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截狐平川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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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河水在山腳下拐了個彎，平緩的山坡上是一片綠油油的葡萄架，綠的葡萄藤垂下來一串串紫黑，顆粒很小的葡萄。

發佈山南和河水之間小塊平地上，有幾座極為普通的石頭房子，也不知建造了多少年，白的石牆，在久經風雨後，彩有些有些似灰似黃。正午的太陽懸掛在蔚藍的天空，空氣顯得有些熱，石頭房子向西一邊的百葉窗開著，微風拂動，半開半閉的百葉窗無打采地輕輕搖動著。

發佈圍籬將石頭壘成的房子圈起來，在圍籬裡面種著一簇簇各種各樣的花草，大紅的，淡紫的，金黃的，雪白的，各種顏的花將這裡打扮的好象植物園。連接幾座房的，是一條用整片整片石板鋪成的小道，在小道兩旁種著幾棵樹，松樹、橡樹、杉樹，還有高大的杏樹，樹蔭下是綠茵茵的草坪，草坪裡點綴著的幾簇野生薰衣草在清風中隨風搖曳。

發佈寧靜的田園風光，現在卻被一陣緊似一陣的槍炮聲打破。平南方瓦藍瓦藍的天空，現在卻被罩上了灰黑的玻璃，晴空萬里，南方卻響著連串落地悶雷。

發佈要是說耶爾方向太遙遠，在村莊外，不過是隔了一條算不上有多寬的河，那邊現在正時不時響起機槍聲。

發佈連接幾座房子的小道邊一棵橡樹後傳來輕微的談聲。

發佈“有人嗎？”發佈“沒有…倒是有群牛。”發佈“牛？”徐永晉從橡樹後探出半邊臉，馬上又縮了回去，隔了一段時間，這才慢慢再次從橡樹後探出臉。

發佈徐永晉詫異地看到，雖然彈到處亂飛，炮彈劃過天際隱隱的呼嘯聲與落地後沉悶的爆炸聲，比節國內大都市放鞭炮還要熱鬧，在山坡上卻有一群牛悠哉著吃草。在那群牛後面，就是茂密的樹林，遠遠望去，樹林裡面陰暗而又靜悄悄。

發佈“團長，”李海保乾嚥一口唾，小聲問:“那些牛的側影很像人輪廓，咱們是不是藏在牛群裡，慢慢移動到樹林裡去？”發佈徐永晉看看山坡上那群很是悠閒的牛，又看了看距離自己不遠的河對岸，那邊正有一隊德國機槍手散得很開，沿著河邊朝東走。

發佈“你問問老鄉，我們來前，德國佬有沒有全走了？”發佈徐永晉身後響起了倆個人極力壓低後頭接耳的聲音。

發佈徐永晉看了看河對岸的德國兵，那些德國兵並沒有注意到在加波河北岸的橡樹後還藏著中國兵，放心地把頭縮了回去，盯著正在和李海保的法國人。

發佈樹蔭下，臉上好象貼了鬼畫符的李海保正和一個高鼻深目，雞皮鶴髮（臉上皺紋像是濃縮了將近一千一百年的法國曆史），留著山羊鬍子的當地老人。徐永晉聽不懂老人說些什麼，李海保的臉上表情同樣困惑不安:李海保的法語是跟著家人學的，在中國，並不存在說法語的環境，所以法語水平到底如何，這隻有天曉得了。至於這位老人家，按照李海保對他的團長抱怨的話，這個老人說話時嘴裡就像含著塊石頭，吐音含糊不清，同時他們說的語調又極為高昂，聽起來就像公雞在打鳴。本來這種從喉嚨深處發出，經過鼻腔升高，又加了捲舌音，將音節都黏糊在一起的方言，已經很難讓人聽明白，這老人家又天生說話說的特別快，加之刻意把聲音壓低，免得讓德國兵聽到，如此一來，李海保常常就一個單詞要反反覆覆詢問老人家好幾遍。徐永晉遺憾地看到，剛才在老人家裡，李海保和這個老人的已經十分困難，現在，倆人更是滿腦門子都是汗珠了。

發佈上午，徐永晉落地後發現自己居然降落在德軍戰車部隊頭頂，在他眼中，附近落下來的空降團將士先後倒在了德軍士兵槍口下，而徐永晉自己又受了傷…傷勢算不上有多嚴重，只是嚴重限制了徐永晉的活動範圍。

發佈在徐永晉覺灰暗的天空快要塌下來時，他卻與一營一連的李海保中士在戰場上再次相見。要是沒有落在德軍部隊頭頂，哪怕李海保和徐永晉降落在一個點，徐永晉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希奇，那麼多人，就算刮颱風，徐永晉身邊也會跟著幾個人。可現在卻不同，在目睹了附近空降下來戰士不是還沒落地就被打死，或者剛落地就被機關槍掃倒，自己能倖免於難都要謝菩薩顯靈，上帝保佑了，這時候能與李海保相遇，實在帶給了徐永晉太大驚喜。

發佈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面。一瘸一拐的徐永晉在李海保幫助下，沿著乾涸的水溝，避開了德國兵注意，沿著山腳繞進了不知名的村莊。

發佈這段時間徐永晉和李海保運氣極好，當看到德國兵向他們走來，在心裡默默向各自的保護神祈禱後，那些德國兵雖然瞪大了眼睛，卻鬼使神差轉個方向搜索其他地方。當徐永晉腳疼的實在走不懂路，只想坐在地上，哪裡也不去了…哪怕被德國人發現，並且打死…這時候他們卻看到了小小的法國村莊，年代久遠的房子窗戶半開著，裡面一個乾癟的老頭手持著三旗看著外面。炮火紛飛的戰場，不躲起來卻趴在窗臺上看熱鬧，這是要冒生命危險的，而這個明顯進入生命最後時期的老人家卻毫不在意那些危險，當看到徐永晉和李海保從村子外的麥地裡探出身時，老頭先是一愣神，接著又衝他們大打手勢，不明白老人家手勢什麼意思的兩個中國兵懵懂地闖進了老頭家（或者說有意也可以）。

發佈徐永晉看了眼正在費力和李海保談著的老人，這位穿了件白襯衣的老人實在是可親可敬的法國人。

發佈徐永晉和李海保冒失地闖進民居，家裡不光有站在窗臺，舉著法國三旗的老頭，當李海保用力捶開門時，靠在牆壁上的徐永晉探頭望去，見開門的是一位過分驚恐的老年婦女，從外貌上看，年紀老的可以做徐永晉了，當然，從外貌上分辨西方人年紀大小，常常會出現很大的偏差，但老年人還是青壯年，這還是可以分辨出來。

發佈顯然，倆個“大兵”的到來，給了老婦人太大刺，徐永晉一進門，就看到老婦人大張著嘴，一副馬上要唱女高音的架勢…如果徐永晉是平民，又身處戰場，家裡突然闖進來倆個怪模怪樣的士兵，他一樣要大叫大嚷…徐永晉還在想如何打消老婦人的戒備心，攙扶著他進來的李海保毫不客氣將一卷東西進了婦人張的很大的嘴裡，讓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徐永晉一看:在老婦人嘴裡的，是一卷出發前發下來用來收買當地人保命用的法國法郎。

發佈金錢的力量當然不是萬能的，不過要是和金錢在一起的，還有黑的槍口，掀開了蓋的手榴彈，一切事情都將化為簡單。

發佈“團長。”經過一番言語加手勢，李海保終於搞明白老頭說些什麼，小聲說:“福斯坦老爹說看到有幾個傘兵降落到山後面，大概四、五個德國佬沿著那條小路上了山，他沒看到德國佬下山。”發佈“山後面？確定？”發佈李海保微微聳了聳肩，輕聲道:“我想是這樣。”發佈徐永晉看了眼剛離開的民居，門窗緊閉，不過他能覺到那位花甲老嫗正站在窗臺後面擔憂地看著他們一行人，那個老嫗是皮埃羅的夫人，不大愛說話的她，從徐永晉進門到離開，徐永晉說了不少…是否能聽懂，這並不重要…而她卻沒對他和李海保說一個字，她當然不是啞巴，乘著德國人沒來的工夫，老嫗張羅了幾個菜:橄欖沙拉、萵苣馬鈴薯片拌白煮蛋，還有酪什麼的，搞好了對著福斯坦老爹小聲嘀咕了兩句，結果福斯坦老爹邀請肚子還沒怎麼餓的徐永晉與李海保美美地品嚐了地道普羅旺斯美食，老嫗還拿上來一瓶很有了年頭的葡萄酒。致始致終，老嫗都只是臉上掛著淡淡的應付般的笑容，沒有對他們說一句話。

發佈沒有說話，並不等於她對拯救法國人的中國大兵好缺缺，當福斯坦老爹自告奮勇給徐永晉和李海保當嚮導時，這個老嫗並沒有阻攔，只是在福斯坦老爹出門前，親吻了福斯坦老爹那皺紋多的快要趕上中國黃土高原的臉。

發佈徐永晉再看了眼留著花白山羊鬍須的福斯坦老爹，這是一個讓他信任的法國人，外面槍聲大作，他卻拿了面紅白藍三旗站在窗臺前，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這是一個愛國的法國人，他愛的當然不可能是傀儡政權，當李海保向他吹噓，說什麼他的父親是阿爾薩斯人，不甘於在德國人那裡當亡國奴，於是全家只能背井離鄉，逃亡國外生活，現在法國又處於危急中，作為法國後裔的他，要幫助法國人從德國魔鬼手裡解放出來時，福斯坦老爹的山羊鬍子都在不停顫抖。

發佈據福斯坦老爹自己介紹，他曾經參加過普法戰爭，在皇帝陛下指揮下，和德國佬打過仗（多麼讓人尊敬的勇士！），當這次戰爭爆發時，老爹雖然有心殺賊，可鎮上招兵的卻認為他歲數太大，暴地拒絕了老爹為國效勞之心，老爹原本以為年輕人可以乾的比他們更好，誰成想法國卻敗的比上次更慘…法國戰敗後，他只能鬱悶地在這裡，期待著協約國能把竊據在法國土地上的德國佬消滅乾淨，等了漫長的幾年，這樣的一天終於讓他等到了。

發佈這樣一個老兵，當然值得徐永晉信任。

發佈“那好，我們也上山，去找那些落在山後面的弟兄。”發佈“團長，您的腳…”李海保看了看徐永晉拄著的柺，這柺是福斯坦老爹用家裡的樹做的，老爹的手藝看起來不錯，不過李海保無法想象拄著柺登山。

發佈“沒什麼，無非跑的慢一點，沒什麼大不了的。”剛才已經觀察過周圍沒什麼人，德國人在河對岸，也沒注意這裡，徐永晉不容質疑命令道:“跟老爹說一聲，我先和他過去，到牛群中去，你在這裡掩護，等我們過去了，你再過去。”發佈李海保猶豫片刻，還是點了下頭:“…是，團長。”發佈靠近牛群沒發生什麼事情，只是離開了牛群的掩護，進入樹林中卻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三個人中福斯坦老爹走在前面，當福斯坦老爹在徐永晉和李海保幫助下，翻越了一道山林中乾涸的水溝時，卻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嘴好象被什麼給捂住了，顯得十分壓抑…接著消失在倆人視線中，徐永晉和李海保一愣神，還以為遇到了德國兵，一個舉著手槍，一個掏出手榴彈正準備戰鬥，上面出兩張塗滿油彩的臉，還有兩隻黑的槍口…

發佈“班長？！”發佈“老應？

…

***，你小子差點嚇死我了！”李海保狠狠出了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