朕還想什麼御駕親征,這般就病倒了,要如何上戰場,難怪他們不服朕啊。在那裡閒居二十多年,回來做幾年現成的太子,眨眼就登上帝位,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
“皇上好好休息,您做得夠好了。”霍西琳輕聲安,心底的不安卻漸漸浮起。
“西琳,中秋朕想出宮去過節。”可皇帝突然又說奇怪的話。
“出宮過?去…哪裡?”霍西琳不解,她一直都避免去知道他們在哪裡,彷彿那樣才能更加說服自己相信他們的死亡,可真的要面對,她又為自己的無知到不安。
“去很遠的地方,朕帶你一起去。”但沒想到,皇帝竟要皇后隨行。
“皇上要巡幸?”
“微服私訪,就你跟朕,朝廷有云霄和皇叔在,不怕。”那一晚皇帝說完這些話後,便似釋懷般安心入眠,霍皇后一直守候在病榻邊,本該疲憊的她絲毫沒有睡意,一直望著窗外明月直到天明。
微服私訪,要去哪裡?如果是去找他們,若將來一切重蹈覆轍,她該怎麼辦?難道讓季思符再死一次,就像她如今剷除那些礙眼的妃嬪一樣,去剷除季思符?
可是毫無疑問,皇帝需要他的堂兄弟,國家需要這一員足以震懾番邦友國的大將,她別無選擇。
皇帝的身體很快就復原,一旦定了中秋節出訪,所有的事都迅速籌備起來,且皇帝並非要中秋節出宮,而是要在中秋節那一天到達目的地。
霍西琳自做了皇后,除了隨駕秋狩獵幾乎沒有出過宮廷,對她而言連曾經悉的京城街巷也變得陌生,可這一次卻是要出遠門,對她而言,當務之急就是妥善安排好幾個孩子和後宮,幸而這些子太后鳳體漸愈,能為她分擔諸多勞。
而婆媳倆私下談到這件事,霍貴妃也嘆:“到底是自家兄弟,當年先帝也是有禮親王輔佐朝政,才順風順水,兄友弟恭是梁氏的傳統。”
“母后當年並不這麼想,您真是變了很多,和皇上一樣,他也變了很多。”霍西琳毫不客氣地指出,她依舊抱有那麼一絲希望,她不想再見到活著的季思符,但婆婆的態度讓她不得不失望。
“此一時彼一時,哀家如今再沒有什麼可以爭的,很多事就看淡了。”太后苦笑,“太醫不也說,哀家這一身的病,是年輕時耗盡了心血,如今已是枯油的燈,苟延殘罷了,若再去計算什麼只怕沒有氣數等到睿兒他們長大成人。”
“母后不要這麼說。”霍西琳很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