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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化化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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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一個五短身材的老者,頭上覆著一頂氈帽,身穿一襲半長不短的土棉袍,間還束著一條布帶,斜著一兩尺來長的竹節旱菸管,一頭掛著煙荷包,面貌猥瑣,緊縮著頭,看去是一個十足的鄉下土老兒!

但他,卻是當今十三門派中大名鼎鼎的邛崍怪叟龐大千!

他翻著兩顆鼠眼,骨碌碌一轉,驀地,他發現凌虛觀前,臨風站著一個身穿藍袍英氣的少年,似乎正在等人。

邛崍怪叟心頭微微一怔,他自然認識那藍袍少年正是峨嵋掌門靈飛道長門下首徒銀鱗劍客陶琨。

他一見邛崍怪叟龐大千,立即前幾步,躬身道:“晚輩奉家師之命,恭候龐老前輩。”邛崍怪叟乾咳一聲,道:“邵老二和許老四,都已來啦?”銀鱗劍客陶琨答道:“邵、許兩位師叔,還是中午到的,說起老前輩今可趕到,家師才命晚輩在此恭候。”邛崍怪叟敢情還有點微微息,口中唔了一聲,站定身子,右手握拳,輕輕在背上捶了幾下,嘆息道:“咳,陶老弟,人老了,一年比一年不中用啦!這點山路,如今也會使老朽起氣來,峨嵋山不知道還有幾次好來,再過上幾年,怕就走不動啦。”銀鱗劍客陶琨笑道:“別說目前冰雪封山,越發堅險難行,就是平時,晚輩走到山,就要休息一陣了,像老前輩一口氣登山,晚輩就是再練上三年五年,怕還做不到呢!”邛崍怪叟趁和陶琨說話之際,暗暗向凌虛道觀四周,著實打量了一番,才沉著聲道:“陶老弟,令師他既然打發你在觀前等候老朽,怕有要事相商,你在前面引路吧!”銀鱗劍客聞言之後,依然躬身而立,意思是讓邛蛛怪叟先走,一面笑道:“老前輩是家師至友,一年總要上來一次,還是老前輩請先。”邛崍怪叟心頭一怔,不呵呵笑道:“陶老弟,老朽和令師雖叨囑知,平直闖進去,自無不可,但今天有外客在座,你還是先通報一聲的好。”銀鱗劍客笑了笑道:“晚輩真沒有想到這點,老前輩可說顧慮周到。”邛崍怪叟不自然的捋須一笑。

銀鱗劍客果然依言往前走去,兩人穿過前殿,一路往後進走去。

到了靜室,裡面正有人說話,聽口音不是宮居士邵仁風和玉筆生花許佔奎是誰?

其中還有一個嘹亮聲音,那當然是靈飛道長了。

銀鱗劍客陶琨走到門口,替邛崍怪叟掀起棉簾,邛崍怪叟目光飛快的向屋中一轉,立即隨著呵呵笑聲,昂然直入。

這一間雅室,佈置不俗,座上除七閔五逸的宮居士邵仁風和玉筆生花許佔奎之外,上首還坐著一位身穿杏黃道袍,年約六旬,道貌岸然的老道人,他就是峨嵋掌門靈飛道長。

三人瞧到邛崍怪叟,立即一齊站起身來。

“哈哈,你們兩位倒早來了,恕老朽遲到一步。”邛崍怪叟旁若無人的跨進室中,首先向宮居士、玉筆生花拱手為禮,然後文向靈飛道長笑道:“凌虛觀,老朽是一年一度的長客,道兄怎地還要叫令高徒喝西北風,站在觀前鵠候?”說著,不待主人遜讓,已走到靈飛道長對面一把軟椅上坐下。

靈飛道長含笑道:“邵許兩位施主,中午就已蒞臨,說起道兄今天也可趕到,因有要事相商,才命小徒恭候道駕。”宮居士邵仁風問道:“龐老哥一路跟蹤姓韋的而來,想必這小子也已趕到峨嵋來了?”道童獻上茶來,邛崍怪叟啜了一口,微微搖頭道:“青龍場山頂,二位走後,老朽不但沒有跟上姓韋的,卻倒被人家跟上了。”玉筆生花許佔奎奇道:“以龐老哥的威名,江湖上有誰敢輕捋虎鬚?”宮居士邵仁風接口道:“莫非那姓韋的對龐老哥起了懷疑,反跟上了龐老哥?”邛崍怪叟乾笑道:“老朽要非見機得快,差點還送了命。”靈飛道長動容道:“以龐道兄在武功上的成就,來人當非尋常之輩。”邛崍怪叟目光閃爍,陰陰的道:“老朽帶來一件東西,道兄和兩位老哥,即使沒有親眼見過,想必也聽人說過。”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支金光燦然的小劍,託在掌上。

靈飛道長瞧得臉驟變,驚懼的道:“金劍令!龐道兄碰上的是衛盟主?”邛崍怪叟搖頭道:“那是火影子褚無忌和以五行叟祁離為首的三個千面教紫品護法。”說著就把自己遇上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宮居士邵仁風遲疑的道:“這麼說來,火影子是奉衛盟主之命行事,那麼千面教的人呢,他們因何要向龐老哥下手?”邛崍怪叟鼠目亂轉了轉,縱聲笑道:“他們何止衝著老朽而來,恐怕和你們七閔五逸也大有關連呢?”玉筆生花許佔奎臉倏然一變,還沒開口,只見靈飛道長頷首道:“龐道兄說得有理,近風聞泰山董文奇、崆峒黑石道友、江北閻北辰、也都先後失蹤。如今又加上武夷逸士林道兄的失蹤,貧道先前還懷疑是衛維峻暗中下手,但以龐老哥所遇情形推測,可能都是被千面教所擄…”他說到這裡,突然如有所悟,雙目光陡,發出一聲嘹亮長笑,又道:“龐道兄,你當火影子褚無忌以‘金劍令’傳命,真是奉丁衛維峻之命嗎?哈哈,你總聽過火行者卜居白雲山,和黔靈南宮紇,稱莫逆,火影子褚無忌乃是火行者師弟,怎會投到衛維峻手下?”宮居士邵仁風接口道:“道兄是說火影子奉了南宮紇之命,企圖殺人滅口?”靈飛道長冷笑道:“豈止如此,那千面教倒可能是衛維峻在幕後主持呢,不過這樣也好,他既沒有公然面,咱們正好將計就計,藉口千面教危害武林,邀約各大門派,把他一舉撲滅。”接著回頭向邛崍怪叟道:“哦!龐道兄,你說那個修羅書生韋行天,可能就是衛維峻侄子所喬裝,他現在何處?”邛崍怪叟遲疑了一下,道:“老朽雖覺此子有許多值得懷疑之處,和曾在江湖上面的衛盟主侄子衛天翔,也有頗相近似…”玉筆生花許佔奎口道:“龐老哥不是說曾目睹他頃刻之間,化裝成一個淡金臉少年?

而且龐老哥在酒樓故意吐出當年圍攻衛維峻之事,他臉上神有異?”邛崍怪叟乾咳了一聲,點頭道:“對!對!老朽就因無意之中,發現他有一張呈淡金的人皮面罩,懷疑他可能就是衛盟主的侄子,才故意吐口風,好讓他尋上峨嵋,自投羅網,咱們能把他擒下,不愁他不說出衛盟主隱匿之地,和最近許多江湖高手失蹤的陰謀了。”靈飛道長連連點頭道:“龐道兄說得不錯,這姓韋的小子,既然懷有千面教的人皮面罩,可見貧道猜想衛維峻匿身千面教已無疑問,林道兄以及黑石道友等人的失蹤,目然也出之千面教所為了。”玉筆生花許佔奎忍不住道:“那麼道長之意…”靈飛道長清瘦臉上,出一絲獰笑,道:“許施主勿必焦急,以貧道推想,林道兄等人,雖落敵手,目前斷無生命之慮,只要那個修羅書生送上門來,問清楚再作計較,這小子折辱小徒,意存挑釁,即使不是衛維峻的侄子,貧道也斷難放過。”邛崍怪叟急忙點頭道:“對!對!老朽之意,也是如此,老朽實因他武功不弱,才設法要他自動送上門來,有咱們幾個人,那怕他飛上天去。”玉筆生花許佔奎道:“龐老哥成名多年,怎地一再把這小子說得如此厲害?”靈飛道長點頭道:“小徒陶琨,追隨貧道已十有餘年,平在拳劍上也小有成就,但在這姓韋的手下,只走出一招,一柄銀鱗劍便被削成七截,可能已得修靈神君‘修羅七劍’神髓。”邛崍怪叟忙道:“是!是!幾個月前,這小子不知為了何事,找上嶗山清福宮,連李成化還栽了跟斗。後來杜清風親自出面,據說只談了幾句,並沒為難,就放他下山,這小子手下著實不含糊,唔!著實不含糊!”說話之際,銀鱗劍客陶琨掀簾走入,說素齋已經擺好,靈飛道長就請三人入席。

飯後,大家又談了一陣,才由銀鱗劍客陶琨,把三人引到另外一個院落的三間舍中休息,便自告辭去。

這一排三間舍,中間是一間客室,左右兩邊兩間臥室,邛崍怪叟一個人佔右邊一間,宮居士和玉筆生花兩人合住左邊一間。

峨嵋絕頂,就是盛暑,也寒如深秋,這時正當隆冬,罡風呼嘯,奇寒澈骨。

宮居士邵仁風和玉筆生花許佔奎,居住在氣候溫和,終年少見冰雪的七閔,兩人雖有一身上乘武功,但上了峨嵋之後,也大有寒氣襲人,頗凜烈,是以一到房中,便自掩上房門。

邛崍怪叟等銀鱗劍客陶琨走後,不長長透了口氣。

忽然他想起自己剛到山腳之時,左側那片林中,有人偷襲自己,但接到手中,卻是一個固封的紙包,當時因不及細看,隨手揣入懷中,不知究是何物?”當下伸手一摸,那個紙包,居然還在,這就小心翼翼的打開紙包,那知裡面依然是一個固封的紙包。

心下不由大奇,再仔細地把紙包揭開,原來裡面包著三四十支長約一寸,細如牛的純鋼軟針,和一個小小紙包。

不,包針的紙上,還有兩行細字:“此去但宜智取,切勿力敵,針號飛蕊,乃玉筆所藏,包中毒物,得來不易,慎用少許。”這筆跡瞧來極為眼熱,和岳陽客店,送自己袖裡劍、化骨丹的筆跡,出於一人之手,連自己喬裝邛崍怪叟,都瞞不過他。

原來這個邛崍怪叟龐大千,正是衛天翔所假扮,他想從靈飛道人和宮居士的口中,探聽當年圍攻盟主的人,究竟還有些誰?他們料定自己要尋上峨嵋,其中有些什麼陰謀?

哦!

“針號飛蕊,乃玉筆所藏”這許多針,是玉筆生花許佔奎玉筆中的暗器!

一小包,敢情就是“毒粉”

“得來不易,慎用少許”又如何用法?難道叫自己下毒?

正想之間,忽聽一陣腳步聲,由外面走進院落,漸漸走近自己門前,衛天翔心頭一驚,慌忙把桌上東西,一齊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