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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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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在說什麼他不在意,反正強尼會去扛,他想起夏茵浮起水霧的眼睛,她咬著掙扎的樣子,還有那副無辜模樣,讓他心頭很震、皮膚麻、喉嚨乾、口情很豐沛,沒有一秒不想到她。

他想,她為什麼要忍受這些?可是這問題,想好多天都沒解答。

旁邊,強尼偷戳他大腿,小聲說:“守栩!薛守栩!”薛守栩沒動靜。

強尼踩他,沒用,於是用自己的紅亮皮鞋在薛守栩的白球鞋上磨磨磨,鑽他的腳趾處,惡狠狠地踩——一邊還要揚起笑臉跟朱翰陪笑,看朱翰皺眉,強尼心更慌,腳更用力踩,終於有了效果。

效果是,薛守栩砰地站起來,動作之大引起會議桌一晃,一名女助理的咖啡濺出,她呀一聲,被嚇到地看著薛守栩。

“坐下!坐下!”錢強尼扯薛守栩的衣服。怎麼回事?魂不守舍的?很怪喔…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打算先將薛守栩扯回座位上。

“幹麼?”薛守栩終於開口,這是今天除了寒暄的第一句話。

“我才要問你幹麼?現在在開會,朱先生方面提出條件,你覺得怎樣?”強尼擠眉眼,意思是——條件超好快答應!

“我現在沒空管這個,”薛守栩甩開強尼的手,看著方臉大耳、年近五十的朱翰;他聽過這個人,朱翰策展手法超群,展展成功,但是在工作能力之外,朱翰擁有過幾段婚姻,現在這任子,是第七個…“朱先生,冒昧請問,你對女人是不是很了?”很了?!

朱翰被這年輕式的問話愣住,是啦,他是很了啦,對於女人這方面,他有信心可以讓任何女人對他神魂顛倒,啊可是現在是怎樣,不是在談工作的事嗎?

“朱先生?”薛守栩又問。

這下子朱翰回了神,終歸是認識太多古怪藝術家的老江湖,他正回了話:“請問薛先生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

“有,很嚴重的問題,困擾我好幾天,沒知道答案前我不能冷靜不能睡覺不能做正事,更不能認真跟你們開會。”薛守栩皺著眉,眼誠懇,他說的話很像在耍人,可是他目光太認真,讓朱翰忍不住坐正,聽眼前的小老弟發表問題。

不能冷靜不能睡覺不能做正事不關他的事,可是不能認真開會就不好玩了,薛守栩是朱翰的最佳人選,他一定要他來參展。

“請說。”

“女人在什麼時候…會忍辱負重?”啊?!會議室其他四人,齊齊看著薛守栩。

錢強尼要昏倒了,他拍額一臉無奈的翻了個天大的白眼,抓住薛守栩,嗚,剛剛就該制止他的,可是自己太八卦,也想知道他的問題才忍著沒攔,瞧瞧這問題,多蠢多呆?不要讓朱翰覺得薛大攝影師是個大白痴。

強尼陪笑道:“朱先生,不好意思,薛先生平常不是這樣的,可能昨天慶祝法國行拍攝成功、成果完美,所以喝多了些,才有些宿醉,別在意,我們繼續談——”朱翰沒理強尼,他正看著疑惑的薛守栩。

“忍辱負重當然是因為有什麼東西更重要,薛先生,講個經歷給你聽,我的第五任前跟我剛在一起時,我還跟第四任前在婚姻關係中,她那時就常用忍辱負重這四個字來對我耳提面命,後來她成功了,不用再忍辱負重,換我的第六任前忍辱負重…”旁邊,強尼跟兩名女助理表情很漫畫,臉上有三條槓,他們都想,這什麼爛經歷?薛守栩除非是白痴才聽得下去——薛守栩果然不是白痴,他努努下巴,一臉正經,朝強尼勾勾手,正說:“快準備簽約的事,今天的談話我很愉快。”他朝朱翰禮貌一笑。

“朱先生,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薛守栩說完,如一陣風走了,留下其他四人,都呆掉。

藝術家果然難搞,這薛守栩不正常,問奇怪的問題又突然跑掉,如果不欣賞朱翰的回答,卻又要跟他合作?!

錢強尼很快回神,跟朱翰連聲稱謝,堆滿笑容問:“簽約的部分,薛先生全權給我負責,請問朱先生…這個…打算什麼時候籤?”朱翰朝左邊女助理打了個手勢,女助理立刻會意,從一旁公事包拿出一大疊文件,遞給強尼。

強尼捧著那一疊厚厚合約,著實呆了一陣,哇咧…規則這麼多?!不愧是知名策展人,給了他們好條件,自己的權益也顧得萬無一失…

“現在籤。”朱翰微笑,靠入沙發型公事椅,好整以暇地看著強尼低首閱讀合約上一條又一條的規章,這情況他看多了,大多初次跟他合作的人都會有這種反應,朱翰眼睛看著強尼,想到剛剛一陣風離開的薛守栩…

薛守栩的眼睛藏著一股真誠,卻又不會太過天真,朱翰看過太多藝術家,都有著一股傲氣或古怪,這個薛守栩不會,不知道是不是太年輕的關係,他很熱情,第一次見面就很做自己,整場會議在發呆,誰看不出來?

最有趣的是,薛守栩問出的問題,這樣莫名其妙,朱翰卻覺得太好笑。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大家都被牽動情緒,最後還如陣風跑走,朱翰不覺生氣,倒對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錢強尼開車回市區的工作室,一路氣氣氣。薛守栩可好,人跑掉了,剩他一個面對厚厚的合約書,好不容易一切搞定,離開朱翰那邊,他立刻打電話問薛守栩在哪?

薛守栩平時住山上,為了工作需要,還是在市區租了一間小小堡作室。工作室很小,大概才十坪空間,一套沙發、兩張木製辦公桌椅,其他,沒了。

這時,錢強尼一進工作室,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薛守栩,劈頭就是一頓念——“你瘋了?搞什麼東西?你有病啊!啊,你應該真的有病,我也有病,才會當你助理,你知道朱翰是什麼人嗎?他連在巴黎的國際展覽都策劃過,你對他什麼態度?才出名一、兩年,就敢這樣,喔我真不敢想,如果你以後更紅了,會有多囂張?!”朱翰一開口,薛守栩就知道那不是他要的答案,於是懶得費時間,乾脆快點走。

更重要的時候?嘿,他知道,夏茵覺得工作更重要,所以忍辱,但他早就知道了,她自己也口口聲聲說,如果刻意辯白對她的工作會有影響。

薛守栩想一件事,就會完全專注,高中時上攝影,他一股腦兒地栽進去,大學念得零零落落,社團活動卻很耀眼,他是攝影社社長,還開了部落格討論攝影,擁有極高人氣。

現在,他想著夏茵的事,想得心浮氣躁,他躺進沙發,強尼還在唸,張腿叉站在他面前,手裡拿著剛從冰箱取出來的啤酒,邊喝邊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