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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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把自己打扮得像要去皇宮一般——身著絲綢錦緞,肩上披著薰衣草的絲絨羅克洛爾服。我帶著一把新的佩劍,銀的手柄上有深的花紋。像平時一樣,我的鞋上鑲著又沉又華麗的搭扣,衣服鑲著花邊。我戴好手套和三角帽,坐上一輛租來的馬車,向劇院駛去。
我給馬車伕付了錢之後,立刻走進小巷,像過去那樣,打開劇場的後門。
一股悉的氣息立刻將我包圍——厚厚的戲裝的味道,帶著汗味和香水味的廉價戲服的味道,還有灰塵的味道。我看見閃亮的舞臺一角上,散亂地堆放著沉重的道具;我聽見從大廳裡傳來的陣陣笑聲。一群雜技演員正等著去進行場間小丑表演。他們都穿著紅的緊身褲,戴著帽子,脖子上圍著掛著小金鈴的項圈。
我一陣眩暈,有一陣甚至到害怕。這地方讓我覺危險就近在咫尺,然而重新來到這裡還是極了。我的內心充滿了憂愁,不,實際上應該是恐慌。
西娜看見了我,發出一聲尖叫,於是混亂的小更衣室裡的門全都打開了。雷諾得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用力地搖著我的手。前一刻還只有木頭和布匹的小屋,現在一下子就擠滿了興奮的人群。他們滿臉油彩,皮膚微溼。大燭臺上煙霧繚繞,我不步步後退,語無倫次地說著“我的眼睛…把它熄滅吧。”
“快把蠟燭熄滅,你們沒看見這傷了他的眼睛嗎?”珍妮特刺耳地說道。我能覺到她那溼潤的雙貼著我的臉頰張開。所有人都環繞在我的身邊,甚至包括那些不認識我的雜技演員,以及曾經教會我很多東西的老佈景畫師和木匠師傅。西娜說道“去把尼克叫來,”我幾乎哭著喊出“不”雷鳴般的掌聲幾乎讓這個小小的劇場搖搖墜。幕布從兩邊拉上。過去的老演員們都出現在我的面前,雷諾得叫人去取香檳。
我用雙手捂住眼睛,好像傳說中的蛇怪,只要看他們一眼,就會讓他們斃命。我到自己在淚。在他們看見我眼中的血淚之前,我必須把它們擦去。可是他們離我太近,我沒法拿到手絹。我突然到一陣虛弱,於是抱住珍妮特和西娜,並把臉貼上西娜的臉龐。她們就像兩隻鳥兒,骨頭輕盈,心臟像震動的翅膀般跳動。有一刻,我用血鬼的耳朵去聆聽她們體內鮮血的聲音,但這種行為似乎很不體面。於是,我只是跟她們擁抱親吻,而全然不理她們跳動的心臟。我抱著她們,嗅著她們擦了粉的皮膚,又一次覺到她們的雙。
“你不知道你讓我們多麼擔心啊!”雷諾得低沉著嗓子說道。
“還有你上好運的那些故事!各位,各位!”他邊說邊拍著巴掌。
“這是德瓦盧娃先生,我們這個偉大劇院的創始人…”他又說了很多自大的玩笑話,引著新來的男女演員們都紛紛來吻我的手,或許還有我的腳。我還是緊緊地抱著這兩個姑娘,好像一旦放手我就會爆炸似的。然後,我聽見了尼克的聲音,知道他正在離我一英尺遠的地方看著我。他太高興了,以致忘了我給他帶來的傷害。
我沒有睜開眼睛,但我到他把手放在我的臉頰上,然後緊緊地摟著我的脖子。別人肯定為他讓開了一條路,讓他能夠走進我的懷抱。我到一陣恐懼的搐,但由於這裡的燈光昏暗,而且之前我已經飽餐了一頓,因此我現在看起來還像個有體溫的正常人。
我拼命地思索著自己該向誰祈禱,讓這種偽裝持續下去。不過後來,屋裡只剩下了尼古拉斯,那我就不在意了。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臉。
該怎麼形容我們眼中人類的樣子呢!前一天晚上當我講到尼克的美麗之時,我曾經試圖形容了一點——我把它描述成為運動和顏的混合。但是你永遠無法想象當我們看到鮮活的人體是什麼覺。它們彙集了數以億計的顏和微小的運動。是的,就是這些構成了讓我們關注的生靈。
可這人體輻出的光芒和體的氣味完全混合在了一起。如果我們仔細想想,任何人在我們的眼中都是美麗的,甚至包括年老的,患病的,或是你在街上不能直接“見到”的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他們都是這樣,都像含苞待放的花朵,或是在繭中展翅飛的蝴蝶。
在尼克身上我看到了這一切,我嗅出了血在他體內動。有那麼一刻,我暈暈乎乎的到了愛,那種愛消除了曾經摧毀過我的驚恐覺。所有罪惡的快,所有獲得滿足後新生的力量,此刻都變得不再真實。也許,我還能覺到愛這一點,讓我內心深處蕩起一陣喜悅,因為我曾經懷疑過我已經失去了這一點。同時,我也註定獲得了一場悲劇的勝利。
老朋友的安讓我醉。我原本可以閉上眼睛,拋開意識,帶他跟我一起走。
但有件事情攪亂了我的內心。它迅速收了我的能量,我的思維不得不追上它,征服它,哪怕它威脅說要讓我失控。我知道這是什麼。它又大又醜,但這對我來說很自然。
我需要尼克。我十分肯定這點,就像我十分肯定我需要城市之島上的獵物一樣。我需要讓他的血在我體內淌,我需要這血的味道、氣味和熱量。
這小屋在叫喊和笑聲中顫抖著。雷諾得讓雜技演員繼續進行場間表演。西娜打開香檳。我們依然相擁著。
他身上的熱氣讓我渾身僵硬,不得不往後退——雖然看上去我動也沒動。這個我曾經像愛我的母親和兄弟那樣愛過的人,這個曾經享受過我內心微薄的溫柔的人,其實是座難以攻克的城堡。他堅定地無視我對鮮血的飢渴,而別的許多獵物那麼輕易地就放棄了。這點突然讓我很生氣。
我天生就是要噬血的,這是我註定要走的路。我在巴黎曠野裡殺掉的那些小偷和殺人犯,現在對我來說又有何意義?這正是我所需要的。讓尼克死掉!這個想法在我的腦海中進發。我閉著眼睛,眼前原本的漆黑漸漸變成了血紅。尼克的意識在最後一刻喪失了,原本的複雜也蕩然無存。
我沒法移動,似乎覺尼克的血已經進我的身體。我把嘴貼著他的脖子想要休息一會。我渾身每個孔似乎都在說“抓住他,悄悄離開這個地方,乾他的血,乾他的血…直到…”直到什麼!直到他死!我鬆開他,把他從身邊推開。周圍的人唧唧喳喳地大聲說笑著。雜技演員們看著表演的進程,雷諾得在朝他們大聲嚷嚷。外面的觀眾對場間娛樂表演報以了持久而有節奏的掌聲。管絃樂隊為配合雜技演員的表演隨意拉著些歡快的歌曲。人的骨不斷觸碰著我的身體。整個局面一片混亂,其中還夾雜著那些準備送死的人的氣味。所有這些氣味都讓我噁心。
尼克似乎已經失衡。當我們四目相對時,我能到他內心對我的責備。我能到他那痛苦的,甚至是接近絕望的心情。
我穿過他們所有人,穿過掛著丁當作響的鈴鐺的雜技演員。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向側翼,而不是邊門走去。我想看一眼舞臺,我想看一眼觀眾,我想進一步看清某件東西,雖然這東西我叫不出名字。
可在這一刻,我怒不可遏。說出我的要求和想法本毫無意義。
我的口火燒火燎,口渴萬分,就像貓抓一樣。我斜靠著幕布邊的木頭大梁。這時,尼克,這個受了傷害而又誤解了一切的尼克,又來到我的身邊。
我任由著飢渴在中肆,任由它撕扯著我的內心。我緊緊地貼著木椽,在那麼一瞬間,我看見了自己曾經的獵物和巴黎陰溝上的那些浮渣。我知道自己選擇的是一條多麼瘋狂和充滿謊言的道路。我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我曾經只會對判刑的人下手,這種惡的道義是多麼愚蠢!難道我是想獲得救贖嗎?我曾經以為自己是誰?是個正直的人嗎?是在每天協助巴黎的法官和劊子手們打擊那些為富人犯罪背黑鍋的窮人嗎?我用破損的容器喝著烈酒。現在,牧師就在我的跟前。他站在聖壇的腳下,手裡舉著金質的聖盃,裡面裝的酒就是那羔羊的血。
尼克飛快地旁若無人地說著:“萊斯特,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去了哪裡?發生了什麼?萊斯特!”
“到舞臺上去!”雷諾得朝著那些目瞪口呆的雜技演員們狂吼著。他們小跑著繞過我們身邊,跑進那煙霧繚繞的腳燈燈光裡,開始了一連串的翻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