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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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展區，是年輕攝影師薛守栩的地盤，他的作品充滿彩，滿是活力，特別鮮明的顏，好像要從相片裡跳出來，可是很奇怪，看起來充滿歡笑的照片竟然讓人看著看著很寂寞，看起來很悲傷的照片卻讓人想會意微笑。

記者甲跟記者乙討論:“這個薛守栩真不簡單，跟他在發表會說的一樣，他的照片充滿情，這張老人手中的冰淇淋，我一看，就覺得難過。”記者乙說:“我看了，想笑耶！不覺得很不搭軋？我覺得薛守栩想表達的不是難過。”記者甲不服。

“我覺得是悲傷！我們去問他。”他們在展場角落，找到薛守栩，已經有一批人圍住他。

“為什麼你的作品大家看了覺都不同？你是不是故意的？”他答得簡單:“是。”

“薛先生可以再多說一些嗎？我們想多知道一些你的看法。”

“用眼睛看，我不要說。”薛守栩淡淡說。

強尼在旁邊猛給薛守栩使眼，要他多說一點，薛守栩不理他，從圍觀的人中走開，乾脆不待在自己的展場，跑出去透氣。

他走到展館外的人行道，路人來來往往走過他面前，他忽然有種不實在的覺，開展固然開心，可是不喜歡被這樣圍繞，那讓他覺得焦點被模糊，不喜歡自己被當成大明星注意。

想了解他的作品，只要專心看就好了，這些人只會動嘴巴問，他希望大家多動點腦，少發問。

一輛貨車在他前面停下，司機下車，從貨車後面拿出大花籃，送進會場，他看了一眼美的花籃，立即就知道所費不貲，這盆花恐怕是今天所有送來當中最貴的一盆。

“你在這幹麼？”夏茵突然出現，她單肩揹著小提包，身穿黑背心洋裝，勾勒出她完美身材。

他看她一眼，沒說話。

“怎麼沒進去？”她今天中午就早退趕過來，心急想知道展覽狀況，沒想到在門口就看見他，難道…“沒人來嗎？”他看見她擔心的眼神，出聲讓她放心。

“很多人來。”

“那怎麼在這兒？”她偏頭，有點不懂。

他怎麼沒在裡面呢？一個人在外面做什麼？忽地，視線接觸他眼睛，她察覺到他似乎沒有平常那樣有神…

夏茵嘆口氣，壓下期待看展的心情，學他靠在紅牆上，她看天空，不說話，一陣子，他們就這樣看路看行人看天空，一起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她覺得也該沉澱夠了的時間，夏茵開口道:“怎麼了嗎？”薛守栩嘆了口氣，然後一手攬住她肩膀，將她拉近，覺她溫暖體溫後，才說:“我不習慣成為焦點，裡面來了很多記者，都是朱翰找來的，他們圍著我問東問西，我覺得不舒服。”

“沒想到你會這樣。”她滿驚訝的。

以為薛守栩天不怕地不怕，一顆熱騰騰的心，勇往直前，沒想到竟然被記者磨到恐慌，夏茵將頭靠在他肩膀上，覺得這一個薛守栩很可愛。

“不然我該怎樣？”他不滿道:“我只是想分享我的作品，可是不是要所有人都瞭解我的作品，可能我錯了，我個不適合開展覽，你沒有看到，連冷冰冰的蔣青女士都比我強，她跟記者對答如，好像很習慣。”

“你其實是不服氣吧？”

“啊？”她說什麼？說他不服氣？

“就是蔣青啊！你覺得她竟然可以暢介紹自己作品還可以跟記者周旋，所以你不服氣，因為你做不到。”

“我做不到？！”他離開牆面，站到她面前，瞪她。

“我做不到？！”她笑了，拉起他的手，低頭看著那上面的掌紋，緩緩道:“你明明很清楚，其實你不是做不到，只是知道自己不適合不喜歡，可是你又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對蔣青不服氣，所以你乾脆離開，眼不見為淨。”薛守栩聽了，他止住騰騰的怒氣，忽然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女人。

她懂他。

而且，是這樣深入骨血裡的懂。

他搖頭，又笑了，被她看穿的覺很奇怪，皮膚好像有電穿過，刺刺麻麻地，心裡很動。

從小到大，他是家裡最叛逆的一員。

案親壓抑他，從不聽他心裡的話，他不得不承認很沮喪，可是這一片刻，他的失望在這女人身上得到了救贖，她明白他、看穿他，他覺得很快樂。

薛守栩牽起她的手，心裡的氣惱因為她的瞭解而瞬間化解，對蔣青的不服氣還是在，對記者的不也依舊在，可是因為有人瞭解，他得到力量，他有責任，介紹自己的作品給她看。

“走吧。”夏茵乖巧地跟著他走，路過展場門口，看見一盆特別出特別華美的花籃，看起來很昂貴。

她停下腳步，看著那盆花。

他也跟著停下，順著她的視線，也看見那盆剛剛被送進來的花。

然後，他們一起看到上面的小卡，寫著——展出成功，王天佑。

他們對視，雖訝異王天佑送花的舉動，都沒多想，王天佑就算不他們，也可能是衝著朱翰的面子，送來祝福的花。

沒想到，之後，事情變得不尋常。

每天，王天佑都送來一盆昂貴的花，佔據展場門口，人不得不看見那難以漠視的美麗花籃。

一模一樣的署名，引起參觀群眾的議論紛紛。

是什麼樣的情？才會讓人每天送來一盆數千元的花？

“王先生只是關心這場展覽而已，你真的反應太大了。”朱翰搖搖手，對薛守栩的問題做出解釋。

開展至今已經兩個禮拜，王天佑天天送來一盆美麗花籃，都快擺不下了，薛守栩看得不，想把花全丟掉，被朱翰攔了下來。

“所以我說，我跟他又不，幹麼要送花？”薛守栩見朱翰張嘴要反駁，又道:“我問了蔣青，她也說本不認識他。”朱翰很頭痛。

“唉呀，我跟王先生嘛！他只是太欣賞你們的作品，才會送花來啊！就算你們有恩怨，也該煙消雲散了，沒有永遠的敵人，這句話聽過沒？”